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對決
葉青青快步衝進了懿祥宮,葉青青的迫不及待,已經讓她顧不上禮節,等着宮人通報,她剛踏進殿內,就見凌希端坐在主位上,注視着她,似乎就像特意等她一樣,凌希揮了揮手,宮人們知趣地退出殿內,嘩啦一聲,殿門緊閉起來,殿內只剩下凌希與葉青青,還有那一屋子忽閃的宮燈。
“太后,陛下昨日因為飲用了有毒的參湯,至今昏迷不醒,太醫院的太醫們已經竭盡全力救治陛下,可惜陛下中毒太深,太醫們說最多七日,陛下就會大限將至,太后,您不想知道到底是誰那麼膽大包天,在這後宮中干出下毒弒君之事嗎?”
葉青青厲聲質問着凌希,她滿眼的怒火,一步步逼近凌希,似乎此時凌希的身上都是罪過。凌希面無表情,平靜地問道:“看樣子皇后已經知道了答案,不如直接告訴本宮吧。”
葉青青一怔,凌希這不怒不驚的態度,確實有些讓葉青青吃不準,吃不準凌希這是故作鎮靜,還是已經想好了對策,她冷笑一聲,不管凌希怎麼應對,顏姑姑弒君是事實,那她凌希就逃不掉干係。
想到這,葉青青的底氣就足了一些,說道:“太后,據飛羽殿的宮人說,那日有毒的參湯是由顏姑姑經手的,按理說顏姑姑不該出現在飛羽殿的偏殿,更不該碰陛下的飲食,太后,顏姑姑她在哪,臣妾要帶她去內衛,好好地查個清楚。”
葉青青的話剛一落音,凌希就垂下雙目,沉默了一會,說道:“皇后,說吧,你到底想怎麼樣?”
葉青青得意一笑,果然凌希就是在佯裝鎮靜,葉青青放慢了腳步,眼神也不似剛剛那般咄咄逼人,她靠近凌希,輕聲說道:“太后,陛下是救不活了,這已成定局,就算殺了下毒之人,問罪了很多人,也挽回不了宮裏的困境。當務之急,宮裏應該快速準備太子登基一事,雖然臣妾封鎖了皇城,可拖延不了幾日的,前朝的臣子們必然會知曉陛下中毒之事,那時若是臣子們較真起陛下的死因,怕是臣妾也護不住太后您,更加有可能會影響到太子的登基大事,陛下即位不過四年,就橫死在宮中,這等驚天大事,必然會讓東俞動蕩不安,尤其是在新君登基之時,怕是宗親那會生出不該有的念想。臣妾想,為了太后您老人家好,也為了太子好,更是為了東俞的江山穩固,不如太后您就從此深居後宮,不再踏出懿祥宮一步,只要太后您不會再干涉前朝與後宮,臣妾自然會想方設法讓您安度晚年如何?”
葉青青耐心地勸說著凌希,將所有的利與弊都告訴凌希,她知道凌希懂她的意思,更明白她給凌希的選擇會是最好的選擇,當然凌希也會明白,她還是在逼凌希。
“哀家真的很好奇,弒君是大罪,皇后就算你再封鎖消息,也不可能迴避陛下中毒一事,你憑什麼讓哀家相信,你能夠解決當下宮裏的困境?”
凌希的質疑沒有讓葉青青有半點慌張,她嘴角微微上揚,凌希永遠不可能知道,在顏姑姑還沒踏進飛羽殿的偏殿之時,她就想好了今日之事,包括這一石二鳥的奪權之計,以及成為前朝說一不二的太后。
“太后您有所不知,陛下那日飲用的參湯,正是葉家葉長庚進獻的食材,太后您知道的,當年臣妾的父親為國捐軀后,葉長庚就被祖父過繼給了父親做嗣子,雖然他是臣妾的兄長,可臣妾從來不承認,這些年葉長庚沒少往宮裏給臣妾送拜帖與禮物,不過就是想要臣妾為他謀個一官半職,臣妾沒有遂了他的願,他便懷恨在心,在給臣妾的食材里下了毒,可是沒想到,臣妾沒有食用那些有毒的食材,陛下卻誤用,是葉長庚毒害了陛下,犯了弒君大罪。”
葉青青興奮地說著,似乎所有的事情都按照她設想的那樣發展,那些妨礙她,曾經羞辱她的人,都成為她成功道路上的塵埃,她想她應該開心。
“你就不怕牽連到了葉家,牽連你嗎?”凌希問道。
葉青青微微一笑,她淡定地說道:“太后,您或許不知道,楚歌的那個妾室胡氏,臣妾並沒有處死她,因為她已經有了楚歌的遺腹子,幾個月後,胡氏生下臣妾的侄子后,會難產而亡,臣妾告訴母親,這個孩子將會由她撫養,而且臣妾還會讓這個孩子改姓葉,過繼給葉長庚,到時候忠毅伯府與爵位都會是臣妾這個侄兒的,母親很是高興,前段時間她已經去了葉家,找葉長庚說了此事,當然葉長庚肯定不願意,自然沒少跟母親發生衝突,於是這事也就鬧得邑城人盡皆知。所以葉長庚才會心懷叵測,想要毒殺臣妾。太后,您覺得臣妾這步棋如何呀?”
