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長風破浪會有時,一日看盡長安花(七)
“是的。”面對馬嵬這個突如其來的話題,陳路並沒有隱瞞,而是一五一十的回答了他。
因為他現在已經沒什麼需要隱瞞的了,王級妖甲已經送回華家,他的蹄呤獸也已經成功煉化成妖甲,這個時候,沒有人能再把這些東西從他身邊搶走了。
所以他也不用擔心匹夫無罪、懷璧有罪這種事發生在自己身上。
但他的這個回答,卻讓馬嵬情不自禁的發出了驚嘆。
“居然是真的!”他表情誇張地說到:“你可真是心大,那可是件王級妖甲啊!你當時就沒想過把那東西留下來給自己用嗎?”
“自己怎麼用?”陳路不解的反問:“妖甲之間的傳承,不是需要血脈關係才能實現嗎?”
“就算不能自己用,但拿來賣錢也行啊!”馬嵬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沒有血脈關係之間的陌生人,是無法繼承妖甲的,因為血誓會讓不同血脈之間的陌生人受到反噬,所以那件王級妖甲即使留在陳路身上,也無法發揮任何作用。
不過他倒是很快改口道:“我聽說這東西在黑市裡有人出幾十億來收購,而且還是有價無市,你要是能把這玩意兒給賣了,然後隨隨便便幾個億再去買一頭人工豢養的妖獸,不是一樣能成為妖甲戰士嗎?”
王級妖甲在黑市裡確實一直都有人長期收購,而且價格還不低,因為這玩意兒雖然沒辦法直接繼承,但即便是拿來作為煉化材料,也能對其他的妖甲起到很大的提升作用。
只不過這玩意兒從來沒見人賣過,因為整個長安城就只有那麼四具王級妖甲,分別穿在四位甲王的身上,誰有那本事把妖甲從他們身上給弄出來,然後賣到黑市裡去?
恐怕也只有“東皇戰神”穆長青親自出手,才能得到殘破不堪的王級妖甲了。
不過穆長青肯定不可能對這四位左膀右臂下手,因此王級妖甲在長安城的地下黑市裡,一向只是傳說,從來沒人見識過。
也只有這次,鐵壁王華天雄意外死亡,才有一具王級妖甲不幸流落出來,不過還沒等長安城裏的其他人反應過來,這件妖甲就已經被陳路給送回了華家,他並不知道,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長安城的地下黑市裡有多少人捶胸頓足,連聲嘆息。
當然,馬嵬說這些話其實也不是真的有什麼貪慾,他只是覺得陳路天將餡餅拿到了一具王級妖甲,竟然一點兒也不貪心,老老實實的把這麼寶貴的東西送回了華家,這簡直是有些太不可思議了!
那可是足以改變一個人一輩子命運的神奇寶貝啊!
要是落到他手裏,恐怕他都不會這麼毫不猶豫的就給人家送回去。
然而陳路的回答,卻讓他相當無語。
“我父親從小就教導過我,人,不能貪心。”陳路一字一句的說到:“貪慾是墮落的前兆,一個人如果無法控制自己的慾望,那他就無法控制自己的人生。而且那東西本來就不是我的,能夠通過這件事得到一個成為妖甲戰士的機會,我已經很滿足了。”
末了,陳路又加了一句:“慾望使人瘋狂,瘋狂會導致滅亡!”
“……”馬嵬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回應他的話了。
因為這些話從道理上來講絕對正確,每個人在宣揚世界觀和價值觀的時候都會堂而皇之的這麼說,但事實上,私底下能夠堅持這些原則的人又有多少呢?
亂世之中,人心最為複雜,別說是一件王級妖甲,有時候,為了一個饅頭或是一頓野菜粥都能引發一場血案,生存和利益才是人類最根本的慾望,除此之外,其他的東西又算得上什麼呢?
