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審訊
一行人走到近處，楊天伸手摧毀殘陣，將幾個年輕人接進劍陣躲避風暴。
為首的少女看到楊天，眼睛一亮，驚喜道：“楊師兄！”
楊天微微一怔，等看清少女的模樣，笑道：“玉兒，怎麼這麼不小心？”
少女不是別人，正是西月城城主上官雲的女兒上官玉兒，在四年前的宗門慶典上，由師尊介紹相識。
上官玉兒俏皮的眨眨眼，對身旁兩個少年道：“你們不是一直敬仰少堂主是怎樣的人物嗎？現在他就在面前，還不上前行禮！”
兩個少年都有些發愣，如在夢裏，好半天才回過神來，連忙向楊天見禮道謝。
“西月城朱家子弟朱凌明，謝過少堂主救命之恩。”
“西月城牛家子弟牛高烈，謝過少堂主救命之恩。”
西月城牛家和朱家，楊天在西月城停留的時候也聽過，乃是西月郡僅次於上官家的兩大家族。
牛家掌管着西月郡大部分的礦藏，尤其是緊鄰幻魔山脈的火晶石礦藏，每年出產的火晶石佔整個天風國的三成，若非牛家老祖修為高深，同時與凌霄宗擁有深厚的利益交織，恐怕早就被各方勢力盯上了！
朱家在西月郡控制的範圍內，擁有上百商鋪，主要經營各種丹藥、寶器，每年收入的財富亦不容小覷，再加上朱家祖地有一口碧靈泉，每年產出的靈泉高達千斤，用於打點各方勢力，因此結交廣泛，少有人敢犯眾怒。
上官玉兒解釋道：“兩天前，我們三人結伴來到這裏，想要尋找一株紫星蘭，沒想到被幾個散修偷襲，雖然擊退了他們，但我們三人卻被殘陣席捲，困在這裏，幸好楊師兄你們經過，否則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呢！”
楊天搖頭失笑，抬頭看了看天空道：“玉兒，我們進入山脈的事情已經結束，再加上此地異變突起，你們先隨我出山，紫星蘭還是下次再尋找吧。”
上官玉兒聞言，望着山脈深處肆虐的黑風，略顯不甘，但還是點點頭道：“我明白。”
朱凌明臉色微變，略顯陰沉，紫星蘭關乎他能否順利進入靈元境圓滿，此時放棄，下次就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
不過，楊天名聲太盛，給他的壓力太大，即便心有不滿，也敢不說些什麼。
牛高烈心中暗喜，他這次隨行，雖然是想要討好上官玉兒，但更重要的是降低找到紫星蘭可能！
如今兩家為下任城主之選而爭鬥不休，雖然在上官雲的壓制下，不敢對戰廝殺，但陰里暗裏的動作從未間斷，能讓對手吃虧，哪怕對方只是朱家無足輕重的庶出弟子，也是一場小小的勝利。
一路抵抗陰煞之氣，隨手斬殺倉皇逃竄的靈獸，眾人在楊天的庇護下，順利走出山脈，回到了西月城。
婉拒了上官玉兒的邀請，楊天回到宗門駐地，進入密室，將紫炎靈火一分為二，給火靈吞噬一份，保留下來一份，以火晶石慢慢培養。
紫炎靈火珍貴異常，少有現世，雖然對修為境界提升沒什麼作用，但擁有煉器煉丹，乃至佈置陣法，都有着難以替代的作用，因此，楊天打算好好培養，等時機成熟，一舉將其煉化，提升自己的煉器水平。
這時，密室外的武山敲了敲石門，道：“少主，凌霄宗的韓長老來了。”
楊天收起陷入沉睡的火靈，開口道：“有請韓長老。”
來到客廳，等武山退下后，韓楓放下戒心，微笑道：“賢侄這次受驚了，不過總算有驚無險。”
楊天連忙道：“若非韓老及時出現，弟子能否安全歸來，還在兩可之間，對了，不知紫睛獅和孟闊的神魂情況如何？”
韓楓遺憾的搖搖頭道：“那紫睛獅對幻魔山脈的地形極為熟悉，老夫追殺千里，卻還是被它逃了，至於那孟闊，昔日擁有神玄圓滿修為，即便只剩下殘魂，也很難對付，再加上為人謹慎，等老夫歸來，早已不知所蹤。”
楊天撇撇嘴：“幻魔山脈雖然地處天風國邊陲，但本宗經營多年，紫睛獅和孟闊逃遁，少不了其它勢力的暗中干涉！”
