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66. 一瞬間的事（5）

瞬間的眼黑之後，他醒了過來。

不對，是他的靈魂脫離了軀殼，飄飄忽忽地在人們的頭頂之上漂浮。他感覺自己已經變成了一團很輕很輕的氣流，但是，他能夠看到自己的手自己的胳膊和腿甚至身體。只是，它們變得很輕，就像來到了科幻小說描寫的月球世界裏。

地面上躺着自己的身體，鼻口流血，地面上淌了一攤殷紅的鮮血，血似乎很濃很稠，似乎都淌不動了。

尤其可怕的是，他的腦漿被摔得四分五裂，腦袋四周都是噴射狀白色的腦漿，伴隨着蒼白痛苦的臉，讓人覺得慘不忍睹。

周圍圍了很多的小孩，大概是中小學生，有的小孩都被嚇哭了。為數不多的幾個老師，把那些小孩擋在身後，並催促孩子們趕緊回到班裏。有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女孩嚇得嚎啕大哭，喊着：“老師，老師，我要找我媽媽……“

我後悔自己不該選擇這個地方輕生，這裏是個附屬中小學，有不少的小孩。經過這血淋淋的一下，有些小孩會一生都會產生了心理陰影，我感覺自己罪不可赦。

一會兒之後，有一個四十幾歲的女教師，找來了一塊建築使用的遮蓋編織袋，蓋住了我血淋淋的頭部，邊蓋頭部，她邊抑制着自己快要湧出來的嘔吐。

編織袋子比較小，我腰部以下的身子裸露在外面，上衣有點往上，裸露的腰身直接貼在冰冷的地面，這讓已是魂魄的我，仍然感到徹骨的冰冷。

……

我眼睜睜地看着小孩子門被老師帶走，眼睜睜地看着我的屍體被運走，又眼睜睜地看到清潔工用黑膠皮水管子沖刷血跡合腦漿得地面，最後，眼睜睜地看着場地上空無一人，只有濕漉漉的暗色的地面……

一切又恢復了平靜。而我，卻不是原來的我。我成了誰也看不到的一團氣，只有觀看和感知，卻對一切都無能為力……

我在大學校園的上空飄來飄去，帶着我一肚子的痛苦和一腦子的思念。一晃過去了幾天的時間。

這一天，我來我女朋友所在的教室，直接飄到她的面前，我看見她在上課，但是，空洞的大眼睛裏流露出的只有失神，或許，她是想念我的，她會覺得對不起我嗎，不然，她不會這樣失魂落魄的吧？

我靜靜地待在她身邊，直到老師講完課，所有的學生都散去，只剩下她一個人，痴痴獃呆地待在空蕩蕩的教室內。我看到她一個人坐着，最後，俯身趴在課桌上，肩頭一抽一抽的，她在嚶嚶嚶嚶哭泣……

我的淚水奪眶而出，我擦了一下面頰，哪裏有一點的眼淚，甚至，我的面頰，都是虛空的，我摸不到我的臉，夜摸不到我的身體，我只是一團看不見的虛空的存在。

我的內心充滿了悲慟，卻真的是欲哭無淚……

二十年後。

作為一個孤魂野鬼，我再次飄到了這個大學，這裏已經面目全非，大學裏增加了好幾座高樓，校園的花園擴大了幾倍，左右花園各建了兩處噴泉，夜裏燈火輝煌，人頭攢動。

我曾經深愛並傷害了我的她，此刻正笑容滿滿地和其他同學交談，她已經熬成了一個銀行的高管，她一身的裝扮顯示出來她是那麼的與眾不同，還是那麼美，更多了一層成熟穩重的魅力。

她的身邊，站着的是當初的班長，那是個學習非常優秀，很多女孩子都追求不到的人。不知道他們是什麼時候好上的。他們現在成了夫妻。因為屬於同學結婚，大家都開他們的玩笑，讓他們交代什麼時候偷偷好上的，如今琴瑟相和，如此恩愛。

她的眼睛裏洋溢着幸福，他的臉上浮現着滿足的笑容。很甜蜜的樣子。

那麼，我呢？曾經為了愛，為了自己的成績，為了面子，因為想不開，而跳樓喪生的我呢?看她的表情，一個皺眉和失落的表情都沒有了，我，已經徹底走出了她的生命，就響一陣風刮過，此刻，已經不曾有絲毫的存在感和影響力。

……

其他同學也各自有了不俗的成就和建樹，有的人甚至帶來了他們的孩子。歡樂的氣氛讓到場的每個人都容光煥發，意氣風發，雖然，都明顯看出來他們已經老了不少，但是，此刻的他們，儼然煥發了學生時代的勃勃生機。

沒有人想起我，沒有人提到我，就像我不曾來到過這個世界就像我從來就沒有出現在他們任何人的記憶中一樣……

……

夜裏十二點多了，大家都陸續散了場。空蕩蕩的校園裏只剩下我一個人。

我想到，我的父母親，因為我突然的離世，母親哭瞎了雙眼，很快瘋了，後來因為精神失常，一天天出去找我，不幸掉到了井裏淹死了。而我是父親，也因病卧床不起，很快也去世了。

我的突然輕生，直接導致我父母親丟了命，短短不到一年內！

我嚎啕大哭。我錯了，我不該跳樓，不該輕生。

當初，就算我被大學辭退，我還可以通過別的方式謀生。只要活着，一切就有轉機。可是我，偏偏選擇了一條不歸路。

凄厲的哭聲在校園裏迴響，痛悔的哭聲在空氣里飄蕩，一切都來不及了。

我後悔了……

但我已經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