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憤青的情緒
“小張,走。”老王冷哼一聲,站了起來,重新給賀東銬上手銬,帶上腳鐐,然後離開。
出了審訊室,小張摘下禮帽,露出精緻帶着一絲稚嫩的面孔,“師父,那幾個人傷的貌似都不重,這輕傷是不是……”
老王語重心長的道:“小張啊,很多事有些時候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劉琨一門心思要剷平供銷社的老房子,這事都隔兩三年了,耐心再好也磨沒了,賀東這小子剛好碰到事岔上,劉琨這是要立威給這幫人看,哎。至於輕傷嘛,關鍵是操作問題。小張,這就是社會,要通過表面看本質,做警察不容易,做個好警察,更難。”
小張眉頭一皺,“這麼說,賀東不是很冤枉。”
“冤枉?”老王搖搖頭,“白壺自從合併成了社區,這幾年經濟一落千丈,不發展還倒退。供銷社開發是個契機啊,一旦開發能帶動周邊房價,刺激消費,增長gdp,在有關領導眼裏,這是功績,是政績啊,阻礙開發,就是阻礙經濟發展,就是扯了他們的後腿啊,拉領導後腿,在領導眼裏冤枉嗎?”
小張張張嘴,無言以對,回頭望了審訊室一眼,心裏怎麼也覺得過不去,猛然間想起了畢業時候的入警宣誓:我志願成為一名共和國警察,我保證忠於黨,忠於人民,忠於法律;聽從指揮;嚴守紀律,保守秘密;秉公執法,清正廉潔;恪盡職守,不怕犧牲;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我願獻身於崇高的人民警察事業,為實現自己的誓言而努力奮鬥!
在看看這三個月的實習,跟着領導混吃混喝,到那去人家都是一副笑臉,托關係找領導辦事的天天有,甚至有的送禮送到領導辦公室,領導一副勞苦功高的面孔,很簡單的一件小事,說的比捅破天還大!
秉公執法、清正廉潔,對得起這八個字?
小張咬咬牙,似乎堅定了自己的信念,“師傅,我想回趟家。”
老王點點頭,“這兩天也不算忙,你去吧,明天一早回來就行。”
小張回到宿舍換上自己的便裝,看看鏡子裏面的面孔,還記得大學時很多同學跟她開玩笑說她長的像王璐丹,只是黑了一些,短短的頭髮顯得十分精幹,來到白壺十字路口,天已經黑了,賀東超市關着門,想必一家人肯定為了這件事在東奔西走。
小張不由嘆了口氣,公交車來了,順着人群走了上去,找個位置坐下。
“老賀家這次麻煩嘍,哎兩個兒子真不爭氣啊!老大消失有十年了吧?老二也一走就是七年,好不容易回來了,回來就惹事,難為賀老三了。”
“話不能這麼說,這件事我覺得賀家老二沒啥錯,今天我是親眼所見,劉琨在人家小賣部門口罵罵咧咧,任誰也受不了,雖然是賀東先動的手,但是劉琨領着五個人打人家一個,嘿嘿,愣是沒打過,這能怪誰?劉琨也不是好鳥,要我說,賀東打的輕,最好一拳打死算了。”
“你說話小心點,被人聽見傳給劉琨,你倒霉了。”
一個看報紙的中年人一抖報紙,“這事啊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着,劉琨一個勁的要開發老供銷社,賀老三的供銷社退休的老職工,家裏的房子也是供銷社的,他肯定不同意唄,劉琨這是拿他開刀!你等着吧,這件事過去,用不了多久,供銷社就該拆了,回頭蓋上新樓房,讓你們花大錢去買。”
小張忍不住問道:“劉琨為啥拆遷那麼積極呢?”
那人看看小張,搖頭苦笑,“無利不起早,沒他好處,他能攔這狗屎活?”
“可不是,我聽說開發商許給他兩套門面房呢。”
小張眉頭又是一皺,想了想,問:“你們覺得賀東這人怎麼樣?”
“老賀家為人熱情,街坊鄰居的都很照顧,賀東小時候淘氣,但知道輕重,年齡大了,懂事後,對白壺的人都不賴,哎,這年頭好人未必有好報。他爹賀老連長當年是響噹噹的漢子,當了十幾年的兵,退伍后在供銷社擔任店長外加民兵連長,那可是剛正不阿,真正做到不拿國家一針一線啊,要是那個時候老連長稍稍動些歪心思,供銷社裏面的東西不都是他家的了?也不至於現在生活這麼緊張。”
一路上小張聽着車裏人們議論紛紛,心裏惆悵傷感,到了市區,坐了一輛出租車來到是市委家屬院,走進一棟牆面褪色的六層小樓,二樓西戶。
門一開,開門的是個繫着圍裙的中年男子,平頭,額頭很高,眉毛很重,帶着一副眼睛,臉上充滿了書生氣,“喲,玉潔回來了。”
“爸。”小張拉着臉,一副不開心的樣子。
男人連忙將她讓進屋裏,“咋了閨女?”
屋裏還有一個男人,看見她立刻站了起來。
“吳叔叔好。”小張強顏歡笑的打了個招呼。
那人立刻很客氣的說:“玉潔都成大閨女了。”
張玉潔興緻不高,隨便笑了笑,回自己房間去了。一直到吃晚飯才出來,忍不住將今天發生的事說了一遍,然後問:“爸,你說這事如果判了賀東,是不是很冤枉?”
男人考慮問題比較深遠,家裏還有其他人,並沒有直接回答,“好了閨女,你在家裏呆兩天吧,回頭看能不能轉換一下工作環境。”
“我要去刑警隊!”張玉潔直接說。然後低頭吃飯,她和賀東沒啥關係,最多是心裏覺得不舒服,覺得社會不公平,憤青情緒小小爆發一下。
……
賀東的父親賀報國懷裏揣着幾張銀座購物卡在市委家屬院外面站了三個多小時了,天氣陰冷,中年漢子眉頭緊皺,市委家屬院的保安躲在保安亭中好笑的看着這個送禮無門的半大老頭。
賀報國點上一根大前門用力抽着,地面上扔了一堆煙頭了,老二被送進派出所,他第一時間去派出所詢問,得知將劉琨等人打成輕傷,會判刑,這個鐵骨錚錚的老漢差點沒昏過去,立刻開始思索自己的人脈關係,除了一堆冷庫的工友,還有一個老戰友在政法委當司機,沒準能幫上忙。
打電話給這位老戰友將情況說明一番,老戰友不敢打包票,也只能幫着問問,這會跟着領導家吃飯,到現在還未出來,市委家屬院進不去,只能在門口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