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岳陽樓上釋疑嫌
三日後。
傍晚。
岳陽樓外小雨淅淅,雨霧之中人聲鼎沸,便見遠處竹林之中有一位頭戴斗笠的綠袍女子踏步而來,手藏袖劍,渾身浴血。
“蹬。”
“蹬。”
“蹬。”
……
她三步蹬至岳陽樓上,從腰間的瓷瓶之中取下一顆丹藥,一口服入了腹內,爾後如餓狼般的狹長雙眼謹慎地望向來時的竹林內。
定目片刻,見無異動,遂而鬆了口氣……
她本是要照舊前往目的地秋水鎮的,可就在剛剛路過那片竹林之時,在裏頭聽到了朝廷與百草谷之間買賣婦女的齷蹉勾當;
差點當場發作的她,在聽到這群人的計劃已經被一位仙長給剿滅了,就想着先暫避鋒芒的,可誰料這群蠅營狗苟之輩竟開始商謀起更加無恥的勾當來!
遂而她實在是忍無可忍了,獨自一人沖入敵陣,一劍便刺殺了一位百草谷的副堂主,隨後卻因寡不敵眾,遭到了這群畜生的追殺;
只是讓她感到奇怪的是,自己出了竹林之後,這群人怎麼忽然就不追了?
她頓感情況不妙,立刻便探察了一下自己的肺腑。
果不其然,不知何時,自己身上已經中了某種不知名的蠱毒。
她試着將體內的蠱毒用內力逼出,卻不料反而遭到了它的反噬,嘔出了一口鮮血!
低頭看着地上散發著黑煙的濃稠鮮血,她逐漸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
這蠱毒很古怪,她覺得自己的神智似乎在被一點點地蠶食,如果不將它及時逼出,興許過不了,自己就要變成一具受人擺佈的行屍走肉了……
正當她盤地而坐,準備再嘗試將蠱毒逼迫出來之時,忽而一道低沉的男聲響起:“逍遙姑娘?”
來者劍眉星目,身上的穿着看起來普普通通,但卻搭配地十分和諧,顯得極為高貴。
不過他身上的氣息有些微弱,好像身上染了什麼寒疾。
只見他眉頭緊皺,上前一步,關切道:“你受傷了?”
女俠逍遙雪順勢起身往後退了一步,旋而手中的袖劍蓄勢待發。
她謹慎地盯着眼前這位身份顯貴的東宮太子,鄙夷道:“徐天業?!”
“哼。”
“一丘之貉的傢伙!”
面對多年不見,卻忽然對自己持刀相向的逍遙雪,東宮太子只感覺渾身憋屈得緊;
他就是聽說當年與自己共退邊軍的女俠逍遙雪又出現了,這才馬不停蹄地孤身從京城趕到此處,本想着兩人能有一個美妙的邂逅,卻不料再見之時,面對的卻是一張冷若寒霜的臉以及那沾滿鮮血的袖劍!
他攤開雙臂,義無反顧般地一步步走向逍遙雪,當著她的面,將自己的喉嚨抵在她的袖劍劍尖上,一字一句地沉聲道:
“我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何事,以至於讓逍遙姑娘對我產生了如此大的偏見!”
“但七年前逍遙姑娘曾與我攜劍共退邊軍,我想我徐天業是個怎樣的人,逍遙姑娘應該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若是信不過,逍遙姑娘儘管拿劍刺我便是!我絕無二話!”
“只是臨死前,我仍舊心有不甘。還望逍遙姑娘能給我一個理由……”
他面露坦誠,說得也極為誠懇。
“咳咳咳……”
未等女俠逍遙雪作出什麼回應,這位東宮太子體內的寒疾便忽然發作了!
霎時間,他便猶如癲狂的重症之人般,猛地咳嗽起來,在他身姿晃動的同時,那鋒利的劍尖也不小心劃破了他的脖子,但好在並沒有傷到大動脈,只是流了少許鮮血罷了。
“當心!”
見徐天業被自己弄傷,逍遙雪瞬間便收回袖劍,面帶愧疚。
自己不該懷疑他的……
她走上前,在徐天業的身上找到了一個木質的小方盒,從木盒內取出了一顆散發著惡臭的黑褐色的藥丸,一邊送到了他的嘴裏,一邊責備道:“你明知自己的身上有寒疾,不在京城內好好養傷,來這幹嘛?!”
“聽到了你的消息,想…見…你。”
徐天業忍着疼痛苦笑道,短短几個字卻彷彿已經用了他半生的氣力。
“放着好好的太子不當,來找我?哼,要不就是把我當成了大傻子,要不你自己就是那個大傻子!”逍遙雪哭笑不得地嗔怒道。
看着這傢伙如今凄慘的模樣,跟七年前親率十萬兵馬、威風凜凜的大周主將,竟已是判若兩人……
那年,向來交好的北莽忽然全軍壓境,在大周漠北駐守的兩萬兵馬猝不及防,一時間被打得潰不成軍;
遂而東宮天子御駕親征,先後調動十萬兵馬,一路從朝歌奔赴漠北!
雖然當時的她只是一個初出茅廬的女劍客,但作為土生土長的漠北人,從小接受的熏陶告訴她,即便是女子,亦是要做到血氣方剛!豈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家園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遂於漠北沙場之中,一劍西來;與東宮太子雙劍合璧,殺得北莽敵軍片甲不留!
可就在所有人都滿懷期待地準備迎接勝利之時,他,大周的主心骨,忽然就倒下了。
染上了一種不知緣由的寒疾。
見大周沒了他這個主心骨,北莽大軍作勢便捲土重來,而大周兵馬卻只能一退再退…
再後來,就是二皇子忽然率軍殺到,打得北莽措手不及,摘取了順利的果實……
“先前聽到了一些朝廷見不得人的勾當…抱歉,我就算是懷疑任何人,都不應該懷疑你的。”
逍遙雪看着臉色逐漸緩和的東宮太子說道。
徐天業溫和一笑:“那逍遙姑娘可否告知我,你究竟聽到了何事?”
……
——
“俺勒個去!”
“高啊,實在是高啊!”
“怪不得二皇子如日中天,可東宮之位卻依舊固若泰山!”
“敢情京城之中沒有一個是善茬啊!”
“這東宮太子看起來好像是個病嬌,但卻是個真真正正的撩妹高手啊!俺說主上,您可得多學着點啊!”
遠處的竹林內,早已血流成河。
一頭模樣醜陋的笨驢踏着滿地無數的屍體,望着對邊的岳陽樓兀自說道。
它背上的葉塵點了點頭,悠悠嘆息道:“唉,貧道僻處蜀山多年,殊不知世間武學多端,諸家所學,各有所長……”
“咱去會一會?”
“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