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平民區的家
“你們兩個又出去打架了？我不是跟你們說過了嗎？不要因為自己擁有一些微不足道的魔法，就四處招搖，萬一哪天惹到了惹不起的人，咱們家可擔待不起！”
平民區，到處充滿了發霉腐朽味道的低矮筒子樓里，昏黃黯淡的燭光點綴着每家每戶的小小窗檯，遠看過去，像是黃泉邊緣的鬼樓一般，那昏黃中夾雜着些許綠色的燭火，令本就破爛不堪的筒子樓渲染上了一層更加衰敗的色彩。
彷彿是在無聲的告誡，
所謂平民，就要認清自己的身份，
不要做過多的妄想，
老老實實被壓榨着活着，就是你們最正確的價值觀。
可現在，其中的一戶人家卻染髮着與之相反的活潑氛圍。
“爸爸，你怎麼能這麼說呢！人生在世就要頂天立地，哪怕是打不過，也不能丟了傲骨，雖然俺倆被打的很慘，可我們兩個最起碼沒丟人不是？總比像狗一樣趴在地上求饒再被揍一頓強吧。”
“孫苗苗！你能不能有點女孩子的樣子！自從你八歲那年高燒燒壞了腦子之後，就一直說胡話，什麼你是來自地球的穿越者，來到這個腐朽的世界是背負着重大使命云云，最終也沒見你有啥特殊的本事。
一點女孩子的矜持都沒有了，無論我和你娘怎麼教導，成天就知道到處出去惹事！
你說說你這兩年都幹了什麼好事？剛開始說這個世界的紙太貴了，想要造紙發家致富，結果呢，偷偷跑到貴族老爺那裏的林子裏砍樹！這裏到處都是山，哪裏的樹你不好砍，你非得去那裏！
結果差點被抓去做僕人！
我和你娘這麼辛苦的工作是為了什麼？不就是讓你們兩個能夠健康成長，不用被貴族欺負嘛！
我們要是想過上好日子，早就把你賣給貴族或者商家了！也能省下一大筆開支用度，過上好日子！”
一邊說著，一邊稍稍加重了手中上藥的力度，疼得孫成成齜牙咧嘴。
“爸，你教訓孫苗苗，折騰我幹啥？”
“還不是你這個當哥哥的沒看住嗎？！我和你們媽就你們兩個孩子，這要是出了點什麼事兒，誰給我們養老送終啊！
你妹妹還好，十五歲之後就嫁人了，咱家雖然窮，可也積攢了一些嫁妝，配上個家境好點的平民，憑你妹妹是魔法師的身份，嫁過去倒是也不至於被人欺負，我和你們媽也不擔心，
可你就不同了，你以後要是順利的話，說不得能去給貴族公子當個侍衛，雖然比不得貼身侍衛那麼福利優渥，但到時候，咱家也能父憑子貴，在這片平民區橫着走了，
那些流氓混混下手沒輕沒重的，萬一不小心打傷了你的根基，落下了什麼毛病怎麼辦？到時候中級學院的貴族公子看不上你，那你的前途可就沒了！”
孫苗苗撇了撇嘴，不屑道：
“我說你倆能不能有點出息，一門心思的當舔狗，就不能想着憑自己的本事以下克上？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只要掌握好機遇，平步青雲當上貴族也不一定啊！幹嘛總盼着人家的施捨。”
老孫氣的鬍子都顫了，指着明明鼻青臉腫卻一副高冷孤傲樣子的孫苗苗說道：
“你再犟嘴！孩子他娘，你給我抽他！”
這個家裏勉強算是二室一廳，
孫家父母住一個居室，
孫成成和孫苗苗住一個居室，
這個世界，
在孩子們十五歲成年禮之前，
其實都不算是成人，也沒有性別之分，兄妹住在一個居室都是很正常的。
或許貴族們會有條件將孩子們分開住，每人一個房間，但對於連溫飽都要拼盡全力的平民們來說，能夠擁有一個家就很不錯了，
再多的，
那就是奢望了。
若非孫苗苗那年突然覺醒，在她的強烈要求下，將床中間隔了一個破布帘子作為區分，並以死相逼讓老孫花錢又做了一床被，
恐怕他們兩個至今還一個被窩呢！
當時老孫死摳着自己的那點錢瞪着眼珠子看着孫苗苗，吼道：
“你個毛都沒有的小丫頭片子哪來的矜持！別人家的孩子都是一個鋪蓋睡，怎麼你就這麼麻煩！你當自己是錢多的花不完的貴族大小姐嗎？
再說了！你們兩個可是雙胞胎親兄妹啊！你竟然嫌棄你哥！”
一床被子，需要老孫大半個月的工資了。
當時的孫成成也一副很受傷的表情看着孫苗苗，因為當時都很小，這兄妹二人的身體特徵基本都是一樣的，孫苗苗若是留短髮，幾乎都看不出來二人哪個是哥哥哪個是妹妹，
