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無名碑

王冥端着包裹坐在屋外台階上，死狗也頗有靈性，一晃一晃地走到他身旁趴下來。打開包裹，第一本便是傳說中的渡厄決，一看紙質就知道是王老伯用窗紙書寫，然後再用線縫製而成的武林絕學。

翻開第一頁，上面只有一行字：“內觀其心，心無其心；外觀其形，形無其形；遠觀其物，物無其物；三者既悟，唯見於空。”悟性極強的王冥似乎有些體會到了王老伯此時的心境。望着從門帘里透出的，忽明忽暗的燈光，想到王老伯將隨時便會離他而去，不知不覺流下淚來。“死狗”在旁發出“嗚嗚嗚…”的叫聲，彷彿是在安慰王冥。

王冥嘆了口氣，摸了摸死狗的頭說：“謝了。只不過我流淚跟傷心無關，只是突然覺得自己離幸福很遠了。”

一人一狗就這樣在木屋門口坐了一晚，雖然十分不舍，但王冥愣是沒進屋去看王老伯一眼。或是想隨了王老伯的心愿，一個人靜靜離開塵世；或是不忍看見自己唯一的親人撒手離去。

王冥在複雜的心境中，一邊看着渡厄決，一邊冥思起來。若是被武林高手看到，定會發現，他居然一下子進入頓悟冥思之中。而王冥所冥思的，正是一種生死頓悟，悟生之道，悟死之理。若是活了幾百年的老妖怪有此感悟倒也說得過去，一個十歲的娃竟能感悟生死，提升心境，簡直聞所未聞，說出去誰也不會信。當王冥睜開雙眼，頓時給人感覺世事洞明，深不可測。定了定神，王冥心想這渡厄功實在神奇。

他哪裏知道，經過這一次頓悟，王冥的渡厄功已經入門，渡厄功不像別的武林絕學，需一招一式的從小苦練，渡厄功講究以神化氣，若心境穩如磐石自然能驅使各種內力真氣，去雜取精，可謂霸道非常，可練神修心哪有這麼容易，王冥一次冥思抵得了別人數十年的苦修。若王老伯看到這一幕，定會大聲感慨，自己可是三十而立之時才入得門徑，已算天賦過人。不過，倘若王老伯不是油盡燈枯也不會這麼快就將這門絕學託付於王冥。

王冥自然不知自己已得了天大的好處，收起渡厄決。望了望屋內，雖然未進過裏屋，可是王冥已經感覺到王老伯已離他而去。他現在能清晰地感覺到屋子裏死氣環繞，毫無生機。兩行眼淚便不知不覺地流了下來。

這時候天已亮了，小丫丫也蹦蹦跳跳地從遠處跑來，開開心心地要叫王冥起床陪她玩耍。當然看到王冥和狗狗坐在門口，十分驚奇，問道：“冥哥哥，你怎麼怎麼早就起來……冥哥哥你哭了？”王冥揉揉眼，對丫丫說：“丫丫乖，你去叫譚伯伯，說我爺爺已經去世了。”丫丫張張嘴，卻也沒說什麼，轉身便向家裏跑去。王冥畢竟還是十歲的小號，料理後事還是要找大人來處理。

隨後，譚村長和村裏的叔叔伯伯們便慌忙忙地趕來，進來裏屋，發現王老伯安詳的躺在床上，鼻子還是依舊的紅潤，可是卻早已沒了氣息。在王冥眼裏，王老伯躺着是如此的自然。譚老伯驚訝之餘一直嘆氣，並吩咐譚武去找村裡張師傅刻好墓碑，並要找風水師來選墓地，安排後事。這時，王冥站出來說：“我爺爺他不要在墓碑上刻字，他要立無名碑。”

譚村長看着王冥堅定的眼神，點點頭說：“哎，人生來去匆匆，不留名也好，就當沒來過吧。譚武啊，就去弄塊無名碑，我去找李木匠做口棺材來，小冥啊，你年紀還小，這裏也幫不上忙。昨晚一夜沒睡吧，去找丫丫，讓他帶你去我家歇息去，可憐的孩子。去吧，去吧。”

譚武牽起王冥的手，拉到屋外，並叫丫丫帶王冥回家休息。王冥這時也感覺到倦了，就隨着丫丫走。丫丫還一路安慰王冥：“冥哥哥，別傷心，還有丫丫呢。”王冥笑了笑，也沒說什麼。

在這個還愁溫飽的小村莊裏自然也就不用講什麼排場，草草下葬了。村裡也隨了王老伯的心愿，給其立了塊無名碑。王冥一時也在感慨，昔日的百草堂堂主，聖手王恆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消失在人世間，摸了摸手裏的仙人戒，王冥也暗暗下決心，一定要練好武功，以後幫王老伯奪回百草堂。

王老伯的死在村裡也沒有引起多少波瀾，就如尋常的事情一樣慢慢隨着時間消逝。王冥也謝過了譚村長的好意，執意要住在自己的老房子裏。王冥心想自己要練武功，還是一個人住比較方便。潭村長也拗不過，就隨了王冥的心意，不過還時不時讓譚武和丫丫過來送這送那的，吃穿用樣樣俱到，王冥對其也十分感激。

辦完王老伯的後事，王冥也就開始自己的學武之路。打開王老伯給的包裹，裏面除了渡厄功還有百草堂的一氣化三清和靈指控穴，以及聖手王恆用盡畢生所著的醫書，《百草集》。其中一氣化三清是內功心法，而靈指空穴是指法，不過如果沒有一氣化三清的內力驅動，靈指的內勁也不可能進入他人經脈，兩者可以說缺一不可。王冥深知，倘若這些心法流入江湖，必將引起腥風血雨，試問名門正派的無上心法誰不要，到時候說不定自己也難保性命，再加上還有個王一陽虎視眈眈地盯着自己手裏的心法，如果讓他知道渡厄決在自己手裏，到時候自己凶多吉少不說，村裡人也會跟着遭殃。

今後，王冥白天練指法和學醫書，為此丫丫還一直埋怨王冥不陪她玩了。王冥也只好哄着丫丫，說自己在練武，練好武功便可以抓到大野獸給丫丫吃肉，丫丫也妥協了，不過還是天天過來陪王冥練功。晚上，王冥就可以修鍊一氣化三清的內功心法，而渡厄功則重再練心，再加上有仙人戒的輔助，可以在打坐之時一邊同時修鍊，使自己的內力更加精純。

一氣化三清作為百草堂的無上心法自然是玄妙無比，它不像其他武功需先練招式，再從招式中凝練出內力。這裏的一氣指的天地靈氣，修鍊此功法可吐納天地，自練靈台。以神化境，也是門修心修神的功夫，配合渡厄決相輔相成，取長補短，妙不可言。

王冥心想，當年的三清上人是不是得到仙人戒之後才創出三清神功，因為這一氣化三清的功夫完全可以彌補渡厄決的各種不足。在感慨之餘，王冥也慶幸自己的好運，有一個聖手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