第六章 天涯海角 地老天荒
第六章天涯海角地老天荒
高三如期而至，90年代對大學的推崇，對分配工作的舊識，使得十幾年後的人們仍然視高考為“知識改變命運”的具體實踐，也是唯一出路。
高考可以重來但人們並不能接受，誰也不曾想十年以後學歷也只是一步無關緊要的台階，但並人們仍願意相信它是命運的轉折點。
劉賀的父母自然不例外，尤其經歷了企業的破產，也知創業的艱辛。他們對急切地希望劉賀能走上一條“成功”的大道。
生活在高考的巨大壓力之下，未等劉賀享受下從精神幻覺中恢復美好，逼人的窒息感又迅速襲來。
劉賀開始失眠。聽到外面走廊里有人在藉助聲控燈看書，雖然同宿舍的人都已經睡了，他心裏卻焦躁不安，於是也爬起來學，學到困頓不堪，學到精神恍惚，但他都要熬到所有人都回宿舍睡覺了才肯休息，因為想到父母的生活和打拚，想到自己的責任，想到自己的未來，他覺得躺下就是一種罪惡。
不知是什麼忽然打破了高二時的那種寧靜，即便是秋天到來了，可劉賀還是有種莫名的躁動感和恐懼感。
此時劉賀的成績已經進入班級前30名，也坐到了教室的中排，此時他已看不到離雪的背影了，也不再和王猛一桌了。
新同桌叫宮婷婷，對劉賀非常殷勤，劉賀也禮貌地接受了這份友好。相處兩年的同學們，隨着劉賀的改變，也似乎重新認識了一遍。但再多的改變也改變不了劉賀對考大學的心和對離雪的那份矚目。
高三的班級氣氛非常緊張，從老師的態度，學校的管理和同學們的用功上，都讓同學們感覺到壓抑和恐懼。
劉賀也不例外，但對於這個長時間生活在煎熬中，經歷過起伏，扛受過打擊的男孩而言，對高考壓力的承受能力要遠高於其他同學。
而此時班裏個別同學開始和心儀的人“私定終身”，立下誓約，立志考同一所大學。
看到離雪，劉賀又何嘗不想，但他覺得這樣的動機讓他害怕，也怕影響了離雪，他身上背負的家庭希望和自己堅持已久的夢想，讓他萌生了退念。
在劉賀看來，一年是短暫的，他要孤注一擲，也讓離雪專心致志，哪怕心短暫的遠離，目的地卻是完全的一致，他只能竭盡全力提高自己，這樣才能和比自己優秀的離雪考同一所大學。
然而劉賀很快感覺到了離雪的異常，平時放學離雪總是晚一會去吃飯，好多學一會，但現在走的很早；平時上課被提問，離雪總是應對自如，回答優秀，但最近卻頻頻犯些低端錯誤。
或許是高考壓力太大，或許是晚自習后回家繼續學習導致太累，劉賀只能胡亂猜測着。
看着離雪成績開始下滑，甚至已經名次已經排到了劉賀之後，劉賀按奈不住了，他無法不去關注。
結果高三上學期的期中考試，離雪成績大幅下滑，等級森嚴的班主任又開始了按成績挑選座位。
以劉賀的成績排到了前面，自然也挑選到了教室里中間靠前的位置，當他坐下后卻遲遲未看到離雪，焦灼的等待后，他終於看到了離雪走進教室，可整個教室已經坐了很多的人，劉賀頭一次看到離雪無助的神情。
劉賀立刻站起來，然後與離雪相互對視一下，兩人心心相通，劉賀轉身去了後排，離雪則坐到了劉賀選的位置上。
再一次坐到後排，看着離雪的背影，劉賀心裏也頓感踏實了很多。這樣他也可以看到離雪的一舉一動，可以關心這個一直以來關心着自己的人。
果不其然，劉賀發現了離雪的焦躁不安，有時在課堂上甚至若有所思的愣起神來，離雪也不再回頭看劉賀，兩個人的距離彷彿越來越遠，劉賀也開始變動不再寧靜，焦慮中帶有了煩憂，和離雪之前的那種眼神互通、心靈相交也感覺中斷了。
一個課間，劉賀回到座位時發現課本底下又壓了一個紙條，他急切的打開查看，上面卻只有一行字：“晚自習后，希望你到西辦公樓樓后一趟，我在那等你。”署名為楚離雪！
劉賀又驚又喜，這一刻他不知道期待了多久，但他又有着隱隱的顧慮，甚至開始恐懼，恐懼兩年的暗戀終於要打破，他不斷地糾結為何是現在？
距離高考只有幾個月時間了，這時候的告白是如同絢麗的玫瑰，美麗驚艷卻又花刺鋒銳，但無論如何劉賀都要去，只因為那個人是楚離雪！
劉賀雖然無比緊張，卻又滿心期待，兩個小時的晚自習劉賀已經無心學習，只是不停地抬頭看離雪的背影。
終於聽到了晚自習放學的鈴聲。劉賀望着起身就走的離雪，自己緊張到不行。
他等了會，平靜了下自己的心情，然後朝操場旁的西辦公樓走去。
西辦公樓是教師閱覽室和校領導辦公室，是校園最清凈，人最少的去處，尤其是晚上，更是一個人沒有。
藉助昏暗的路燈，劉賀遠遠望見離雪曼妙的身影佇立其下，一步步走向自己魂牽夢縈的人，劉賀緊張的心跳加速、手心冒汗，更不知該說什麼，怎麼說，大腦已經緊張的轟隆隆直響，只剩一片空白。
看到離雪望着自己，劉賀已不知如何邁步行走，只能躡手躡腳地走過來。
正當劉賀無所適從之時，離雪微笑着迎上了去，就如第一次相見時，自然而從容，大方而親和。
“馬上要高考了，複習的怎麼樣了啊？”離雪微笑着大方詢問着，瞬間打破了原來註定的尷尬。
“還..還可以..”劉賀緊張的心情有些放鬆了，但顯得無比拘謹，笑的也十分不自然。
“我今晚約你過來沒有什麼事，就是聊聊你高考的打算，也希望你壓力沒有那麼大。”說到這裏離雪的眼神也開始不自然了，然後瞅向了別處。
“我...我沒有壓力..，高考，高考後如果能考上就去上大學，考不上...考不上就再復讀一年...”
