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淪為廢物
雪，隨着風在這樹林裏捲動，不知道已經下了多久。
俯瞰這片樹林，荒蕪得沒有一隻野獸。不過細細看去，竟有一個黑點以一個極其緩慢的速度移動。
女孩只有十六歲，稚嫩的面孔上滿是疲憊。在她身後是一塊木板，一個面容俊秀的男子被裹在一層又一層的棉被之中。兩者之間只憑藉一根繩子相連。
女孩的肩膀已經是鮮紅一片。可是，她知道不能放棄。如果找不到南方的那位神醫，她的哥哥陳曉一定會撐不住的。
風雪交加，讓她心中的希望如同風中的燈火一樣搖曳。
不知道過了多久，前方出現一間農舍，在雪白一片的樹林裏很是顯眼。
“快了，再加把勁！”
女孩咬着牙，她不知道神醫會不會在那裏，但是即便不是，只要能夠在那裏休息一下，也總不會凍死在這荒無人煙的地方。
一步、兩步，每一步都是那麼的艱難。腳像灌了鉛一般沉重。
“馬上，馬上……就可以……”
女孩感覺前方視線開始模糊，腿一下子軟了下去，一頭扎進了雪中。
那一瞬間，冰冷如同潮水般席捲而來，如針扎般痛苦。最後，四肢開始麻木，所有的感覺開始變淡。
她看向前方，呼吸的水汽凝結成霧氣，讓她只看到一個身影向她走來，之後便一切都黑了下去。
……
溫暖柔順的觸覺從四周傳來，女孩微微皺眉，恍惚間睜開了雙眼。
前方，昏暗發黃的屋子內還有水汽蒸騰。
視線往下移了移，發現一位乾瘦的老人在燒着水，他手裏的煙斗還能看到星星點點的火星。
“你醒了！”
蒼老的聲音響了起來，帶着柔和，卻又沉穩。
女孩深呼吸了一口氣，扶着床邊坐了起來，回答道：“多謝老人家救命之恩，夢曦願意盡所能報答您的恩情。”
老人笑了一聲，抽了一口煙，緩緩起身。
“老頭子不需要報答的，既然昏倒在了老頭子的門前，總不能見死不救吧。對了，你叫什麼？為什麼背着一個廢人來這林子裏？”
女孩看了看旁邊床上的陳曉，他依舊處在昏迷之中，眼角不由得泛起淚花。
“我叫陳夢曦，這是我的哥哥陳曉，他之所以會這樣，都是為了能讓我生活過的好一點，所以拚命去修鍊，只為有一天可以通過族比獲得家族的資源，可是卻被同族所不滿，在族比上廢了一身靈力和經脈。”
老人聽得很平靜，絲毫沒有任何的波瀾。沉默許久，老人說道：“你們兄妹也不容易，我可以救他，但是恐怕這一輩子也就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凡人了。”
說到這，昏迷中的陳曉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這一幕看在陳夢曦的眼裏，從小她便知道哥哥有一個英雄夢，他曾說過有一天會帶着自己衝過雲霄，看最美的日出。而這一切，在現在看來都不過是南柯一夢罷了。
陳夢曦抿了一下嘴唇，貝齒微微咬着紅唇，說道：“只要能讓哥哥活着，一切總會變好的。”
老人長嘆一口氣，盯着眼前這個少年，不由得漏出一份惋惜。
“也罷，凡人亦有凡人的路。”
……
半年之後，夏意正濃。一少年躺在柔軟的草地之中，仰望黃昏時刻的天際，心中悵然若失。
“難道我這一生註定只能夠平庸嗎？為什麼？”
陳曉伸出一隻手，似乎想要把晚霞抓在手裏。
“凡人自有凡人的快樂，他們不必每日為如何活下去而擔憂，過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又有何不好？”
尋着聲音，陳曉坐起身，轉頭向後看去，是這半年幫他治療的老人——玄塵。
“玄塵前輩，你怎麼來了？”
玄塵看了他一眼，笑而不語，在他的身旁坐了下來。陪着陳曉一起看着黃昏許久，他才悠悠地說道：“修真的世界註定充滿了殺戮與血腥。有時候能在這樣的地方生活着，也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陳曉知道玄塵是在安慰他，所以也並沒有再說什麼。就是靜靜地坐着，感受這短暫而又和諧的安寧。
漸漸的，太陽隱去了所有的光輝，繁星開始逐漸地爬上了天空。
玄塵看了一眼旁邊還在躺着地陳曉，笑了一聲，說道：“我要離開這裏了。”
“嗯？”陳曉叼着一根草坐了起來，一臉詫異地看着玄塵，他都已經是耄耋老人了，他還能去哪裏？這世界雖大，可並非像眼下這般安寧。
陳曉的表現並沒有讓他感覺到十分驚訝。而是繼續淡淡地說道：“原本我的確要在這裏安度餘生。可是現在我總覺得我得一輩子，不應該永遠地沒落於此。有些事情，有些東西，總還值得你去做，還值得你去追求。”
陳曉並沒有說那些挽留的話，他知道每個人都是自由的，不必再多說，但是心中還是有些不舍，畢竟這半年來的相處，讓他們之間也是積澱了一定的感情。於是他，試探着問道：“那我們會再相見嗎？”
玄塵嘿嘿一下，回答道：“人生，但求緣分二字，我們可能會見，也可能永遠不見。”
陳曉沒有在說話，只是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不知道是離別的憂愁，還是什麼。
“我雖然離開這裏了，但是給你留在東廂房的那些藝術還是需要你讀完的。我相信總有一天你會用上它們的。”
玄塵聲音是那麼的慈祥和柔和，讓人不忍心去說一個不字，於是陳曉點了點頭，答應了下來。
玄塵直接站起來拍了拍陳曉的肩膀說道：“走吧，回去吧。你妹妹估計又要等急啦。”
山下還是那個屋舍，用木頭圍砌的柵欄，看上去並不怎麼牢固，但是別有一番優美的風趣。
當陳曉和玄塵從後山回來的時候，遠遠地便看到了陳夢曦守在門口，看樣子似乎已經等了他們有一段時間了。
看到哥哥和玄塵回來，陳夢曦也是十分高興，遠遠地便招手喊道：“哥！玄爺爺快回來吃飯了，再不回來，飯都涼了。”
玄塵看了一眼陳曉，說道：“記住，我走之後，這個丫頭你一定要照顧好，不然有一天我遇到你，若她不好，我便唯你是問。”
陳曉知道玄塵十分寵溺自己的妹妹，這話他也沒得說。於是點了點頭說道：“放心啦，玄塵前輩，他畢竟是我的妹妹嘛，我怎麼會虧待她？若不是她，我想我也不會在這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