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葉慕之

第五章葉慕之

十年後

喧鬧的邑城街道上,女扮男裝的凌希與銀杏在街面上東瞧西看,似乎就像個沒有出過門的大家閨秀樣,與她們一身少爺模樣打扮格格不入,樣樣都覺得稀奇古怪。

凌希看着這邑城寬敞的街道,想起冷秋葉隔三差五就在侯府後院的那一畝三分地生事,果然還是外面更加能讓凌希感到無比自由,也許她天生就不喜歡這套路般高門深院的生活吧。

她與銀杏漫步走進了月河樓,邑城中最大的酒樓,據說每當節日之時,這月河樓上掛滿的燈籠,就如同邑城中一景,連皇宮內院都能瞧見。

明日就是凌霄的大壽了,凌希想在外面給凌霄買個特別的禮物,但她又好像不知道凌霄喜歡什麼,這些年凌霄只要回到平遠侯府,大多時間也都在依蘭院,她很少見到凌霄,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她與凌霄開始變得陌生。難得凌霄今年的壽辰能在侯府里過,她想跟凌霄親近點,當然只要冷秋葉不出來搗亂,也許凌霄的眼中會有自己這個女兒的。她想到了凌柱,可能哥哥會比較了解父親的喜好吧。

凌希上了二樓,挑了個憑欄的雅座。正好能看到樓下的街道,過一會哥哥凌柱要下太學了,這是凌柱下學必經之路,正好可以跟凌柱見一見。自從凌柱入了太學院,她就很少能在侯府見到他,大多時間凌柱不是在太學苦讀,就是去晏大夫家修習武藝,總之她這個妹妹想要見一眼哥哥,都比較困難。

她看了看銀杏,銀杏早已伸直的脖子往樓下的街道看去,連茶水都顧不上喝。

“看什麼呢?等下太學院下學,會有很多太學生路過樓下,你不是在思春吧。”凌希不懷好意地打趣着銀杏,而且還用手中的摺扇托起銀杏的下巴。

銀杏趕緊把頭錯開凌希的摺扇,有些不好意思地低頭小聲道:“二小姐,你說什麼呢,我就是怕,萬一沒看到大少爺從樓下走過,您又得抱怨我了。”

凌希悠閑地抓起桌上的瓜子,她也不時地往樓下街道瞟去,生怕錯過了凌柱。

忽然樓下的街道上喧鬧起來,凌希仔細一看,原來是一群太學生與一個青衣男子在樓下起了爭執,好像是這群太學生在找這個青衣男子麻煩。

“葉慕之,你這是要去哪呀?不是眼巴巴地趴在太學院外門口,等着機會進去吧。”只見太學生中一人走到了街道中央,對着青衣男子說道,看樣子像是這些太學生中的頭頭。

“王傅,我閑人一個,自然不能在太學時間到處瞎晃蕩。”葉慕之不卑不亢,謙虛有禮的答道。

凌希看了看正在說話的葉慕之,估計他也就二十齣頭,差不多與凌柱一樣有八尺偉岸的身材,可葉慕之青衣下黝黑的皮膚,以及他那非常陽剛的五官,一點都沒有半點書生氣息,跟街上那群好像手無縛雞之力的太學生比起來,簡直就是一個打兩個節奏。

聽葉慕之這話的意思,好像這個王博是個逃學的太學生,說不定還是個在太學院,被先生剛剛責罵過的差等生吧,凌希不由得一笑,心想這下可就有好戲看了。

樓下的王博突然大聲嚷嚷道:“葉慕之,你不要以為得到晏大夫的賞識,你就可以出人頭地,庶子就是庶子,在東俞國,進不了太學院的庶子,做不了王侯將相。”

凌希又看了一眼葉慕之,原來如此。東俞國太學院是最高學府,能入太學院的學生,他日都會入朝為官。沒有官宦世家的出身,就沒有資格參加太學院的選拔考試,當然還有一種官宦子弟也不可以,那就是庶子。

葉慕之一言不發,面無表情的站在一旁的街道,他知道王博說得對,雖說晏大夫有意栽培他,還經常讓他去府上授他武藝,跟他講課,但他庶子的身份,沒有資格去太學院考試,他這輩子都穿不了王博他們身上的那件白衣。

而王博這個不學無術,又是個紈絝子弟,卻因為是王太后的侄子,東俞國右相王安的嫡子,就算他整日逃學,最後他還是可以憑藉一身白衣,入朝為官,甚至可以接替他父親右相的位置。

葉慕之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青衣,這是州府學生的衣服,他就算再優秀,他只是兵部尚書家的庶子,要麼成為兵部一個小小官吏,一輩子無緣前朝,要麼參軍入伍做個下等士兵,不知道何時才能出人頭地,這就是東俞國嚴苛的嫡庶制度,他確實與王侯將相毫無關係。

