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玄帝和唐韻往事【上】

明玄帝和唐韻往事【上】

二皇子和大公主出宮了,大公主借關切兄長之名,與二皇子坐了同一輛馬車。

馬車內,兄妹倆對峙而坐,一時不語。

二皇子剛要開口,不想扯動了嘴角上的傷口,疼的他倒吸了一口涼氣。

“皇兄。”大公主嘆息一聲,從馬車暗格里拿出一瓶藥膏,用手指沾了些,傾身塗抹到二皇子嘴角。

少頃,大公主才坐回原位。

二皇子半垂着眼帘,盡量不扯動嘴角,低聲道:“是我錯估了。”

大公主搖了搖頭:“不止皇兄,我原也是沒想到小七的生母對他有那麼大的影響。”僅僅是太子的一句侮辱之語,就讓素來進退有度的容衍瞬間炸了,跟太子針鋒相對。

誰能想到呢,畢竟容衍的生母在他三歲那年就沒了。很多人連三歲的事都忘光了,更別說那個時候的感情。

大公主猩紅的指甲,點了點面前的案幾。

“看來上次雪地賦詩之後,太子是真的急了。”

堂堂一國儲君,對一個死去多年的女人評頭論足,口出惡言,也實在跌份。

二皇子眉頭微蹙。

隨着容衍的長大,二皇子的確感到了壓力。他以前從沒想過,他的對手,除了太子之外,會是原本最勢弱的容衍。

畢竟老三,老四,老五,哪個看起來都比容衍有競爭力。

上次雪地賦詩,他的確是有意當著太子的面吹捧容衍。但也是三分假七分真,他明白,太子也明白。

所以太子才坐不住了。

大公主見兄長臉色難看得厲害,故意插科打諢了兩句。用一種輕鬆語調道:“實話實說,我還挺羨慕小七的生母,有那麼一個孝順的孩子。”

“也不知道對方是怎麼教孩子的?”

二皇子看過來。

大公主撫了撫烏雲堆疊的髮髻,笑道:“我以後生了孩子,也好這麼教。”

二皇子一愣,輕笑着搖了搖頭。

…………

容衍一個人把自己關在殿裏,靜靜地看着多寶柜上的小木馬出神。

巧兒在外面着急,轉來轉去,最後求到了太后那裏去。

太后不語。

二公主左右看看,難得主動開口,“太後娘娘,小七,”

“小七平時最依賴您,這會兒肯定最想見到您。”

太后撥動佛珠的動作停了下來。

二公主心裏一喜:“太後娘娘。”

太后又慢慢撥動佛珠,彷彿對外事不聞不問。

二公主欲言又止。

巧兒心裏急得不行,別人不知道,她卻知道殿下的親娘對殿下有多重要。

曾幾何時,殿下總會一個人在殿內,與“親娘”對話。

二公主捏了捏袖擺,鼓起勇氣道:“太後娘娘,小七不舒服,端靜去看看他可以嗎。”

太后還是不語。

二公主咬了咬牙,對太後行了一禮,跟着巧兒去了側殿。

她們走了之後,太后才睜開眼,無奈地搖了搖頭。

解鈴還須繫鈴人,她們去有什麼用。

這一等就是大半個月,明玄帝當日雖未禁容衍的足,可容衍回來后,至今未出殿門。

他與李恕的上元節約定自然也沒去成,他派了空青和冬兒出宮,對李恕表達了歉意。

李恕什麼也沒說,只是讓空青轉交給他一個巴掌大的小木馬。

容衍收到小木馬時的震驚可想而知,震驚之後,又是從心底生出的感動。

容衍把李恕送他的小木馬和幼時他得到的第一個小木馬放在一起。

他對東西很愛惜,兩隻小木馬放在一起,除了大小和顏色有些微差別,其他並沒有什麼不同。

此時,他看着看着小木馬,起身走過去,伸手拿起了兩隻小木馬,左手的小木馬在空中跑動:“咴咴——”

右手的小木馬也跟着跑起來:“嘶嘶——”

兩隻小木馬對着跑,跑到一起,其中一隻又掉轉方向,兩隻小木馬一起朝前方跑去。

明玄帝進來的瞬間,看見眼前一幕,彷彿時光交錯。

奶乎乎的小糰子,手裏握着小木馬,咧着嘴在殿內跑來跑去。

對方瞧見了他,大大的眼睛裏迸發出強烈的光彩,歡喜着朝他跑來,軟糯糯喊:“爹~~”

“父皇——”

少年驚愕地停下來,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明玄帝心中恍惚,沒由來生出一股悵然。

但他很快壓下。

“你看起來過得還不錯。”明玄帝揶揄道。

容衍面色赧然,把小木馬放回多寶柜上。

“看着小木馬,情不自禁回憶起了小時候。”

明玄帝在榻上坐下,朝他招了招手。

容衍走過去,明玄帝坐着,他站着,他比明玄帝高出一截,變成他俯視明玄帝了。

這讓容衍很不習慣。

所以,他想了想,矮下身,跪坐在明玄帝腿邊,剛好把腦袋擱在明玄帝腿上。

他悶悶喚:“爹。”

明玄帝心裏一顫,面上不動聲色,不過大手卻落在了容衍的頭上,堪稱溫柔地撫摸他的腦袋。

“怎麼了?”