葉青青眉飛色舞的說著,滿臉的得意之色,突然凌希目光灼灼地看向葉青青,厲聲問道:“皇后,胡氏肚子裏的那個孩子,真的是邊楚歌的遺腹子嗎?”
葉青青一愣,剛剛滿臉的喜悅,也漸漸退了幾分,她淡定地看着凌希那雙質疑她的雙眼,從容地說道:“太后,這還重要嗎?”
凌希再次垂下有些沮喪的眼睛,她不得不承認,葉青青是個天生適合在後宮生存的女人,向儒鈞一死,年少的太子即位,有她這個太皇太后在,葉青青這個太后一樣沒有實權,葉青青早就想好了對策,從始至終,逼她交權,讓葉長庚成為替罪羔羊,包括奪回她的太后榮耀。
“皇后,你確實讓哀家刮目相看,你居然有這般城府與手段,只是可惜,可惜你的如意算盤就要落空了。”
葉輕輕不解得看着凌希,凌希這是什麼意思?
“太后,您可想清楚了,臣妾是為了您好,太后您不接納臣妾的好心,要是顏姑姑去了內衛府,就算再忠心之人,也挨不過內衛們的手段,到時候顏姑姑一股腦都說了個清楚明白,就算臣妾想要救您,救凌家,臣妾也無能無力了,太后,您當真要拿凌家的前途與基業做賭嗎?”
凌希微微抬起頭,直視着葉青青那自信又有些張狂的雙眼,她淡然一笑,說道:“皇后說得對,沒有人能夠挨得住內衛的嚴刑拷打,顏姑姑進了內衛,大抵也會從實招來吧,可惜,皇后還是來晚了一步,顏姑姑她死了,昨日就死在這殿內。”
葉青青冷笑起來,她怎麼忘了,凌希不是個坐以待斃之人,不過她倒鬆了一口氣,原本她以為凌希會有什麼對策,原來只是這樣而已,凌希果然老了,老到居然以為顏姑姑死了,就可以逃脫干係了嗎?
“太后,這後宮中誰人不知,顏姑姑是您身邊最信任之人,她若活着,去了內衛府,說不定顏姑姑為了忠心於您,攬下責任自殺在內衛府中,您還能有一絲辯解的機會,可如今顏姑姑死在了懿祥宮,怎麼看都像您在殺人滅口呀,太后,您糊塗呀,您就算現在渾身是嘴,都說不清了吧。”
說完葉青青毫無遮掩地大笑起來,她那滿滿的嘲笑都一點點爬滿了臉上,她笑得肆無忌憚,笑得都東倒西歪起來,她是真的開心,開心凌希老了,不再是她心中那個深不可測的皇太后,不足為懼了。
凌希淡定地從懷中掏出那方血帕,緩緩地打開攤給葉青青看,頓時葉青青那輕狂的笑聲,陡然驟停,她滿眼的怒氣看着凌希手中的血帕,大聲說道:“太后,您這是血口噴人。”
“是嗎?可顏姑姑的認罪書里用血寫着,是皇后你指示她毒殺陛下,皇后,顏姑姑已死,死無對證,你還能說得清嗎?”凌希冷冷地說道。
“不,太后,群臣不會信的,顏姑姑是您的心腹,又死在懿祥宮,這一份血帕,完全是您指示顏姑姑誣陷臣妾,以達到脫罪的目的,太后,您手段太不高明了,群臣不會信的。”
葉青青努力地爭辯着,雖然她的內心早已慌亂,畢竟顏姑姑這個弒君之人指正她,她肯定都會受到猜疑,但她相信凌希應該比她還要亂,就像她說得那樣,凌希的疑點比她多,臣子們應該會相信她多一點的吧。
“是嗎?那就讓內衛們與三司來懿祥宮和椒房殿好好地調查一番,給天下一份真相,也給哀家與皇后證明清白,哀家光明磊落,不怕內衛與三司的調查,可皇后你那椒房殿裏就真如你所說的那樣,經得住他們的調查嗎?”
