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直面‘夢魘’
元旦一過，新年接踵而至。臨近歲末，各大公司年會尾牙絕少不了，對翻譯的需求也更大。陳炫和其他幾位外派翻譯，都接到了加班任務，看着密密麻麻的日程單，以及楚天留的作業，有些欲哭無淚，資本家，一個個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資本家。
手機響起時，她正在日曆上勾勾畫畫，看到‘尚小璃’三個字，眉心微微蹙起。“怎麼了？”瞥了眼電腦右下角，下午兩點二十，距上次通話才多久。抽泣聲通過電波傳來，陳炫眉心擰得更緊，“到底怎麼了，是不是……”餘下的話，她沒敢說，恐怖的記憶潮水般洶湧而來。
那邊依舊低低抽泣，一言不發，陳炫突然有些煩躁，“你在哪裏？”
病房裏，小璃脫力地癱坐在地，幾步之外的床上，是額發浸濕，面色慘白的葉瀾。透過房門玻璃看到這幕，陳炫猛地攥緊拳頭，指甲深深陷進肉里。她背過身，連做好幾個深呼吸，最後鼓起勇氣，推門而入。
“小炫姐，你終於來了！”小璃如見到救命稻草般沖向她，緊緊抱住。
“第幾次？”每次發作后，葉瀾就會精神萎靡，面白如紙，她太熟悉了。
小璃伸出兩根手指。從行政樓帶走後，葉瀾就被強行注射了鎮定劑，就在幾分鐘前，她突然坐起，不受控制地往門口沖。怕她再次傷人，小璃連拖帶拽，可惜，完全不是對手，好在醫護人員及時趕來，幾人合力將她摁倒，再次注射鎮定劑……
但這不是辦法，有人建議將她轉到精神疾病專科醫院關起來，小璃說什麼也不同意。自小在溫室長大的她，哪裏經歷過這些，更不知該怎麼辦，萬般無奈下，只能電話陳炫，請教‘經驗’。
走到床邊，陳炫直直地盯着昏睡中的葉瀾，眸光犀利，“去拿根結實點的繩子。”
“……”
“還不快去，想讓她醒來接着鬧？”
“哦！”小璃急急忙忙出去，沒多久抱着一捆繃帶進來。
陳炫利落的拿起一頭，將它系在床欄，然後繞過葉瀾身體，從床底穿出。這活一個人做實在費勁，眼見床上的人開始哼哼，她瞪向站在一邊的小璃，“愣着幹嘛，過來幫忙！”
“可是……”精神病發作時，確實六親不認，可也不是毫無記憶。再說，萬一這次醒來沒發呢，陳炫可以不在乎葉瀾的看法，她卻不行！
“我很惜命，不想受傷！綁好后你就出去，任何後果，我擔著！”
雖然不人道，可總比送精神病院強，小璃不再猶豫，兩人分工合作，將即將蘇醒的某人捆了個嚴實。“出去吧，門帶上！”
小璃還想說什麼，見葉瀾輕闔的眼皮下，眼珠直轉，彷彿下一刻，血紅的雙眸就會睜開！駭人的畫面讓她奪門而出！
黎院長非常賞識紀涯，顧及他的名譽，葉瀾被送到了人員稀少的VIP療養樓。小璃一口氣跑到走廊盡頭，窗外是冬日艷陽，燦爛明媚，人流如織；窗內是幽深長廊，陰森寒冷，空無一人；她再也受不住，靠着牆壁，一點點下滑，最後抱頭坐在地上。
同一時刻，病房內的葉瀾睜開了眼，見到陳炫時，滿臉錯愕，待發現自己被‘五花大綁’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你幹什麼，放開我！”
“放開你？”陳炫單手支頭，嘴角泛起一絲冷笑，“幹嘛，由着你打我，才沒那麼傻！”
“呸！”葉瀾啐了一口，“臭不要臉，賤人！”
陳炫偏頭躲過飛來的唾沫星子，嘖嘖輕嘆，“您可是註冊會計師啊，中央財經大學高材生，能不能有點涵養，別這麼跌份！”
“我就是太講道理，才會被你欺負！今天沒工夫跟你廢話，快解開，我要去找紀涯！”
“口齒清楚，思路清晰，看來沒發病！”
“你才有病！”葉瀾拚命掙扎，奈何繃帶緊緊實實，紋絲不動！她急了，仰頭大叫，“來人，快來人！”
……房門緊閉，一室寂靜。
“陳炫！賤人！婊子！”一個個難聽的詞彙直擊耳膜，陳炫撓了撓頭，隨手撿起剩餘繃帶，胡亂一團，塞進她嘴裏，世界頓時清凈。“嗚……嗚……”葉瀾眼白猩紅，青筋暴起。
陳炫拍拍手，又起身理理衣服，“繼續啊，怎麼不說了？”
“嗚……嗚……”
“哈……哈……哈……”她突然大笑起來，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眼淚都出來了，“你這樣子真是……真是……”她揉着肚子，好半天才緩過來，“真是太解氣了，怎麼早沒想到呢！”
“瞪我幹嘛，有本事，繼續拿刀砍我呀！別忘了，這裏是二院，你寶貝兒子工作的地方！”
葉瀾頓住。
“他現在只是接受調查，不是犯罪關押，你這麼吵吵嚷嚷，幹什麼？想讓全世界都知道他有個神經病媽媽，讓他出來后，無顏面對同事？”
狠劣的眼鋒逐漸暗淡，暴起的青筋一點點平復，葉瀾瞬間蔫了。
陳炫拍拍她的臉，“這才乖，咱們一起等他出來！”
“我要上廁所！”這麼綁着實在屈辱，她迫切想要解脫。
“憋着，實在不行就尿身上吧，給你穿紙尿褲了。”如今的她不會犯傻，更不會心軟，鬆開？休想！
當晚，陳炫是在病房度過的。葉瀾睡得很不安穩，時不時哭叫，偶爾還會歇斯底里。陳炫躺在陪護用的行軍床上，半睡半醒間，耳邊全是惡毒的咒罵聲，那感覺，彷彿又回到了最黑暗，最惶恐的兩年。噩夢不斷，醒來時，渾身濕透。手機震了一下，是小璃的微信，“紀醫生沒事了，上午就能出來。”
她看了眼時間，推門而出。見到長凳上的小璃時，微微一笑，“恭喜，進去吧！告訴她這個好消息，順便解綁。”
小璃滿臉羞愧，欲言又止。
“放心，從頭到尾都是你在照顧阿姨，我沒出現過！”
“謝謝！”小璃羞得無地自容。
陳炫笑着抱住她，“傻丫頭，不用自責，你已經做得很好了。院裏都是同事，不看僧面看佛面，不會亂嚼舌根，至於她……壓根不屑提起我。這事過去了，別多想，好好過日子。”
“哇!”小璃回抱住她，放聲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