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夏荷(三)
趙府。
硃紅色的大門盡顯莊嚴肅穆。
大門內,一條青灰色的磚石路直通廳堂。路的兩旁用山石點綴,四周圍繞着游廊。
鳳姨在老僕人的引領下向廳堂走去。
廳堂的門是暗紅色的,此刻正微微的開着。木窗也開着,窗前不遠處擺放着藤椅,周圍的花草此時正濃,每一株花草都在低吟成歌……
趙天佑坐在廳堂的椅子上,他一邊喝着茶水,一邊等待着鳳姨的到來。
看到鳳姨走進來,他起身客氣了幾句,請鳳姨坐在椅子上。
府里的丫鬟連忙上前奉茶,然後又微微躬身退了出去。
趙天佑知道鳳姨此時來的目的,他並沒有急於先開口說話,而是等待着鳳姨先說話。
鳳姨猶豫了一會兒,十分不舍的從衣袖裏掏出了一張銀票,緩緩的遞了過去,“大人,這是我的一點兒心意,請收下吧!”
趙天佑笑眯眯的接了過去,他打開看了一眼,‘五百兩’。
很快,他就把銀票塞進了衣袖,“鳳姨真是財大氣粗啊!”
鳳姨滿臉的懇求,“夏荷是我的親侄女,我在這世上就這一個親人了。求大人多多關照,想想辦法把她早點放回來吧!”
趙天佑一副見錢眼開的樣子,“好說,好說,只要有銀子什麼都好說。這個么?關照關照倒是可以的。只不過……”
他轉眼又露出一副無奈的表情。
鳳姨連忙問,“只不過怎樣?”
趙天佑接著說:“只不過這命案是必須要有兇手的。如果夏荷不是兇手,那我就要儘快的找出兇手。不然,沒法向上面交差。對於命案,上面一向都是催的很急的,命案必破呀!”
鳳姨疑惑的問:“大人的意思是……”
趙天佑喝了一口茶,不緊不慢的說:“如果夏荷不是兇手,那兇手就另有其人。我現在手裏還有好幾件大案要辦,而對於‘風月樓’的命案,實在是分不開身。恕我直言,鳳姨不如回去花銀子請人幫着偵破,找到了殺死春桃的兇手,夏荷就可以放回去了。不過,你放心吧!在沒找到兇手之前,本官是不會對她用刑的。”
鳳姨露出為難的表情,悄聲的詢問:“銀子我到是有,只是去哪裏找人幫着偵破呢?”
趙天佑道:“其實這個案子並不是很複雜,兇手就在‘風月樓’。”
鳳姨猶豫着問:“可是大人,‘風月樓’上上下下好幾十口人,哪一個才是兇手啊?”
趙天佑露出一副不耐煩的表情,“回去想啊!找人問啊!我就不信,‘風月樓’里好幾十口人,就沒有一個聰明的?好了,本官累了,你也早點回去找兇手救你的侄女吧。”
鳳姨心裏恨恨的想,“這個狗官,拿了我的銀子不辦事,卻讓我自己去找兇手,這是什麼世道啊!”
不過,她還是站起了身,禮貌的和趙天佑告了別,“夏荷的事讓大人多多費心了,我這就回去找兇手。”
‘風月樓’前樓大廳。
鳳姨坐在椅子上獃獃的想着心事,露出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秋蘭和冬梅還有不是頭牌的幾個姐姐圍坐在她的身旁,夢雲則站在了冬梅的身後。
只聽見鳳姨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春桃死了,夏荷又進了牢房。現在外面的人聽說這裏發生了命案,客人也會比以前少很多的,這以後的日子該怎麼過啊?”
秋蘭安慰鳳姨,“春桃死了,不是還有我嗎?”
鳳姨看了她一眼,忍不住挖苦她,“就你那兩下子可比春桃差遠了。客人讓你唱個小曲兒,你居然把客人給唱吐了。”
周圍響起姐姐們輕輕的嬉笑聲。
秋蘭羞紅了臉,急忙解釋道:“那不是我給唱吐的,是他自己喝多了酒,才吐的。”
一個姐姐柔柔的問:“夏荷真的是殺死春桃的兇手嗎?”
另一個姐姐回道:“要是說喝酒吵架呀,夏荷倒是挺厲害的。讓她殺人,她不敢。”
鳳姨贊同的點點頭,“夏荷這丫頭膽子小,最怕見到血,廚房殺雞的時候,她都躲的遠遠的,她怎麼敢殺人呢?我剛才去見過趙天佑了,他收了我的銀子卻讓我自己找兇手,我上哪裏找去?”