所以在當時的孫成成看來，孫苗苗就是嫌棄自己了！
哪怕是現在，
儘管老孫一直都在規劃着未來娶媳婦之類的東西，孫成成也在為未來娶媳婦做準備，
可媳婦到底是個啥，
為啥要娶媳婦，
男女之間為何有別，
這其中種種孫成成其實是不清楚的，
只不過父親這麼說了，
自己便這麼做了而已。
一開始孫成成還以為孫苗苗是因為嫌棄自己才分開睡的，可後來……
就習慣了。
在那之後，
孫苗苗便一直嫌棄自己，嫌棄自己不是男人，沒有男人的擔當，甚至還連帶着嫌棄父親的教育，自己更是一副“為何周圍的人都這也樣子”的絕望神情，
當時孫成成也很絕望，
我怎麼就不是男人了？
我偷偷的去問過了，別人都說我是男孩子呀？
甚至我問的時候，大家還一副忍俊不禁的怪異表情呢！
都是因為那次孫苗苗生病發燒燒壞了腦子！
此時，一家人都待在孫成成和孫苗苗的卧室里，給渾身是傷的這兩個孩子上藥，
當然，
葯可不是買的，而是用的在附近的山裏挖出來的土方子藥草磨成的糊糊。
孫成成和孫苗苗都光着膀子趴在床上任由父母抹葯，
帘子被拉開了一點，孫成成看着孫苗苗那因為不服氣而嘟着的嘴，一看就知道，老媽沒捨得打她，
唉！
同樣是親生的，
差距好大啊！
“你心氣倒是高，前兩年你不是嚷嚷着要造紙嗎？紙呢？你發家致富的財路呢？你不是能耐着要以下克上從商人做起壟斷這個世界的財路嗎？也沒見你鼓搗出來一枚銅幣來，還弄丟了一把斧子。”
老孫終於找到了反擊的話語。
“我……我這不是……”
孫苗苗支支吾吾了半天說不出話來。
“哎呀！我上輩子也只是個初中生，只在書里掃過一眼造紙工藝，哪知道有這麼複雜呀，一個步驟都進行不下去，
而且，林子裏有那麼多魔獸，我不敢去。”
老孫和孫成成互相看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些許無奈，
這是又開始魔障了。
“抹完葯你們兩個就早點休息吧，省着點蠟燭用，孫成成你可要盯緊了，你妹妹這腦子是好不了了，千萬不要再讓她拿着蠟燭出去禍禍了。”
平民家的生活非常拮据，一針一線都要算計着過，
蠟燭其實也不便宜，而且還是每年冬季做活動準備時，大傢伙兒去鄉下殺豬做臘肉時，用廢棄的豬脂肪手工做的蠟燭，
豬脂肪就那麼多，過冬準備又不是一家人就能做的來的，是需要鄰里搭夥一起做的，所以分吧分吧下來，一共也沒多少蠟燭，甚至為了蠟燭耐燒，還在其中加了不少“佐料”進去，
這才使得蠟燭燃燒的時候，燭火不光是昏暗，燭光中竟然還會有那麼一點偏綠這麼嚇人！
當初孫苗苗便是旺盛的好奇心趨勢下，竟然趁着家人不注意，禍禍了一根還很長明顯能燒很久的蠟燭，
還美其名曰：為了研究，
一根蠟燭有什麼研究的？
為此，
孫苗苗難得的遭到了一頓來自父母的毒打，
也是從那時候起，
孫成成擔任了監督這個腦子裏有泡的妹妹的責任，
指不定這個滿腦子秀逗的丫頭片子一不注意就做出來什麼事呢！
父母回房間睡覺去了，
蠟燭被吹滅，
黑洞洞的房間裏，
孫成成一邊忍受着身上淤青與床板接觸的痛感，一邊問道：
“苗苗，你幹嘛一直和父親頂嘴呀，以前你不是這個樣子的呀。”
八歲之前的孫苗苗是多麼乖巧可愛呀，一點奇怪的想法都沒有，那個時候還是孫成成的跟屁蟲呢，讓她做什麼她就做什麼，一點都沒有現在這樣的盛氣凌人，
孫成成真的非常懷念以前的那段時光，
非常懷念！
床的那頭沒有聲音，可孫成成知道她並沒有睡着，
於是默默的躺在有些發霉，還帶着些酸臭味的床鋪上，閉着眼睛說道：
“你老是魔障的說你上輩子如何如何，可是，現在你確實是生活在這個世界裏呀，而且已經生活了十年了，再怎麼說，也應該習慣了吧，你總不能一直生活在自己的夢中吧，
這個對你來說非常糟糕的現實，哪怕你不想接受，也是無法更改的事實，就像是我們在學堂識字一樣，若是不能接受新的知識，又怎能成長呢？
這樣下去，我會擔心你無法在這個世界生存呀。”
床的那邊傳來了帶着些許哭腔的聲音：
“你怎麼這麼雞湯呀，你真不是地球人？”
“你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