“你，你願意和我繼續做同學嗎以後？”
“好，好啊，我怕我考不上大學呀。”劉賀下意識的撓了一下腦袋。
“劉賀，我覺得你挺好的，和你在一起的感覺挺好......”離雪彷彿欲言又止，聲音越來越小，眼神也開始飄忽不定，時而低頭，時而望望操場方向，已經不再像剛開始那樣從容自然了。
此時劉賀已經不知說些什麼了，空氣也彷彿凝結了。
他知道離雪想說什麼，也知道離雪的想法，他也很想告訴離雪自己的想法，可自己突然變得嘴拙，話都說不清楚了。突然間，劉賀有種豁出去的衝動，想不顧一切地告訴離雪，有她，此生今生，天涯海角，海枯石爛，不離不棄。
但理智很快又壓制住了自己，劉賀只能繼續沉默。
或許高考的壓力是隔在他們之間的障礙，也或許父母的期待是他們保持理智的緣由，更或許世俗對早戀的眼光讓他們都心有退縮。
學校封樓的鈴聲響了，眼看宿舍樓的大門也要關了，兩個人都不由地望了望宿舍方向。
昏黃的路燈照着兩個心心相棲的人，從最開始公交車上兩人在最美的季節有了最美的遇見，再到歷經坎坷，最終的重逢。兩顆心曾一直牢牢綁定在一起，彼此的心聲也這晚的如星空明澈清晰。
離雪不再沉默，她慢慢走近劉賀，此時劉賀心已經跳到了嗓子眼，離雪直接走到了劉賀跟前，輕輕抱住了劉賀！
這一剎那，劉賀大腦一片空白，身體變得僵硬無比，如同觸電一般，又全身發熱，心跳急劇跳動，滿頭是汗，簡直緊張到了極點。
聞着離雪淡淡的清香，感受着離雪的溫暖，彷彿瞬間治癒了劉賀所有的痛。輕柔的一個擁抱卻給了劉賀無窮的力量，也給了他莫大的勇氣和堅定的信念，讓他有了面對一切荊棘苦難的不屈信念和堅韌毅力，也有了不顧一切，為離雪付出所有的堅定決心。
此時，劉賀好希望時間在此定格，這一刻就是永遠......
“我希望我的以後能夠有你....”離雪以最大的勇氣說出了這句話。或許她知道，如果自己不勇敢，她們可能會是一直止步不前，沉默無語，在她心裏，喜歡已經超過了顏面。
突如其來的幸福並未讓劉賀沉浸其中，迷失自我。他情緒萬千，他想到了艱辛打工的父母，肩上背負的期望和家庭的責任讓他他自卑又痛恨自己的無能，想到當初對孫清敏的無奈，他又能給離雪什麼呢？
愛情在中學一直是奢侈品，或許愛情只屬於大學，靜靜的暗戀才是高中最美好的情感。
此刻，劉賀暗暗發誓：天南海北，有離雪的地方必定誓死相隨；天荒地老，只要有你，我定生死相候。
劉賀異常堅定，已經認定了離雪。他也輕輕擁抱離雪，猶如給她承諾，也是給祭奠青春摯愛的擁抱。
“還有四個月了，加油，你去哪我去哪。”離雪說完直接轉身，愉快地和劉賀告別了。
劉賀也開心無比，心花怒放。
回到宿舍的劉賀輾轉難眠，開心更多一些，但憂慮一樣不少，在他感覺，離雪就如同天邊拋出的橄欖枝，給人希望卻又很難觸及。理智告訴他，只有拼下這四個月才能牽起離雪的手，一起走過以後一個個秋季的繁華碩碩，金葉盈徑；一起踏過一個個冬季的皎潔素裹，瑩雪映晴。
離雪的勇敢邁出讓劉賀也心中踏實了，兩個人都信心飽滿地投入高考的積極備戰中，有了更足的動力，有了更多的追求，有了更美的期待，心在一起，無所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