幻魔山脈乃是三國交界之地，不管是地形還是環境，都很複雜，除了幽雲宗和天雲宗對此地滲透的非常厲害之外，其它兩國四宗，也從未放棄過這裏。
韓楓無奈道：“不錯，老夫在幻魔山脈的中央，就遭遇神玄武者的暗中干預，天雲宗的主要精力都放在天乾國的魔修身上，無力顧忌這邊的情況，只派遣了少數弟子，因此，最有可能出手的就只剩下幽雲宗了，他們近些年來越發霸道了，對了，聽說你在陰煞山谷旁打傷了幽雲宗的血雨？”
楊天點頭：“確有此事。”
韓楓略顯猶豫道：“此事之後，你還將幽雲宗弟子全部趕出了陰煞山谷的北部區域？”
楊天微笑道：“不錯，這也是真的。”
韓楓聞言，輕嘆一聲道：“打傷血雨倒沒什麼，權當做弟子之間的切磋，以你的修為實力，即便遇上血雲，也能戰而勝之，但驅逐弟子有關宗門顏面，幽雲宗肯定會有所反應，如今宗門傾軋嚴重，宗主不願節外生枝，師兄閉關不出，恐怕會有人借題發揮，拿此事來質詢你，此外，關於葉塵的遇難，宗門得到消息后，應該也會過問，不過，這個想來沒什麼問題，畢竟純屬意外，五階後期靈獸出手，別說你，就是老夫也不敢保證能夠救下他！”
楊天沉默片刻，苦笑道：“有些人或許不這麼想，反而正在等這個機會······”
凌霄宗凌霄峰峰頂，一座精緻恢弘的宮殿中。
“雙方因為紫炎靈火起了爭執？葉塵臨死前，指責楊辰見死不救？”段譽放下手中的玉簡，頗為玩味道。
邱澤興奮道：“我從此次歷練的核心弟子口中獲悉，確實如此，但葉塵跳入陰煞山谷時的情景他看的並不真切。”
段譽無所謂道：“已經足夠了。”
作為領隊，核心弟子出了意外身死，還是一直有舊怨的葉塵，嫌疑最大的楊天很容易就被流言攻擊。
邱澤想了想，低聲說道：“不過，這楊辰畢竟是三長老的弟子，又是本門年輕一代佼佼者，若是沒有真憑實據，怕是動不了他。”
“這種事情，也不需要什麼證據，懷疑，已經足夠了。”段譽悠然笑道。
邱澤猶豫道：“楊辰現在是執法堂少堂主，這兩年來整肅執法堂，立下不少功勞，即便有點錯誤，怕也是可以原諒的……”
段譽嗤笑道：“整肅執法堂？就憑他？若非三長老留下諸多後手，平衡了我們和大長老的勢力，那楊辰能不能再執法堂立足都難說！”
望着段譽陰狠的神情，邱澤有些惴惴不安，小聲道：“不過，楊辰本身的實力，也不容小覷啊！”
段譽擺擺手道：“楊天雖然實力驚人，潛力巨大，但現在畢竟只有凝神境初期的修為，再厲害，又能翻起多大風浪！”
“更重要的是！”說到這裏，段譽的聲音低沉了一些，神色也變得嚴肅：“楊辰這兩年的做法看似保持中立，其實已經慢慢向大長老一系傾斜，雖然不能肯定是個人行為，還是三長老的意思，都不能任由他發展下去！”
“如今，少宗主之位的選定，已經到了微妙關頭，任何一點變化，都有可能影響宗門的整體決定。”段譽冷笑道：“都說楊辰繼承了三長老的公正，為一代真傳典範，但在我看來，恰恰相反，三長老輸就輸在楊辰身上，千里之堤毀於蟻穴。”
說到這裏，段譽站起身來，淡淡道：“你以後便會明白，有些事情，其實並不需要證據，懷疑，已經足以影響一個人的觀感，這楊辰自視甚高，一番整肅下來，罪了不少人，只要將此事放出，自會有人落井下石，推波助瀾。”
“三人成虎，人們總願相信自己心裏傾向的判斷，至於事情的本質如何，並不怎麼關心，將高高在上的執法堂少堂主踩入腳下，無異會讓他們踐踏高尚的陰暗心理得到滿足！”
“只要楊辰名聲狼藉，以威嚴公道為基石的執法堂就會變得孱弱不堪，到那時，即便三長老破關而出，也改變不了他被驅逐的命運！”
邱澤內心一緊，低下腦袋，不敢說話，他知道，前不久在凌霄廣場上，因為楊天而被免職遭到徹查的鄭執事，正是段譽的心腹。
“本來想要以葉塵為支點，撬動楊辰這個少堂主的位置，誰知卻被楊辰識破，白白折損了一名執事。”段譽心中鬱悶不已，有些惱恨的想道：“不過，鄭執事雖然失敗了，但切入點找的很好，這楊辰輕狂慣了，受不得半點挑釁，還是殺了葉塵。”
