顫抖

顫抖

高懷遠被這段告白久久地震撼了,直到今天,他還能清晰的回想她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

他坐在頂樓辦公室里柔軟的沙發上,一遍遍的回憶那個晚上,他滿是感動和愛憐的把她擁在懷裏,聞着她髮絲的清香,他說:“莉莉,從今往後,我就是你的!你要對我負責到底,不能中途把我推給別人,或者棄之不管。”

陳茉莉伏在他的胸口聽着他“砰砰”的心跳,滿面通紅,嬌羞地發誓,她會管他一輩子,只要他願意。

她墨黑的眼睛,寫滿真摯,清麗得像深山幽谷中的一汪碧泉,她深沉質樸的感情如洪湖水浪打浪,拍打着他澎湃洶湧的心。就是在高中時期,他的初戀,他都沒有過這樣強烈的感覺。

三天之後,他出院了,帶着受傷的腳開始與她正式的約會。她給他織了厚厚的襪套,在學校階梯教室里她用她的體溫溫暖他無法穿鞋子的傷腳,在宿舍門口,她一步一回頭,依依不捨的與他分別,在校園角落的路燈下他擁着她,糾纏着她的唇,忘我的汲取她口中的蜜汁。

他們的戀情讓師大的師生們大跌眼鏡,一度成為當年度爆炸新聞頭一條。陳茉莉也一度成為全校MM們眼紅的對象。小麻雀是走了什麼狗屎運了,飛到枝頭當期鳳凰來了。這段傳奇,長期被用作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兩個月後,高懷遠的腳才能慢慢地走路,那時,已經到了畢業前的最後一個寒假。寒假一過,他就要開始實習。為了和心愛的人多呆一天,兩個人都沒有立刻回家,而是把回家的時間延期了又延期。

白天她一整天的在茶樓里打工,他就坐在那裏陪她,要麼上網玩遊戲,要麼看書寫文章,他是一個雜誌的專欄寫手。晚上他用三隻烤鴨買通了管宿舍的阿姨,偷偷的溜到她的宿舍。她一邊給他織毛衣,一邊窩在被窩裏與他一起看他筆記本上下載的電影或連續劇。

看到感人之處,她就忍不住哭得稀里嘩啦,他會又好氣又好笑地為她擦眼淚。她總是擔憂說,他們的愛情會不會這樣崎嶇坎坷。

他笑她杞人憂天,他說等她畢業了就娶她。

他們在那張只有1.2米寬的單人床上完成了對彼此的探索,卻始終沒有越過雷池一步。他說要在洞房花燭夜,讓她成為他的女人。

可有些事,錯過了,就是一輩子的遺憾。他再也沒有這個機會了。

高懷遠擰滅了煙,把煙蒂狠狠地插進煙灰缸。這都是命運的安排啊,如果不是那一場意外,他怎麼會消失那麼久,怎麼會把他的莉莉拱手讓給另一個男人呢?打死他也不會啊!

募然,手機響了起來,是家裏的姆媽催他回家了。

“小高先生,這麼晚了!晚飯吃了沒有?你要注意身體啊!”

姆媽是他媽媽硬要派過來照顧他生活起居的阿姨,把他當自己兒子一樣。

“好!朱姨,我就回來!”

“外面在下雨,路上小心,開車注意安全!”

高懷遠往外一看,果然,窗戶上已經模糊成一片,他入神的沉浸在回憶中,絲毫沒有覺察噼里啪啦的雨聲。

他坐電梯到了地下車庫,鑽進一輛白色的奧迪TT,剛駛出車庫一會兒就看到路燈下,一個抱着手臂,弓着腰奮力奔跑的身影,雨點打濕了她紅色的羽絨服,在燈光下反射出一片波光。

他戛然而止,連忙打開車窗,急急的吼道:“快上來!難道你打算這樣淋回去?”

冬天的雨,是刺骨的冰冷,他的臉上已經感覺到了。

陳茉莉依言進了車子,她原以為奔馳是他的座駕,沒想到奧迪才是,有錢人車就是多,想她家就是QQ0.8都買不起。那時候,她以為他家只是家境不錯,沒有料到有錢到這種地步,更沒有料到他學歷史的能來管紡織廠。現實真是充滿了太多的意外以及疑惑。

“你……抽煙了?”

陳茉莉嗅了嗅鼻子,她就坐在副駕上,他身上的煙味太明顯了。

“嗯!”

高懷遠看着前方,心虛的點點頭。他知道她對煙味過敏,她反對任何人抽煙,包括她父親。

“你以前不是戒了嘛?”

她記得她成為他的女朋友之後,他發誓戒煙,果然從此之後再也沒有抽過。至少在她面前。

“有一陣,生活得挺糟糕的,又抽上了!”

方向盤一個左轉,與陳茉莉家背道而馳。

“啊,我家往那邊拐!你不打算送我回家么?”

陳茉莉連忙拉住他的袖子,“我家住紅旗路!”

高懷遠頭也不回,一腳油門往前沖。

“我帶你去個地方!晚點再送你回家!”