難道也只有陳路這樣的熱血還未冷卻的年輕人,估計才能天真的去堅持這些原則吧。
馬嵬一下子有些不好意思和陳路繼續扯這個話題了,他覺得在“單純”的陳路面前,自己的思想實在太過齷齪,於是他眼珠子滴溜溜一陣亂轉,很快又把話題扯到了其他方向。
“我還聽說,你為了得到這件妖甲,身邊的親朋好友幾乎全死光了,就連你的那些同班同學和老師,也死得一個不剩了,這些也是真的嗎?”
陳路一下子站住了腳步,臉色陰沉下來,用奇怪的目光盯着他。
“你聽誰說的?”他問。
“到處都在說啊!”馬嵬聳聳肩到:“聽說你上次出去參加畢業試煉,結果遇上燎原狼,你的同學和老師全都死光了,然後回到貧民窟之後,你又惹上了華家的那位堂少爺,接下來害死了你的不少鄰居,包括從小把你當做親生兒子一樣的阿姨和一個妹妹,這些現在外面都傳遍了,很多人說你是天煞孤星,註定了一輩子孤孤單單,也有人說你是一將功成萬骨枯,因為你把周圍所有人的氣運都吸走了,所以才運氣那麼好得到一件王級妖甲,但是你身邊的人,卻因此而喪了命,你覺得這是真的嗎?”
“你說呢?”陳路這次沒有回答他,卻停在原地,拿殺人一樣的目光盯着他。
雖然他知道這些話不是從馬嵬口中流傳開來的,但是聽到這樣的近乎於詆毀之類的言論,他還是感覺到心裏一陣氣悶。
什麼天煞孤星,什麼吸走氣運?他因為小香和古姨等人的死,本來就已經很難受了,現在這些人卻把髒水潑到他頭上,好像是因為他害死了自己最親近的人似的,這讓陳路怎麼甘心承受?
他本來以為馬嵬只是嘴碎,哪知道這傢伙的話句句戳心,好像故意就是要剜他的心似的。
好在就在這時候,馬嵬卻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
“我當然不相信了!”他捧着自己的肚皮開懷大笑道:“你也知道,從你回到長安城之後我就一直跟在你身邊,你這半個月經歷了什麼,可以說除了你自己之外,只有我和老唐最清楚,我怎麼可能相信外面那些流言蜚語呢?”
老唐就是和他一起監視陳路的那個黑衣人,不過他從來沒靠近過陳路,每次馬嵬出現的時候,他總是躲在遠處的陰暗之中,這是督察局的鐵規,同時也是為了避免被人一網成擒,導致消息無法傳遞出去。
不過馬嵬這突然的態度轉變,卻讓陳路一下子有些迷糊了。
既然不相信,你還說出來幹什麼呢?
難道說這些話,只是為了讓我難過,拿我開心?
可隨後馬嵬就解釋了他的疑惑。
“你也別怪我拿這些話來戳你,實際上,外面最近確實有人在不斷的放出類似的消息,我不知道他們的目的何在,但估計是要利用你來對付華家,所以我提前把這個消息告訴你,就是為了提前幫你打一劑預防針,免得你在驟然聽到這些消息的時候,憤怒失控,到時候被人利用,可就讓人小瞧了我們督察局。”
說完這句話,他又安慰陳路到:“其實親眼看到你失去最好的朋友和家人,我也挺替你難過的,不過你不要氣餒,加入我們督察局,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我們處長這個人呢,雖然有很多缺點,比如陰險、狡詐,特別詭計多端,還喜歡算計人,但至少有一點,他還是挺令我們佩服的,那就是護短。所以你只要成了我們自己人,你的仇,放心,我們處長一定會替你報的!”
說著他還用力地拍了兩下自己的胸脯,以示陳路寬心,大家以後就是自己人了,有什麼事可以互相幫助,互相信任。
但陳路的思緒卻還沉思在剛才他的那一段“詆毀”之中。
徐莫傾在督察局自己的內部人員眼裏,竟然是一個陰險狡詐、詭計多端的小人形象?