葉青青徹底慌了,她直勾勾地看着凌希手中紅彤彤的血帕,就像一團烈火,一點點竄入她的眼中,電光火石般地在她的眼中與心中迅速燃燒起來,葉青青不由得身體顫抖起來,她的計劃是天衣無縫,但她不敢肯定,椒房殿裏滋生的陰謀就真的可以經得住內衛與三司的調查,而且一旦三司介入後宮,凌希是無緣前朝,可她也一樣,有着弒君嫌疑,她也成不了前朝那掌權的太后了。
“太后,您不能這樣,您該知道,若是如此,那便是兩敗俱傷的結局,而太子年少登基,他需要臣妾這個母親為他守住江山,太后,您不能,不能不顧東俞的江山穩固。”
葉青青故作鎮靜地努力說服着凌希,畢竟內衛與三司介入,凌希與后族也是滅頂之災,而且她與凌希都成了弒君的嫌疑人,誰還能護着向仲軒這個新君的帝位呢?她想凌希大抵也不會讓事態發展到那麼嚴峻的地步吧,她沒有輸,她還有籌碼。
凌希看着眼前不甘又有着僥倖之心的葉青青,她輕視一笑,說道:“皇后,你太大意了,顏姑姑是個歷經三朝帝王後宮之人,后宮裏她遍佈眼線,在這個后宮裏你何時挑撥哀家與陛下的關係,何時因妒生恨,何時動了狠心,她都知道,她不過是順水推舟,你以為你是設局之人,其實你不過就是瓮中之鱉而已,內衛與三司一旦進了你那椒房殿,就會查出很多你想不到的事情,再加上顏姑姑的這份認罪書,皇后,你覺得到底誰會是那弒君之人。”
葉青青一驚,她的身子也不由得顫抖起來,臉上早已沒了剛剛的得意,只剩下深深的恐慌。凌希低嘆一口氣,緩緩地起身,她看了一眼手中的血帕,耳邊不斷響起顏瑾娘死前對她說得話,她想她不能心軟了。
“皇后,你自己去內衛府吧,將事情交代清楚,在前朝與三司沒有介入之前,宮裏悄悄地解決此事,哀家保證饒你一命,絕不牽連任何人,以後你就在深宮裏幽禁贖罪吧。”凌希冷冷地說道。
葉青青癱坐在地上,她絕望地低下頭去,凌希這是要廢了她,她的後半生沒有榮耀與富貴了,只有那比死還要可怕的冷與孤寂。
“太后,您不能這樣對臣妾,皇子們還小,他們需要臣妾,還有母親,您已經殺了她的兒子了,您還要讓她再失去女兒嗎?”
葉青青痛聲大哭起來,她知道凌希下了狠心,她也知道她的哀求未必有用,可現在她除了哀求,似乎別無他法了。
她轉過頭去,迴避葉青青那無比期待的淚眼,她抬起腳大步朝着殿外走去。
突然葉青青猛地抱住了她的腿腳,再次哀求道:“太后,您不能這樣對臣妾,臣妾的父親是為東俞而死,為凌家而死,他用命換來的榮耀,不能就這樣蕩然無存。”
凌希一怔,葉青青的話久久環繞在她的耳邊,似乎凌希的眼前又出現了葉慕之那青衣黝黑的面龐,她微微仰頭,眼眶中一陣濕熱,她想葉青青說得對,儘管葉青青錯得離譜,可她們都欠葉慕之的。凌希痛心地收起手中那份顏瑾娘用命換來的籌碼,她想最終還是成了無用之物。
“皇后,你回去吧,哀家想你會處理好陛下中毒之事,讓所有人都滿意,以後你要循規蹈矩,做個稱職的太后,若是你敢在前朝與後宮興風作浪,別怪哀家對你不講情面,還有哀家不想再見到你,永遠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