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1年死1萬多嬰幼!
……
炎國朝堂,實權主要由清流、曹黨執掌。
王淹等人想要上位,勢必就要從他們的嘴裏虎口奪食!
這場朝堂鬥爭是省不了的!
而要想鬥爭勝利,就得拉一夥打一夥!
——不然的話,難道把他們兩個都得罪、都做敵人?
王淹等人選了清流做同盟!
所以,才去與清流商議均衡貧富之策。
表面是論策,背後卻隱藏着權力鬥爭!
清流也從中看到了機會!
——扳倒曹黨的機會!
先把曹黨打倒了再說!
清流暗想!
曹黨的黑材料,他們早就收集了,問題的根本,也不是這些證據,而是皇帝的態度。
朝堂不能一言堂。
如果曹黨倒下,朝堂上只剩下個清流了,那麼,皇權就會對曹黨默認、容忍。以令曹黨在朝廷上,對清流進行制衡!
如今王淹等外地官參與進權力鬥爭來了。
曹黨即便倒下,也不會清流一言堂。
王淹等人會被重用,形成新的一股力量。
這會緩和皇帝的顧忌,而下決心清曹黨!
至於曹黨垮台後,新的朝堂鬥爭,那就等之後再說吧!
清流想乾死曹黨!
王淹也想上位,干倒曹黨清空位置!
兩方正是一拍即合!
一場朝堂大爭鬥正在醞釀!
……
朝會散了之後。
百官各回部衙。
曹琳等人去到內閣。
曹琳的心頭,對於高潔在朝會上,忽然提出《均衡貧富疏》,心懷疑竇!
——貧富懸殊?
——均衡貧富?
——怎麼突然提起這事了?
——王淹?!
——高潔?!
這兩撥人湊到了一起,隱隱的,他感覺到了不安。
須臾。
皇帝派人來召見高潔。
他走之後,曹琳心頭的不安更加的強烈了!
——似乎有陰謀啊!
……
肅清吏治!
打擊惡霸豪強!
等等!
這些事都是應該做的!
做起來,也就是皇帝的一句話而已!
這年頭,在官僚,幾個能幹乾淨凈?
想要整人,辮子總能抓的到的!
在惡霸豪強,要整他們,那就更容易了。
管他有沒有證據呢!
想當年,漢武帝整豪強,那是直接按照資產拉清單!
管你有沒有犯罪?
資產達到三百萬錢,就上名單!
上了名單,你丫的就乖乖去盡忠守陵吧!
豪強雖然厲害,但是上了名單的豪強只是整個豪強集團中的倒霉鬼。
漢武帝並沒有一下子就針對天下所有的豪強。
倒霉鬼豪強沒辦法,總不能起兵就去與國家干仗吧?
——如果有這樣的膽子的話,漢武帝估計會笑死,正好一刀把你們宰殺了抄家,一分錢的成本也沒有,無本的買賣!
倒霉豪強沒奈何,只得出賣資產(主要是土地、房屋),往茂陵去。
他們在當地擁有大量的田宅,這一下子賣出,物多則賤,價格暴跌。這事又是擺明了皇帝要整他們,誰又敢去掙搶買這些資產呢?
於是乎漢武派內府的人去抄底,宰殺了一波肥豬,大賺了一筆。
作為“回報”,乖乖遷移去茂陵的豪強,還給補貼二十萬錢。
當時的糧價情況,正常的時節,一般一石百錢。
三百萬錢,可以買三萬石!
漢制一石,約炎國三分之一。
即折炎制糧一萬石。
炎國一石糧食市價一兩。
漢武打擊的豪強,上名單的標準,相對於炎國的經濟來說,就是家產萬兩的。折算成耕地,也就二三百畝。
打完了,補貼你六七百兩。
並不管豪強有沒有犯罪、朝廷也不管有沒有掌握罪證。
一道《徙茂陵令》,你就要乖乖的執行!
豪強的個人權益什麼的,是無從談起的。
這就是皇權!
這就是封建帝制!
皇權之任性、之霸道,可見一斑!
整你都不要找你的黑材料來治你罪,想整直接下道令就可以了!
對豪強尚且如此,何況平民?