王博看葉慕之沒有反駁,也得意起來,與其他太學生不斷的數落起葉慕之,葉慕之轉身想離去,但卻被王博攔下。

“王博,我還有事,先行一步,麻煩讓個道。”葉慕之依舊面無表情。

“讓道可以,但你得像狗一樣,從我胯下鑽過,”說著王博得意地將雙腿岔開,眾多太學生也開始起鬨,將葉慕之圍起來,讓他從王博胯下鑽過。葉慕之臉上的青筋微微暴起,他拳頭緊握,很顯然他在隱忍。

凌希的下巴都快驚掉了,原本以為會是一出少年收拾紈絝子弟的大戲,結果變成一群娘娘腔當街羞辱學子的鬧劇,沒勁透了不說,看葉慕之那偉岸的身形,肯定是個有武藝在身之人,這麼被人當街侮辱,葉慕之還能忍得住,真是白瞎了葉慕之那一身的腱子肉。

凌希又看了看樓下王博那一臉小人得志的樣子,真是難看極了,這種當街辱人之事,但凡上過學堂,吃點墨水在肚裏的人,都干不出,說這王博是紈絝子弟都高抬了他,跟個暴發戶似的,還有那群起鬨的太學生們,哪裏還有東俞最高學府學子的樣子,凌希不由得就氣不打一處來。

“王博兄,您這是要出名呀?”樓上傳來一聲洪亮的聲音,凌希拿着摺扇半遮掩着面部,依欄高聲說道。

王博抬眼看了看酒樓上的凌希,哪來不長眼的小子,眼看就要讓葉慕之出醜了,這個小子是想為葉慕之出頭?王博心中泛起嘀咕,在邑城誰還敢跟自己作對。

“你誰呀,別多管閑事。”

“兄台,眼看就要下學了,太學生們與夫子們估計馬上就要經過此地,兄台在這讓人當街受胯下之辱,說不定明天兄台您就能成為前朝眾臣議論之人,搞不好還能擔上個有辱斯文之名,可不就要出名了嗎。”凌希不緊不慢地答道,她瞟了一眼樓下的王博,王博的神情也有些緊張了。

王博想了想也是,原本他就是逃學出來的,要是再讓晏大夫看見自己當街羞辱他的愛徒,明天告到陛下那,他又得挨一頓臭罵,說不定他那太后姑媽還會讓他禁足家中。王博雖然不甘心,但確實今天時機不好。王博只能灰溜溜地帶着太學小弟們離開了街道,臨走前還不忘惡狠狠地看了凌希一眼。

凌希看着王博離去的身影,一看王博就不是個善茬,她不得不離開了,再不走,等會說不定王博就會回來找她的麻煩。看樣子今天好不容易溜出侯府,是見不到凌柱了,也買不成禮物了,她有些失望,起身丟下一錠銀子,就和銀杏快速走出了酒樓。

葉慕之原本難看的臉色稍稍有些緩解,他看見走出酒樓的凌希,趕緊上前攔住凌希去路,

並恭恭敬敬地向她行了個禮。

“多謝兄台解圍,葉慕之不勝感激,請教兄台高姓大名,他日定登門拜謝。”

凌希不由得就往後退了幾步,快速將摺扇蓋住臉,她看着站在眼前的葉慕之,比起剛剛在樓上遠遠的一見,葉慕之清晰的五官更加立體了,不過青衣與他那黝黑的皮膚真是格格不入,她突發奇想到,如果要是給他換上一身盔甲,可能就要有幾分英俊模樣了。

突然凌希也覺得自己瘋了,居然在大街上對一個男子的穿衣打扮起了興趣,太不合時宜了。而且她不太喜歡葉慕之,這麼被人欺負還能不出聲,一點不像個年輕男子,或者說一點都沒有血性,葉慕之那種敢怒不敢言的作風實在讓她不能接受。

只不過她實在看不慣王博那群太學生那樣欺負人,才會替他解圍,她可不想與葉慕之有所交集,當然她也不能結交一個男子。

“不用了,我只是看不慣別人欺負人而已,萍水相逢不足掛齒。”說完凌希與銀杏就大步離開了。

葉慕之還沒有來得及問清凌希的姓名,就只能看着凌希漸漸遠去的背影,可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這個少年有點不一樣,或者說很特別。

雖然他看不到她的臉,但身材矮小的凌希,總讓人覺得有些貴公子氣息,但哪哪還透着孩子的稚氣,讓人覺得有些可愛。當然最主要的是她說出了真話,也許是因為葉慕之是庶子,凌希雖然幫了他,卻不願意與他結交。忽然間葉慕之覺得離去少年,比起只會嘲笑他,或者嫉妒他的那群貴公子們,俠義又不虛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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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風徐徐輕幾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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