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趕盡殺絕
陽光溫暖,透過窗戶撒進房間,將白色的被單染成暖色。
忽然,床上的人像是被夢魘了,身子劇烈掙紮起來,閉着眼睛大叫一聲,“不要!”
唐瑜睜開眼,驚魂未定地地看着天花板,聞見縈繞在鼻尖消毒水的味道,眼眶瞬間一紅。
她的孩子,保不住了吧....
“你醒了?要吃點東西嗎?”
溫和的聲音突然從旁邊傳來,嚇得唐瑜抱着被子縮了縮身子,然而再看清來人不是唐婉時,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
“你是....?”
“我姓邵,你可以叫我邵先生。”
邵敬安上前兩步,低頭看着她:“怎麼樣,餓了嗎?要不要先吃點東西。”
唐瑜想到已經發生的事情,咬着唇搖頭,強忍着才沒有讓眼淚掉下來。
“就算你不餓,肚子裏的孩子也該餓了。”邵先生說著,拿電話讓人送飯上來。
孩子?
唐瑜眉頭輕擰,有些反應不過來,看着邵先生滿臉疑惑。
孩子不是被打掉了嗎?
掛斷電話,邵先生才抽了紙巾俯身擦拭她臉上的淚珠,“還好我趕來及時,要是再晚來一步,這孩子就真的保不住了。”
他聽到消息就往醫院趕,也幸好唐婉自負以為萬無一失,沒有派人守着,不然就真的麻煩了。
唐瑜沒有扎針的手小心翼翼覆上小腹,彷彿感覺到了肚子裏小生命的存在,嘴角微微勾起眼淚卻又掉出來。
忽然想起什麼,她伸出手抓住他的胳膊,焦急地問:“是你救了我?那我媽呢?我媽怎麼樣了?”
唐婉說要給媽媽安排手術的,手術成功了嗎?
邵先生神色一頓,安撫性地拍拍她的手,嘆氣道:“抱歉,我只來得及救你出來。希望你節哀順變。”
唐瑜眼神一滯,腦子有些轉不過來,“不是....邵先生,我想知道我媽手術情況,你為什麼跟我說節哀順變?我、我有什麼好節哀的?”
“你現在的狀況應該好好休息才是,但這件事也不能瞞你,”邵先生滿臉不忍地看着她,還是開了口,“你媽媽並沒有做手術,而且三天前就已經去世了。”
嗡——
唐瑜只覺得腦子瞬間炸開,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不可能的。
怎麼可能去世呢?
唐婉還說會給母親做手術的。
如果真的去世,唐婉怎麼還敢威脅她?
“唐小姐,節哀順變。你一定要保重身體,不然你媽媽九泉之下,也不會安息的。”
唐瑜捂着肚子臉色白了白,眼淚在眼眶打轉轉,忍了許久才啞着聲音問:“我媽現在在哪兒?”
“已經入土為安了。”
唐瑜深吸了口氣,動作緩慢地從床上坐起來,伸手在他的注視下拔掉輸液的針。
她紅着雙眼盯着邵先生,一字一句地說:“我要見她。”
邵先生看了她一會兒,想要勸解的話在嘴邊轉了一圈又咽下去,點點頭,“可以,我去安排。”
說著,將手下拿來的飯放在她面前,“等你吃完,我們就走。”
唐瑜立即將碗接過來,狼吞虎咽地喝下剛送來沒多久的粥,毫不在意那一點燙人的溫度,只想快點喝完然後去看他口中的墓。
即便心裏已經確定,她還是想眼見為實。
唐婉已經答應會動手術,又怎麼會讓母親死了?
沒有母親,唐婉還能用什麼來制衡她?
所以一定是假的!
邵陽擰着眉,幾不可查嘆氣,轉身出去安排。
兩個小時后,城郊永安墓園。
唐瑜穿着病號服,臉色蒼白地站在墓碑前,瞳孔渙散地看着墓碑上笑魘如花的黑白照,身子單薄雙膝一軟跪在水泥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音。
“媽……”她小心翼翼的伸手想要摸一摸那張照片,卻懸在了半空,眼淚一滴滴的掉下來砸在白色菊花上。
哭聲漸起,唐瑜哭的幾欲昏厥,“媽,對不起,我不該相信他們的話。對不起,媽,對不起。”
如果她能再強大一點,也不會讓媽媽出事。
邵敬安拍拍她的肩膀,聲音惋惜又帶着安撫,“唐小姐,節哀。”
唐瑜雙手緊握成拳狀,抬頭看着照片,眼淚再一次噴涌而出,小腹隱隱約約傳開的疼痛讓她臉色更是蒼白。
“你這樣,令母也會很擔心的。”邵敬安脫掉身上的外套披在她身上,“而且,也得為你肚子裏的孩子想想。”
他說著,試探性地伸手將她從地上扶起,見她沒拒絕,這才抱着她的肩膀帶着她離開墓園。
坐上車,唐瑜整個人抱着雙膝窩在座位上,身上蓋着衣服,腦袋埋進臂彎。
許久,她才輕聲說:“謝謝。”
謝謝你救了我,也謝謝你為母親收屍。
邵敬安眼睛快速閃過一抹異樣,微微一笑,“不客氣。如果能早點知道的話,令母也不會……”
唐瑜偏過腦袋看着窗外略過的風景,心頭的沉悶讓她幾乎無話可說。
忽然,一道鈴聲響起,邵敬安接起電話聽見裏面的聲音,下意識地看向一側的唐瑜。
電話湊的近,對方聲音着急且並沒有刻意降低音調,坐在一旁的唐瑜聽的一清二楚。
“老闆,唐禹哲因為唐母的事,去唐家理論,砍死了一人被警察抓了。”
唐瑜臉色瞬間蒼白如紙,小腹的疼痛加劇,一把抓住邵敬安的胳膊,手指捏的發白,張張嘴細如蚊聲,“禹哲..。他怎麼樣了……”
邵敬安低頭看見她身下蔓延出來的血,臉色大變。
“快去醫院!”
唐瑜身子一軟靠在他身上昏了過去。
剛從醫院出來,又緊急進了手術室,出來后醫生滿臉嚴肅,“病人必須卧床休息,不能再受任何刺激,不然這個孩子就真的保不住了!”
邵敬安點點頭,錯身進入病房,坐在病床邊面無表情地盯着床上還在昏迷的人。
入夜,唐瑜才悠悠轉醒,看見他扯了扯嘴角,“對不起,又麻煩你了。”
邵敬安搖搖頭,“醫生說你必須要卧床休息,不能再受刺激。是我不好,不該告訴你。”
她淡淡搖頭,盯着天花板,深吸口氣,“邵先生,我弟弟……”
“你弟被算計了,人不是他殺的。”邵先生揉揉眉心,臉上帶着倦意,“不過這件事有點麻煩,對方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我已經找人去打通關係了,但似乎有人在刻意壓着。”
放眼整個雲城,能做到這一步的人沒有幾個。
唐瑜閉上眼睛,心裏已經得到了答案,她冷笑出聲,“真是狠啊。”
有必要這樣嗎?
如果不想看見她,直說就行了,何必趕盡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