平民更不是人了。
歷朝歷代都有作惡多端的權貴。
某朝有個王爺,好殺人,常穿寬袖大衣,袖中藏金瓜錘,在外遊逛,見看得不順眼的,性子一來,就抽出金瓜錘砸人腦袋,以殺人取樂。
由於是皇族貴胄,享有司法特權,律法不加身。肆無忌憚,殺人無數。民怨極大,最後鬧到皇帝那裏,也不過是削掉爵位罷了。後來新皇登基,又給他恢復爵位,封到別處去了,繼續作惡多端。
在皇帝的眼裏,百姓根本就不是人的:不管是豪強,還是平民。
真的愛民如子的皇帝,是極其罕見的。
……
劉玄肯定了一句王淹等人,沉默了數秒,才說:“這件事十分重大!新政大興工商,但是,如果貧富懸殊,大量百姓無錢購買商品,那麼,生產出來的東西賣給誰呢?均衡貧富是必要的!必須要提高廣大百姓的收入,也必需要對豪強進行抑制!”
高潔等都道:“陛下聖明。”心裏興奮起來,倒曹近在咫尺啦!
然而,皇帝接下的話,就給他們破了一桶冷水:“但是……”
劉玄對清流的意圖,知道的一清二楚!
因為,清流的核心——張瑜,名為清流領袖之一,實則是皇帝的心腹!
清流實質也不那麼的清呀!
曹黨下台,豈不就你們獨領朝堂了?
這是絕對不行的!
朝堂里是越分裂越好!
腐化的問題,這是三法司的事情,互相鬥,互相搞唄,哪年彼此不拉些個對方的下獄去?
能敲打,但是絕不能搞大運動、搞大興獄訟。
否則的話,人人自危,不幹正事,都把精力用去搞權力鬥爭了,互相攻訐,那還做什麼建設?
水至清則無魚。
劉玄對官僚腐化,帶着一定程度的容忍。
紅線是不能涉及人命。
貪無止境,搞出人命,那是不能寬容的!
……
劉玄在官僚體系之外,還營建了一套內府體系。
這套體系,由內使、青龍會組成。
他們在地方上,統合地方的江湖勢力、聯繫和組織百姓。
惡霸、豪強、官僚走得近,勾連一氣,欺壓百姓,對百姓不利!
百姓為了維護自己的利益,有些地方的,就自發的組織了起來,形成遊走於江湖幫會勢力。
這些幫會勢力,人數眾多,但是並無什麼像樣的高手,主要是利益受損時,互相聯絡,聚眾幫扶,跑去向衙門找說法。
他們人多勢眾,衙門也要忌憚三分。
因為這樣的幫會確實能起到保護百姓利益的作用,因此,百姓也就樂於參加。
這些幫會扶危濟困,則成為正道;仗勢欺人,則成為黑惡。
青龍會對這些幫會勢力,進行了鎮壓、控制、引導。制定出了一套江湖規矩。
青龍會的經費,由向幫會成員收“保護費”、經營黑色產業獲得。
保護費標準很低,為月5文。原則上一戶只要有一人交納就行了。
黑色產業,主要是賭博,坑蒙拐騙之類的業務是被禁止的。
關於賭博,歷朝歷代都明令禁止。
戰國時期,魏國法家代表人物李悝主持變法,編訂《法經》,《法經》中規定:士民賭博者,處以“罰金三幣”;太子賭博,處以笞刑三十。
小賭怡情。
沉迷賭博的話,家破人亡,不在話下!畢竟,十賭九輸呀!
由於賭博能令貧家更貧。
這會導致貧富分化更加嚴重,因此,歷朝都嚴禁賭博。懲罰越來越重!
炎國太祖由於出身貧民,深深的知道賭博的危害,因此制定的律法,對此懲罰也極重,“輕者罰金配遣,重者處斬”!
但是,數千年來,賭博業屢禁不止,大多數時候,禁賭法令其實是形同虛設。
賭場林立,大大小小,從都城到鄉野,從上流貴族到鄉野小民,都對此樂其不疲。
牽涉深廣,朝廷也就睜隻眼閉隻眼了。
此業成為了一個律法上不合法,現實上普遍存在的黑色產業。
這個產業,公開的存在着。
青龍會控制這個產業后,進行創新,玩法更多了。
賭場往往為江湖勢力做掌握,他們藉此收斂錢財,成為一方豪霸,以錢向官府行賄,收買權力,獲得權力的包庇。
收買權力,也成了一項傳統。
青龍會繼承了這樣的傳統。一則是低調些,掩人耳目;一則是官僚俸祿的確低,從這渠道給補充補充;一則是收了錢就掌握了證據了,不聽話就搞你,想搞你隨時都能搞!
更多的地方,民間沒有自發建立起幫會來。
內使、青龍會在皇帝的示意之下,暗通款曲,調度資源,從零開始,進行組建。
民間幫會一時風行。
這一條內府建立起來的系統,也成了皇帝制衡官僚系統、傳遞和學***旨意的渠道。
否則的話,皇帝旨意要靠官僚渠道,他們要是陽奉陰違,豈不就把經念歪了?