“什麼地方?太晚了吧,我……”

陳茉莉小聲的抗議,半夜三更,與前任男友在一起,她覺得有些不妥。

高懷遠醋意道:“怎麼,怕被你老公知道?”

“不,我…我不是,你怎麼知道我結婚了?”

問完,陳茉莉忽然覺得這問題有些傻,他是她的老闆,查一下員工的資料就一目了然了,不僅可以知道她已婚,連她生過孩子都能一清二楚。

但是高懷遠的回答卻與她的想法完全不是一條道,他瞅了她一眼,淡淡道:“因為你脖子上的項鏈,就是我送你的結婚賀禮!”

天知道親眼看到她嫁給別人,他心裏是多麼難過,世界上最殘忍的事情不過如此。可這又能怪誰呢?一切都是天意。他除了給她祝福,還能做什麼?

她的洞房花燭,他獨自在房間裏嘗一杯世間最難以下咽的苦酒。

“你……”

陳茉莉全身一顫,僵住了,整整傻了三十秒才發出聲音來。這麼說,他早就知道她結婚了,甚至知道她哪一天結婚的,甚至還給她送禮物了。她卻什麼也不知道,什麼都被蒙在鼓裏,在行夫妻交拜禮時,她還忍着痛把他藏在內心的最深處,打算就藏這一輩子了。

他到底還有多少她不知道的事情?為何幾年之後,她覺得他越發的難以捉摸,深不可測。

雨,越下越大,嘩嘩的,路面上已經有很多的積水,車子開過,濺起的一道道浪花。奧迪TT鑽進一條隧道,十多分鐘之後,駛入一個別墅小區。

“到了!這裏,是我現在的住處!”

一座法式的獨棟小別墅,雨夜中,依稀能辨認出私家小花園裏種植的高大雪松,如今在狂風暴雨里左右搖擺。

姆媽朱阿姨早就在門口候着了,她撐着傘來到車庫門口叫道:“小高先生,院子裏的排水管道好像堵了,有不少積水。我給你拿了雨靴。等明天我叫物業瞧瞧!”

從車庫到屋裏有一段確實積了不少水,剛才他開過的時候就注意到了。

“家裏還有沒有雨靴,再拿一雙來!”

高懷遠從車裏鑽出來,緊接着,車子的另一邊門也打開了,朱阿姨終於意識到再拿一雙雨靴是做什麼用了。更令她驚喜的是,那一邊門裏鑽出來的是一個很漂亮的小姐。

哦,今晚可以跟太太報告了這個好消息了。

她忍不住暗暗的高興,這麼多年來,小高先生一直都獨身一人,不交女朋友,太太急都急死了,她跟隨他來到這裏的時候,太太就吩咐,如果看到他帶女孩子回來,一定要通知她。可惜,等了一年多她也沒如願,如今啊,總算是可以讓太太鬆口氣了。

“不好意思啊,小高先生,家裏就我腳上那雙和你的那雙。沒有備用的。明天我一定去買幾雙回來備用。”

冬天下這麼大的雨倒真是少見。家裏人又少,就她和高懷遠兩個人,所以都沒有準備多餘的雨靴。

“沒關係,我小心點走過去就是了。”

陳茉莉在一旁低聲道,她腳上穿着皮靴,應該不至於這麼快就進水。

“不行,這雙你穿!”

高懷遠霸道的命令,把自己的雨靴遞給她。

陳茉莉見反對無效,只能無奈的換上他的鞋子。他的霸道她也不是第一次見識了。

一路淌水到門口,高懷遠的皮鞋很快就濕了,冰冷的水滲到了襪子裏。

“來,快換拖鞋!”

朱阿姨連忙把準備好的棉拖鞋遞給高懷遠,又急着跑到屋裏給陳茉莉找鞋子。

陳茉莉脫下雨靴站在地攤上,回頭髮現高懷遠正蹲在地上脫襪子,在他把左腳襪子脫下來的一瞬間,她突然怔住了,因為她看到了極度不可思議的一幕——他的左腳竟然泛着金屬的光芒。

她以為自己眼花了,又仔細一瞧,這一回,她可以確定,那根本就不是一個正常人的腳,而是假肢。

一陣眩暈襲來,她駭然的跌坐在穿鞋凳上。

“你,你的左腳呢?你的左腳呢?”

她不顧一切的撲過去,抱着他的左腿,摸到的卻都是金屬,堅硬的條條杠杠的,化成了萬道利劍刺穿了她的心,她的身,她的魂。

“你的腳和腿都哪裏去了?都哪裏去了啊?”

她歇斯底里的哭喊,眼淚就如門外的大雨,傾盆如注。

天空黑色深淵裏,驟然間劃過一道閃電,呈奇形怪狀的樹枝形向四面八方伸展,將整個天幕切割得支離破碎。一陣悶雷“轟隆隆”響起,隱隱的,沉沉的,從遙遠的天邊滾過來,變成了一聲巨大的喧響。

陳茉莉感覺,大地顫抖得厲害,正像她的心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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辣媽正傳,奪寶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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