也不知道這話有沒有被他聽見過,如果他真的是這種人的話,那估計這麼在暗地裏詆毀他的馬嵬等人,日後應該很難過了。
就這麼有一句沒一句的,兩人很快就來到了位於另一座小山頭之上的後勤部。
後勤部因為有倉庫的原因,佔地要比行動一處廣些,馬嵬甚至指給陳璐看,周圍的幾座小山頭也是屬於後勤部的,這裏的人雖然不多,但物資卻堆積如山。
徐莫傾讓他帶陳路過來,就是給自己整幾套制服,並且領取一些槍支器械。
雖然陳路已經是妖甲戰士了,但這並不意味着槍支彈藥對他來說就完全毫無作用,因為行動一處的人長期在外公幹,能多一手防身的底牌,總是好的。
像華天雄那樣,在他身受重傷的時候,就連平時從不放在眼裏的幾隻兵長級的燎原狼,對他也構成了巨大的威脅。
如果那個時候,他手裏能有一隻對兵長級的妖獸也具有震懾力的重型武器,那估計幾頭燎原狼就只能選擇落荒而逃,而不敢在他周圍繞來繞去的不停騷擾了。
陳路也沒有拒絕徐莫傾的好意,畢竟他才剛剛得到妖甲不久,對於這股力量的掌控還不熟悉,這時候能有一支槍械防身,也是挺好的。
而進入後勤部的辦公大廳后,馬嵬就熟門熟路的帶着他來到了一個位於地下室的辦公室之中。
辦公室里坐着一個年紀輕輕的女孩子,看起來二十來歲的樣子,長得一般,但是那對波濤洶湧卻令人意外的印象深刻,她的手中拿着一支圓珠筆,正在一本賬冊上寫寫畫畫。
“晚上好啊玫瑰,吃飯了沒?”馬嵬笑嘻嘻的湊了上去,一雙眼睛死死地落到了那女孩子的胸脯上,嘴裏口花花的打着招呼。
“哎呀討厭,人家不是玫瑰,人家是杜鵑啦,你怎麼老是記錯啊!”那女孩子竟也一點兒不害羞,還連拋媚眼跟馬嵬撒起了嬌來。
“哦,是嗎?”馬嵬叫錯了別人的名字,頓時尷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然後訕訕的對那女孩子解釋道:“對不起啊,你們倆是雙胞胎,有時候我實在搞不太清楚啦!”
“討厭,玫瑰的胸哪有人家的大嘛?”杜鵑用力地抖了抖身前的兇器,盪起一片波濤洶湧,依然用嬌滴滴的語氣對他說到:
“你怎麼這個時候跑過來了,該不會是相約人家……去吃飯吧?”
說完她笑嘻嘻的看着馬嵬,那副媚眼如絲的模樣,明顯是在告訴馬嵬“你約我呀,你約我呀,你只要約我我馬上就答應”!
但馬嵬這時候有公務在身,哪能和她在這兒打情罵俏呢?
他立刻尷尬的收起了自己的笑容,小心看了一眼身後憋笑的陳路,然後做出一副嚴肅的模樣對杜鵑說到:
“我今天又公務在身,不方便約你出去,這樣的事,我們以後再說,以後再說……對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們一處新來的同僚,他叫陳路,還是個高中生,你以後可要好好照顧他喲!”
說完他把陳路推到了那個杜鵑的面前,也不知道是因為杜鵑的熱情實在讓他受不了,還是因為他的心裏,其實真正想約的是那個“玫瑰”。
然而杜鵑看到陳路這隻“清純”的小菜鳥時,卻立刻雙眼放光,一下子就忘記了她剛才還在撩撥馬嵬的事。
“喲,是個小帥哥呢!”她咪咪着眼笑道:“這麼年紀輕輕就能進督察局,還是行動一處這樣的重要部門,這該不會是哪家豪門貴族的大少爺吧?”
說完她就故意的往前聳了聳,看起來像是要靠近去打量陳路的樣子,但實際上,她卻故意把自己的兇器放到了桌面上,甚至還用力挺了兩下,以便讓陳路看的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