在內府系統的制衡下,官民矛盾其實得到了控制,並沒有想像的嚴重。
什麼都隱瞞不住內使。
內使密奏直通內宮。
官僚也很是忌憚!
更可怕的是,他們對皇帝忠誠至極,錢都收買不了啊!
……
“但是……”劉玄說道:“像王莽那樣直接奪人家財,或者像漢武那樣找個理由就半搶人家財,都是不可取的。”
高潔等人一怔。
高潔恭謹的求教道:“那依陛下之意?……”
劉玄沉默了幾秒,貌似思索,忽而一笑,問道:“你們說小民與大財主的命,是一個價錢么?”
高潔等人又是一怔!
儒家可不空談什麼人人平等。他是講人有高低貴賤的!
既然有高低貴賤,那麼,人的性命,當然也就是有高下的!
不過,小民與財主,誰的命價錢高、誰的命價錢低,這就不好說了。
劉玄看向他們,也沒迫他們回答這個問題,便呵呵輕笑兩聲,自己回答了,“小民的命,當然不如財主的命值錢。否則的話,悍匪綁票,怎麼樂於綁架財主,而忽視小民呢?因為小民不值錢、沒錢啊;而財主值錢,有錢啊!”
這其實就是高潔等人心裏想的。
但是,這樣的話,皇帝可以說,他們哪裏能輕易說出口?畢竟是清流,要臉呀!嘴上還是要民為貴的!
“朕的想法……”劉玄說道,“對擁有田畝超過一定數的,超過的部分增加稅率。比如五十畝下,收什一稅;五十畝以上的,比如七十畝,超過的部分——也就是二十畝,收什二稅,或者更高。可以制定幾個階梯出來。譬如每增加五十畝為一個階梯。朕只是舉例這麼一說。你們以為這樣怎麼樣?”
劉玄嘴上問着,目光看向王淹,要他表態。
王淹謙恭的說道:“陛下的這個主意,前所未有,臣以為、以為比臣等的主意更好。”
劉玄滿意的嗯的一聲,心裏想:“這樣的階梯型的高稅率,既能穩定大多數,又能對大地主進行壓制,又能增加收入,一箭三雕呀!”
擁有的田越多,稅率越高,利潤也就越少。這就壓制了地主兼并田地的慾望。
兼并田地壓制下來了,失地農民自然也就不會產生了。
高潔道:“陛下,是否工商業主也進行這樣的階梯稅收?”
劉玄道:“暫且不用。”
他需要開一個口子。
引導地主們將資本往工商業流去,進行投資,促進工商業發展。
眼見高潔有些不解,劉玄道:“工商業才剛剛起步,還沒有做大起來,尚且不到加稅的時候。”
言外之意,做大了就會宰割!
“你現在一加稅,沒什麼利益可圖了,”劉玄繼續解釋,“世人逐利,沒利可圖,誰還去做事呢?”
高潔點點頭,“是臣思慮不周,臣明白了。”
劉玄道:“至於均田,北方三地,等三年懲戒期滿,就拿官田去均田吧。夠最好,不夠的話,歲入不是充裕嗎?可以去向地主買,或者組織人力去開荒。”
高潔等人連連點頭。
說到這裏,劉玄又想到了奏疏中的[減租減息]的主張,“帝國錢莊可以搞一點放貸業務,以低利息向百姓放貸,令他們去開荒,待有了收成,再還不遲。奏疏里減租減息的主意,也是很好的。”
民間放貸五花八門,利息極高。
就算是合法的,按照炎律的規定,也高達“月息三分”,即3%,相當於年息36%;利息累計達到本金,不準再收,“年月雖多,不過一本一利”;至於利滾利是禁止的。
36%的年利,在前世,已經達到高利貸標準了(紅線是24%)。
而實際上,民間高利貸盛行,年利遠遠超過36%。
乃至行於軍中,成為一大弊病!
舊軍之中。
軍官腐化,吃空餉、挪用軍餉,導致士兵貧困。
然後軍官又向他們放貸,高利貸,利息極高,“不出三四月便要本利相侔,一歲之間獲利數倍”!
吞下楚國之後,對楚軍進行調查,結果奏報:“楚軍大率貧窘、妻子赤露饑寒十有六七,屋舍大壞不庇風雨。體問其故,蓋是將校不肅,斂掠乞取,坐放債負,習以成風”!
軍中高利貸,有個專門的詞:營貸。
軍中尚如此,何況民間?
劉玄:“不但要減息,對非法放貸也要嚴厲打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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