秋蘭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你要是把賣身契還給我,我就幫你找兇手。”
鳳姨撇了撇嘴,“就你那笨樣還找兇手,我看你最像兇手。”
秋蘭露出一臉委屈的表情,“我怎麼能是兇手呢?我和春桃又無冤無仇的。”
鳳姨道:“我是逗你呢!別當真。好了,大家都說說吧,誰最有可能殺死春桃。”
聽到這句話,姐姐們都沉默了……
冬梅打破寂靜,當先開了口:“春桃平時總是一副囂張跋扈的樣子,很多人都看不慣她。她得罪的人也多,要說是誰殺死了她,還真是不好說。”
鳳姨伸手指了指在一旁站着的流珠,“你天天服侍春桃,你說,誰最有可能殺死她?”
流珠想了想,猜測着說:“後院的劉大柱對春桃垂涎已久。我想,會不會是他?”
夢雲接過話,“垂涎已久是想要得到一個人,而不是殺死她。”
流珠解釋道:“劉大柱垂涎的只是春桃的美色,他想要的只是和春桃睡覺。像春桃那樣心高氣傲的人怎麼會搭理他呢?我聽到過春桃不止一次的用醜話去貶低劉大柱,說劉大柱痴心妄想,簡直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我想,劉大柱會不會因此而心生怨恨,殺死了春桃?”
鳳姨點點頭,“你說的有點兒道理,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夢雲搖搖頭,對流珠說道:“你所說的只是劉大柱可能有殺人的動機,但這也只是猜測,不一定是真的。從作案的條件看。首先,劉大柱應該知道,春桃的房門平時總是鎖着的,他根本就沒有機會進去。其次,就算是他找個機會偷偷的溜了進去,他又該怎樣離開呢?要知道,他沒有房門鑰匙,而春桃的窗戶又是釘了欄杆的,他鑽不出去。所以我認為,劉大柱不具備作案的條件。”
流珠反駁夢雲的話,“春桃在被殺死前,房門可是開着的。劉大柱完全有可能在那段時間偷偷的進去殺死了春桃。”
夢雲不贊同流珠的觀點,她問流珠:“夏荷離開春桃的房間沒有鎖房門,劉大柱怎麼可能提前知道呢?”
流珠回道:“這個不難解釋。我想,夏荷在離開春桃房間的時候是故意沒有鎖房門的,她就是想讓劉大柱進去。”
鳳姨疑惑的問:“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是說夏荷和劉大柱合謀殺死了春桃?”
流珠點點頭,“很有可能。”
鳳姨氣的拍了一下桌子,“什麼很有可能,簡直就是胡說八道。劉大柱就是一個看門的,夏荷怎麼可能與他合謀。你要是再胡亂猜測,我就把你許配給劉大柱。”
流珠嚇得趕緊搖搖頭,“我才不要和劉大柱成親呢!他長的像個鬼一樣,難看死了。”
鳳姨撇了撇嘴,“你長的也沒好看到哪去!”
流珠繼續分析着:“也許,夏荷和春桃的死並沒有關係。但是,這個劉大柱可就不一定了。”
鳳姨疑惑的問:“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呀?你要是有話就快點說,別拐彎抹角的。”
流珠猶豫了一下,又好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只見她吞吞吐吐的開口,“我想,劉大柱應該就是從房門進入春桃房間的。原本我不打算說的。但是現在春桃已經死了,我還是說了吧!”
鳳姨趕緊問:“怎麼回事?”
流珠舔了舔嘴唇,回憶道:“昨晚,春桃在喝酒的時候曾經把頭上的一支簪子掉在了地上。我趕緊撿起來要幫她戴上。春桃卻說,簪子掉在地上就弄髒了,不能再往頭上戴。她讓我回房再去給她取一支幹凈的拿來。我急忙的跑了回去,在春桃的梳妝枱上拿了一支漂亮的簪子,又跑了出來。在快跑到院子裏月亮門門口的時候,我隱隱約約的看到,院子的角落裏好像有一個黑影站在一顆樹的後面,而那個位置是月光照不到的陰暗處。我放大聲音問了句,‘誰在那裏?’可是,並沒有人回答我。我膽子小,不敢過去看,便安慰自己,也許是看錯了,就沒有在意。我便急急忙忙的跑去前樓給春桃送簪子。到了前樓,我把簪子給春桃戴在了頭上。卻突然想起,我剛才走的太匆忙,可能是忘了鎖房門。我不敢和春桃說,怕她罵我,就撒謊說自己肚子疼,想上廁所,春桃就讓我離開了。我風風火火的又跑回了春桃的房間,發現房門果然是開着的。我進去點燃了桌子上的蠟燭,把梳妝枱上的首飾大致看了一下,好在並沒有丟失什麼。我暗自鬆了一口氣,鎖好了房門,就離開了。我走出了‘風月閣’。站在門口的台階上,努力的睜大眼睛去看剛才黑影站的那個位置,好像什麼都沒有。我壯着膽子一步一步的走過去,用眼睛緊緊的盯住那個位置,真的什麼都沒有。我來到那顆樹后,又仔細的看了看地面,也看不出來是不是有人曾經在這裏站過。我想,剛才一定是看錯了,就趕緊的回了前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