容衍垂下眼帘,低低道,“我想娘。”

明玄帝不語。

良久,內室里才傳來一聲嘆息:“既然想,那就去看看你娘吧。”

“我現在就很想。”

馬車輪子軲轆軲轆壓過泥地,最後在一條小道旁停了下來。

車門打開,從裏面出來一個容貌艷麗的少年,他下車后,轉身朝着車門方向伸手,然後又一儒雅男子從車上下來。

兩人都穿得素,少年更是着淺白色的衣裝。

星際觀眾們:

“我記得這兒,每年衍衍都會來這裏。”

“衍衍當然會來,這裏葬着他最愛的娘親。”

“呃,不管多少次,我都不能理解,人死後葬在土裏。”

“不能理解就不理解唄,時代都不一樣。”

容衍撿了一根拇指粗的棍子,把小路上的枝丫打開。

對比容衍的熟門熟路,明玄帝就生疏多了。

這是這麼多年,他第一次親自來唐韻的墳前。

他是皇帝,除了祭拜列祖列宗,看其他人的墳,唐韻是破例。

與他想像中的陳舊不一樣,唐韻的墳前打理得很好,沒有雜草,甚至連灰塵都不多。

容衍上前燒香跪拜,明玄帝就站在他身後不遠處看着。

明玄帝注意到,墓碑角落上刻着子·唐衍立。

容衍祭拜唐韻之後,又朝旁邊的小路走去。

明玄帝好奇之下,跟了上去。

那是同樣被打理得整潔的墳頭,看墓碑,應該是唐韻的雙親。

一刻鐘后,父子倆站在小山坡上吹冷風。

明玄帝問他:“心裏可舒坦了。”

容衍不好意思的點點頭。

他看着明玄帝,上前抱了他一下:“爹,謝謝您。”

他不再像小時候那樣什麼都不懂。他知道今日之事,對一位帝王來說,有多不可思議。

明玄帝自己也覺得很不可思議。

在來見容衍之前,他沒想過事情會變成現在這樣。

但或許是他進入內室那一刻,容衍握着小木馬在殿內跑動,給他的衝擊太大,過去和現在重合。

當容衍如幼時那般喚他“爹”,趴在他的膝頭,落寞地述說著想娘時,他就徹底心軟了。

明玄帝感受着身上傳來的溫暖,回手拍了拍小兒子的後背,以作安慰。

容衍抱了一下就退開,父子倆感受着涼風吹遍全身。但容衍的心頭卻是火熱的。

他偏頭看了一眼明玄帝,想說什麼又顧忌着什麼。

明玄帝彷彿知道他心中所想,溫聲道:“你是想問我跟你娘之間的事吧。”

這事,自從容衍長大后就想問了。但是每次看着父皇,他又問不出口。

他與父皇的相處不是假的,可他與娘的感情也不是假的。所以他選擇暫時做了鴕鳥。

他沒有向父皇,為娘討名分。因為這是他為人子的事情,娘親的名分,娘親的榮耀,日後由他來給。

明玄帝看着小兒子糾結的臉色,忍不住笑了笑:“別做出這幅表情,我跟你娘之間沒有多大的恩怨情仇。”

容衍:?

這事還得從多年前說起。

那個時候,天下遠遠沒有如今這般富足,明玄帝不想什麼事都從他人口中聽來,所以私下會着便裝,出宮考察民情。

有一次,不知道誰泄露了他的行蹤,他在宮外遭受到了刺殺,他不慎受傷后,就近跑進了山中。

為了防止敵人追來,明玄帝都注意着掩蓋痕迹。

最後,他在一處約摸半人高的山洞,屈身歇下。

他剛處理好傷口,就聽外面傳來一道女子的驚呼聲,隨後變成含糊的悶哼聲。

明玄帝不是少不更事的年紀,當即就猜了個七七八八。

他謹慎地走了出去,看到不遠處,一個男人正對一名男裝打扮的女子欲行不軌。旁邊散落着背簍和草藥。

好巧不巧的,那女子看見了明玄帝,無聲地哀求着。

明玄帝雖然受了傷,但對付一個普通男人還是綽綽有餘。但他沒料到對方使陰招,對方被他打昏前,朝他灑了一包藥粉。

他起初以為是什麼毒粉,暗道這一男一女故意演一齣戲,就是為了要他的命。

但很快他就知道誤會了,體內升起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感覺。

更糟糕的是,地上的女子掙扎着抓住了他的腿,眼神渙散。

若是明玄帝沒受傷,若是他沒有體力不支,若是……沒有那麼多若是……

後面的事也就不會發生了。

但當明玄帝再度醒來時,他身上的傷已經妥善上了草藥,傷口包紮完好。

洞外做了遮掩。

不止那名女子沒了蹤跡,連之前作惡的男人也不見了。

明玄帝對上容衍錯愕的目光:“小七,不管你信不信,父皇後來派人去尋過你娘,未果。但父皇也的確欠你娘一句對不起。”不管有多少理由,當時他是不夠上心的。

風聲呼呼,將男人低沉的話語送入耳中。

容衍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他設想過無數種可能,但怎麼也沒想到,父皇和他娘之間的相遇,真的只是一場意外。

一場不知道該歡喜還是哀傷的,英雄救美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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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奶包皇子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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