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收徒
明家主未改口：“多年不見，小舅舅竟越發愛多管閑事了。”
“管你不算閑事。”
明家主淺笑着，款步走向大壯，彎腰問他：“小孩兒，你若拜我為師，我便還你父親，還可讓他一直留在地界陪你，你可願意。”
大壯一心只想跟父親一起，忙不迭點頭道：“我願意的！我爹答應我要帶我去趕集的，我倆說好的。”
“小子！你可想好了！”阿鹿面龐驟然冷峻，“若許了她，自入明家族譜那日起，你以後如何，可就身不由己了！”
“啥叫身不由己？”大壯歪着頭問。
明家主咯咯嬌笑道：“入了明家，你須得改姓明，明家人讓你往東，你便往東；讓你往西，你便往西；讓你與誰成婚，你便與誰成婚；讓你生育几子，你便生育几子。凡是明家讓你做的，你統統不能說個‘不’字。”
大壯眼睛提溜一轉，似懂非懂：“別的都行，但我不能改姓。我要是改了姓，就不是我爹的兒子了。哦~對了！還有！我得孝順我娘。除了這些，我都能聽你們的。”
“明家沒人跟你爹搶兒子，你就是改了姓，也是你爹的兒子。至於你娘，等你入了明家，可找人將她一道接來。明家家大業大，一兩個閑人野魄，總是養得起的。”
“那我就願意！”大壯沒有絲毫猶豫，“你可以把我爹還我了吧？”
大壯憨直，氣壞了阿鹿：“豎子無知！”
“哈哈哈~”明家主笑得花枝亂顫，“小舅舅，你看不上明家，還不準別人看得上嗎？”
見明家主無所為，大壯着急地提醒：“我都同意了，你快把我爹還給我啊！”
“不着急，現在放了他，陰差就要索他去冥府。等你學會通明術，我自會將你爹交於你煉化。”
一邊，噬魔菇怕大壯莽撞吃虧，想去勸說，卻被千葉阻攔：“這是他的造化。”
“他還是個孩子，他怎麼知道什麼樣的日子才是他想要的？”
“以後的事情誰說得准？若他終其一生為農戶，所求不過溫飽。入了明家，才能看得更遠，才能有所舍取。”
正如千葉，一開始修於佛前，拘於虛也，直到遇見神帝，才知道佛蓮池外還有大千世界。
聞言，噬魔菇又見大壯仰望着馬大頭的眼神中充滿依戀，不知如何是好。
千葉為旁觀者，不論他人是非，只是心中還有些疑問，關乎大壯道途，需要被解答：“明家與冥界爭搶魂魄，是否減損功德？”
“我明家，一個月中經手的魂靈不到一萬也有八千，入宅私用的不過寥寥個位數，我們又不是上古鐘離氏，不食魄飲魂，其餘的自是超度入輪迴。千百年來，也算是替冥界處理了不少麻煩，你覺得，是功大，還是過大？”
“修鍊通明之法，可損身基？”
“陽碩之體修通明術者，皆短壽，陰寒之體者，可益壽。”此為阿鹿所答。
大壯為至陰男體，通常活不過舞象之年，若修習通明術可益壽，不失為因禍得福。
千葉心中明了。
如今大壯尚年幼，並未思慮過多，只是催促大人：“那我爹到底哪天能給放出來？又啥時候讓我去接我娘啊？出來這麼多天，我娘該擔心了。”
明家主從指尖彈出一點青光，對大壯道：“既入了明家，拜家主為師，學無小成，便不要妄想走出大院一步。”
底位子弟循着青光有序來到眾人面前。
明家主吩咐：“這是我新收的小弟子，帶下去好生照料。”
孩童雖小，低位弟子也不敢造次，恭敬道：“小公子這邊請。”
大壯並不認賬：“不行，我不走！你得先讓我見我娘，見不到我娘，我就說話不算數。”
出於對大壯的心疼，噬魔菇向千葉建議：“娘娘，我怕明家人怠慢，再驚嚇到大壯她娘了，您看能不能幫他們最後一把？”
千葉點頭，勸大壯：“你安心在此，我們幫你去接母親。”
低位子弟帶走大壯，明家主對阿鹿道：“小舅舅，該回家了吧。”
“無家可歸，告辭！”阿鹿瀟洒地轉身離去。
事情解決，千葉等人不便叨擾，也自覺離開。
“諸位，恕不留宿。”
明家主對眾人背影告別後，至閣內拿了酒葫蘆，蜻蜓點水般躍回閣頂，背倚檐柱，坐於欄杆之上，右腿在欄外懸空擺盪，仰頭酣飲，望月。
眾人離弄絮閣漸遠，聽得閣頂又傳出忽隱忽現的小曲兒：“相思盡，愁緒易驚誰？暖醒春蘇風弄絮，閑聽流水漫尋梅。難以慰寒灰。”
“我還沒要報酬呢。”走着，阿鹿突然開口。
怕花辛吃虧，秦蓁蓁站出反駁：“不是說回去了教你幾招嗎，還計較什麼？”
“這是帶你們上山的報酬，進院的我還沒要呢。”阿鹿理直氣壯。
“你......”
“說吧，你想要什麼。”千葉問。
“雲師紗。”
對於別的仙神來說，雲師紗一寸難求，千葉手裏光換洗的就有好幾套，隨手把原本要給明家主的錦盒拋給阿鹿：“拿去。”
阿鹿接過錦盒，攔下一名夜巡子弟，交代道：“去把這個交給家主。”
不知何時，阿鹿腰間繫上了黑緞帶，夜巡子弟見了，一臉鄭重捧了盒子，走向弄絮閣。
“沒想到，你這痴貨對這外甥女還挺上心。”秦蓁蓁打趣着。
“她不是我外甥女。”
“哦，對對，你讓她管你叫舅姥爺來着，嘖嘖，你們明家關係還挺複雜的。”
“我不是明家人！”
“你和明家家主都是親戚了，怎麼不是明家人。你也從來沒說過你姓什麼，阿鹿阿鹿，總不能你姓阿吧？”
似是嫌秦蓁蓁聒噪，阿鹿從雞窩頭裏掏出兩團棉花，塞入耳中，不再搭話。
今日相處下來，千葉也對明家過往產生興趣，可阿鹿不說，她也不好細問，畢竟之前對人家態度算是惡劣......
幾天後，四人一菇回到臨溪村。
白日裏，可以清晰看到，家家戶戶中，仍有魔氣增長。
馬大頭已死，村中也沒能消停。
其中，又以村長兒子與美婦人院中，黑氣最盛。
村長兒子正於主室酣眠，其餘幾間屋子，也不見美婦人蹤跡。
幾人分頭，秦蓁蓁最先在柴房找到美婦人。
此時的美婦人已經沒了之前的明艷，蓬頭垢面、傷痕纍纍地縮在柴房一角，啃食着發霉的饅頭。
秦蓁蓁通知眾人後進屋，美婦人對她視若無睹，似乎有些瘋癲。
阿鹿、花辛、千葉依次進了柴房。
阿鹿進來時，美婦人仍無動於衷。
待花辛進門，美婦人滯住，掉了手中饅頭。
最後千葉進門，美婦人倏地從地上彈起，一巴掌煽在千葉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