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雪夜古城

雪在下了整整一天之後，不知道何時已經停了下來，夜色之下街上多是快步的朝家裏走去的人群。

路上騎自行車的並不多，因為稍不注意就會滑倒，而在這個天氣，一旦滑倒真的會很疼的。

於淼和王怡兩個人，他們的家其實離得並不遠，不過是前後兩道衚衕的距離，再加上他們班放學放的晚，已經到了晚上11點多，走着走着兩個人就走到了一起。

王怡是個個子很高的女生，比於淼還要高上一兩公分，這還是學生時期，沒有穿高跟鞋的情況下。

對於這樣的女生，你總是很難起某種心思，不管她漂亮與否，你總是會將她當成是朋友。

所以男女之間還是有純友誼的，也不是說雙方之間都看不上，而是真的很難有某種心思，再加上為人比較懂得有分寸，所以大家才能夠長久的交往下去。

閑聊之中，於淼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兒：“我聽說你爸要去太原開店了？”

“嗯，要去賣服裝了，我爸先去，我媽留下來照顧我和我弟，我明年大概率也要考太原的學校。”王怡聊聊的幾句話里，透露出了很多的信息，於淼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而王怡也沒有將這些當回事兒，她非常自然的轉口問道：“於淼，你明年打算考什麼學校？”

“明年嗎？”於淼微微一愣，臉上滿是茫然，他抬頭看了一眼漆黑的夜空，然後無意識的低頭張望四周道路兩側已經陷入了黑暗當中的店鋪，嘴裏無意識的說道：“這個問題我真的沒有想過，不過我大概率不會留在山西，我想出去看看，習慣了山西的一切，總要到海邊去看一看，上海吧，應該是這樣。”

上海不管是在什麼時候，都是中國發展最快的城市，老於同志就曾經好幾次出差去過上海，對那裏很是推崇，於淼有意無意的聽過幾次，有些東西就記在了心裏。

“哦！”王怡沒有意義的應了一聲，之後便沉默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王怡才有話沒話地說道：“我聽我爸說你爺爺當副廠長了？”

王爸雖然沒有在柴油發動機廠工作，但是王怡的爺爺卻也是廠里的老職工，不然的話他們也不會住在這一片家屬區里，而且王爸和於爸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同學，即便是到了現在關係也都不錯。

既然都在這一片家屬區里，有些事情自然很快就傳到了每一個有關係的人的耳朵里，而且這件事情也不算是一件小事，老於同志一上位副廠長，就立刻將整個廠里的財務抓了過來，一下子就成了廠里的第三把手，甚至可以說是舉足輕重的位置，尤其是在現在這個時候，讓很多人的心裏都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嗯！”於淼一邊應着，一邊看着腳下的路，同時說道：“也不知道他這麼忙究竟為了什麼，我奶奶前一陣兒又病了，他都一直忙着單位的事情，顧不過來，都是靠着我媽和我姐照顧，這才逐漸的好轉了過來，而且他的年紀也這麼大了，馬上就要退休的人了，也幹不了幾年。”

對於廠子裏的那些事情，一心撲在學業上的於淼自然沒有心思去探究，而且對於那些事情，家裏人或多或少也都避着他們，而且他的年齡太小，就算是說了也聽不懂。

“嗯。”王怡有些不明所以的點點頭，但是她知道事情沒有這麼簡單，王爸之所以下定決心要去太原開店，其實就是在老於同志當上副廠長之後，不知道為什麼，家裏輕鬆了許多，家裏的歡聲笑語也多了起來。

說話之間，兩個人已經由城門洞裏走進了古城之內，斑駁的老城牆，濃重的陰影一下子就給了人一種沉重的壓迫感，即便是最後已經穿過城門，進入到了西大街上，壓力雖然已經消散，但總感覺沒有在城外那麼自由。

