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火髓
我攙扶着他,蹣跚在沒過腳踝的雪地里,艱難前行。
“天宮在哪?”我邊走邊問,氣喘吁吁的,趟過雪耗費很大的力氣。太陽快下山了,我們走了很久,他的長睫上結了一層霜。
“天鄉以北,天波城中,距離我們應該是六百里......”
“六百里?”還沒走多遠,聽到這個數字我的腿就已經軟了,我伸出手來摸摸他的後背,“你的翅膀還能再變出來嗎?”
他搖搖頭回應我,繼續艱難前行着。他的樣子被雪色映襯,更是驚心動魄.....我不自覺貪戀幾分,我踮着腳把肩上的披帛圍在了他的脖子上,一圈一圈的遮住了他半張臉:“這樣還安全一點吧?”我自言自語。
期無山峽谷在南方荒蕪之地,我們需要一直向北......
天黑了,皎月映襯着雪地,一點都不黑,前方已經出現了燈火,還有一個客棧布幌子。
我徵求他的意見:“我們需要休息嗎?”
“不需要。到前面客棧問一下,有沒有馬車。”他吩咐着我。
這該是個天生就驕傲的人吧......這麼快就開始吩咐我了......
“那你先慢慢走着。我先去問一下。”我放開他的衣袖,快步向客棧的方向跑去,時不時回頭看向他,他平靜的微微低着頭前行......
客棧算不上破舊,就地取材,石為基,木為體,能遮風擋雪,我放眼向前望去,在客棧以北百里燈火聚集,該是村莊城鎮什麼的。
客棧簡陋沒有牌匾,裏面亮着顫顫巍巍的燈,布幌子破舊襤褸,我推開了緊閉的大門,那門竟然被寒鐵還涼,涼意似是瞬間浸透了骨頭,我緊攥雙手,喊了句:“有人嗎?”我抬頭打量着這個客棧,昏黃的燈光照着簡陋的桌椅,正前方有個柜子,紅底金字的福已經發白,柜子后釘着一排沒有字的木牌,木牌下拴着一根詭異的紅色繩子,明明在我推開門瞬間寒風涌了進來,那繩子竟然一動不動......這個時候正前方的柜子突然動了一下,我本能的後退了一步,這個時候,有個身着青衫的高大男人站了起來,他迷迷糊糊的像是剛睡醒:“住店?”他應付的問。
“你這有沒有馬車?”我警惕着,一隻踏在門外,準備一有危險就逃跑。
那個男人還沒同我說完就繼續倒在櫃枱后,慵懶的說了一句:“沒有。”
這裏的氣氛太怪異了,我從客棧里退了出來,門瞬間關上了,而在門關上的一剎那我看見了從裏面投出的冰冷眼神,我不禁渾身發涼,我回頭一看,春秋已經跟上來了......
“這裏沒有馬車。”我與他說著。他眼神複雜的看着客棧大門,他好似看到了我眼裏藏着的驚懼。
“我們走吧。”他獨自向前,已經適應了沒有雙臂的平衡。
我跟着他,一邊走一邊小心翼翼的向後看着,就在我戒心緩緩落下時,身前突然有什麼東西墜落下來,地上的雪彷彿被炸開一樣,雪花衝擊在臉上,一道道細而深的傷痕.....
此刻,春秋擋在我身前,紅光在他腳下升起瞬間衝擊刺過來的雪花,時間彷彿瞬間停止,周圍的一切都被冰封,我們彷彿置身一朵巨大的含苞待放的冰色花中.......
“你的力量不是用光了嗎?”我邊緊張着未知的危險邊問他。
“這是生來就有的,求生的本能。”他轉身盯着客棧的方向。只聽一陣陰陽怪氣的笑聲在寒夜裏回蕩......我循聲望去,在客棧的屋頂站着一個瘋子似的男人,他一頭寸長短髮,胡茬黑白相間幾乎掛滿了半張臉,身上掛着諸多星宿圖騰,右手裏攥着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左手握着那個客棧里釘着的詭異的木牌,他低頭看着那木牌大笑着:“想不到,我剛剛出宮,就接到了一個大驚喜......”他轉頭望向春秋,眼神里充斥着殺氣,而嘴角掛着一抹笑,又戲謔無比......
“他認識你?”我擋在春秋面前,問道。
“認識。”
“天鄉王這招守株待兔真是高明.......”他手持匕首沖了過來,我本能的向他衝去,閃電似的攥住了他的匕首,我們僵持在半空,他對我的出手很差異:“野獸的眼神......有意思.......”我沒有心思聽他說的任何話,我將他匕首狠狠一拽,另一隻手順勢抓向他的喉嚨,他當機立斷放棄匕首向後一仰躲避了我的攻擊。
“快走!”我提醒春秋道。
“呵......誰也走不了......”這個奇怪的男人把木牌向地上一扔,頓時,雪地里瘋長着火舌將春秋團團包圍......
我掙脫開這個奇怪的男人,一個翻身落在春秋面前,他好似很害怕這些火舌......
“你也相信一次我的本能吧。”我轉身背着他,他的頭靠在我的肩上,我借力大地,猛的用力一跳,跳出了那火舌的包圍,我背着他,艱難向前跑,我太矮,他的腿太長,時不時會托在地上,不一會,我們兩個人雙雙摔倒在地,我無意看見我右手的指尖里有血肉......我打中他了......
我回過頭開心的對春秋說:“我打中他了,刺傷了他的脖子!”我的語氣自豪像是邀功一樣。
春秋沒有誇讚我,也沒有催促我趕快逃,而是恍惚的念了一句:“火髓......”
“什麼火髓,你怎麼了?”我擔心的靠近他,他依舊恍惚着,顧不了那麼多了,我背着繼續向前跑.....本能,求生的本能,若非危急時刻,我都不知道自己能背着比自己高大許多的人跑這麼遠......我不敢回頭看,不敢耽擱時間,我不知道被我刺傷的人會不會有比我更強的本能......就在此時,我胸口驟然一痛,我邊跑邊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胸口,一條火舌從胸口刺出來,我繼續向前,卻發現力氣就像被吞了一樣,我越來越累,越來越無力,我一頭栽倒在地,胸口刀絞般的疼彷彿將我五臟六腑擰在一起,我轉頭看春秋,他已經昏了過去,火舌從他背後將我二人貫穿,出手真是又狠又乾脆......我咬牙切齒,眼前出現了那個瘋男人,他脖子上流着血,衝著我戲虐的笑着:“這麼厲害的小野獸該呆在籠子裏......”突然我眼前一黑,便什麼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