這大概就是老城區和新城區之間的區別，在城外，天地開闊，甚至就連你的思想都無拘無束，但是在老城區裏面，所有的一切就彷彿已經徹底的限定死了一樣，讓你想做什麼都難伸手腳。

不過也並不是完全沒有好處，尤其是在現在這個時候，夜色已經徹底地深了下來，一切特別的安靜，有一種特別的氛圍，在四周的路燈和血色的陰影之下，兩側牆壁廊檐下的壁畫顯得額外清晰，給人一種特別安詳的感覺。

於淼非常喜歡那些老建築外牆上側廊柱間的小壁畫，儘管說幾百年下來那些壁畫已經斑駁，但卻格外的有韻味。

在於淼小的時候，他曾經就這麼看着牆上的壁畫，走完了古城內的每一條街，尤其是在大雪第二天的清晨，一個人走在古城內的街道上，雖然冷冷清清，但是陽光透過薄霧照在身上，卻讓人感到特別的愜意。

只是這些年年紀大了，學業越來越沉重，家裏的事也越來越多，他也沒有多少時間和心情去走完整個古城，看完城牆上的每一座壁畫，或許等他高三畢業了之後，他會將這些小壁畫全部都照進相機里，保存下來。

於淼和王怡雖然是同班同學，而且儘管今天晚上下了大雪，但是他們之間還沒有到一個人將另一個人送到家的地步，尤其是在高三這個時候，大家都有意無意的相隔開一段距離，走的太近，在這個時候真的不是什麼好事。

不過於淼也並沒有就讓王怡這麼一個人孤零零的走回家，他站在西大街的第二個衚衕口上，看着王怡繼續朝着前面走去，一直走到第三個衚衕口，拐進去之後，然後他才進入了自己家的衚衕，朝自己家走去，

其實於淼並不知道，在他進入衚衕之後，本來已經消失的王怡又退了回來，站在衚衕口上看的已經消失了的於淼，面無表情的看了幾眼，然後才轉過身，消失在昏暗的燈光當中。

於淼回到家的聲音，驚動了家裏的每個人，儘管說他平時每天晚上回來的時間也都不早了，但是像今天這麼晚，而且還是下着大雪的，也還是頭一次。

於淼稍微解釋了一下，不過他看着今天晚上又出現在這裏的張師傅，有些好奇，儘管說張師傅經常在晚上到家裏來和老於同志商量事情，但是一般也都在於淼到家之前就已經離開了，留得這麼晚的，還是頭一次。

雖然說於淼在學校已經吃過晚飯了，但是家裏還是給他留了一些飯，不管怎麼說，老於同志當上副廠長之後，工資最起碼多開了一些，家裏的伙食明顯的改善了許多。

在洗漱之後，於淼便回自己的房裏休息去了，而在這個時候，他也看到上屋書房裏面的燈還亮着，老於同志和老張師傅明顯還在討論着什麼，這個時候的夜色已經很重了。

而就在幾天之後，幾位來自於全國歷史文化名城保護專家委員會的委員，專家，教授，還有建設部城市規劃司的兩位高層組成的小組，為向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申報歷史文化名城平遙和麗江列入《世界文化遺產名錄》事宜，和與山西省建設廳的同志一起在12月4日至8日考察了古城。

幾天之後，在龍城太原，專家委員和山西省高官，省建設廳和文物局領導及專家交換了意見，明確表示：

平遙古城標誌着中華人民共和國漢民族優秀的歷史文化，具有重要的歷史、藝術、科學價值；平遙古城保護完整，措施比較完善，應當繼續貫徹“保護為主、搶救第一”的方針；完全支持平遙申報為“世界人類文化遺產”。

並且建議古城內部分不協調建築的拆除；電力、電訊桿的入地；小街巷道路的改造硬化；佔用文物單位的搬遷；古城內盡量開闢綠地；古城牆外的建築高度控制等，要引起領導和有關部門的重視。

柴油發動機廠的問題，在這個時候，也開始逐漸擺到了枱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