邱澤低聲道：“楊辰終究是三長老唯一的弟子，就算這次成功了，事後也要承受三長老的怒火，更會將他們推向大長老一系，真的值得嗎？”
段譽笑道：“成功了，哪有他們選擇的餘地，好了，這些自有我父親去和三長老談，你現在要做的，就是立刻前往罡風澗，將這件事告訴蘇廣和牧野，想必，他們很願意做些什麼······”
邱澤頓時鬆了一口氣，他最怕的就是段譽不和宗主商量，意氣用事，一意孤行。
如今看來，要動楊辰的，恐怕並不是段譽，而是宗主一系的整體決定······
三天後，武山帶來了一個壞消息。
“少主，剛剛從凌霄宗得到消息，宗主在凌霄殿親自過問幻魔山脈事物，並派出碧霄峰趙啟和八長老邱少陽前來西月城！”
楊天問道：“知道因為什麼原因嗎？”
武山答道：“其一是幽雲宗前往凌霄宗抗議少主驅逐血雨等人一事，其二就是葉塵身死之事了。”
楊天摸了摸下巴：“那就在這裏等着，我倒要看看，他們能給我按個什麼罪名！”
武山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沉聲道：“少主，要不要讓虎團長進駐西月城？”
楊天微微搖頭：“我現在的身份是楊辰，過多的調動獵靈團的人手，總歸不太好，若被有心人查出端倪，會影響接下來的計劃，得不償失，再者說，有趙師叔和韓老在，區區一個邱少陽，翻騰不出什麼。”
武山輕嘆道：“即便如此，難道就任由他們敲打？”
楊天嘴角微揚，露出冰冷的笑意：“有些人確實需要敲打一番了！”
很快，參加這次歷練的核心弟子全部都接到了消息，他們作為與楊天的同行人，也要一起接受質詢，以作旁證。
眾人聞訊，面面相覷，一時間思緒起伏。
正如武山所言，楊天情況特殊，必須經過宗主及大多數長老的認同，才能被詢審，因此，這次的事情，難以善了。
宗門年輕一代中，呼風喚雨，氣勢正盛的少堂主，難道真要倒霉了？
一時間，宗門內，所有知情的宗門弟子震動，執法堂更是不斷抗議，甚至出現了圍堵凌霄峰的事情，若非被大長老勸誡，很有可能會驚動閉關的劉風。
而宗門外，幽雲宗得到消息后越發猖狂，在沒有新的真傳弟子抵達幻魔山脈的情況下，重新佔據了陰煞山谷的北部區域，並驅逐了凌霄宗弟子，至於天雲宗，心神全部都在清除天乾國魔修的事情上，對此事反應平淡。
不過，反應最激烈的還是西月城的城主，邱少陽和趙啟到達西月城的當天，就親自出面詢問，隱隱有擔保楊辰的意思。
不過，該來的終究會來，既然宗門決心要查，就不會因為一兩個人的反對而終止。
紫嫣等核心弟子對於此次詢審背後隱藏的殺機並不知曉，但也都能感覺到那種山雨欲來的窒息氣氛。
大廳外，楊天看着他們，微笑道：“是詢審我，又不是你們，別那麼緊張。”
眾人都勉強笑了笑，沒有吭聲，李凌向前一步，壯着膽子道：“少堂主，與幽雲宗的衝突因我而起，如果有需要，我願意為你作證。”
楊天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笑，轉身當先走入大殿。
進入大殿，就見主位上並排坐着三人。
端坐中央，神色平和安詳，但不怒自威的老者，乃是凌霄宗此次幻魔山脈領隊長老韓楓。
左邊身穿錕金紫色長袍，目光炯炯有神的中年男子，向楊天微微點頭的是碧霄峰峰主趙啟。
右邊一個神色嚴肅，身材枯瘦的老者，正是凌霄宗八長老，神玄境中期武者邱少陽。
楊天進入大廳，平靜的與三人見禮。
見過禮后，趙啟和邱少陽都沒有說話，安靜端坐，將質詢之事交給修為最高的韓楓。
韓楓看着楊天，平和道：“師侄此次大勝血雨，不墜我凌霄名聲，首先可喜可賀，不過，在那之後，你將昏迷的血雨和其他幽雲宗弟子，一起趕出陰煞山脈北部區域，交手過程中，並非簡單戰勝，而是刻意羞辱血雨，抽打面部，使其破相，之後更鞭打其他幽雲宗弟子。”
“以上是幽雲宗的說辭，其中可有虛言？”
楊天淡淡答道：“基本屬實。”
韓楓問道：“你現在有什麼要說的？”
邱少陽補充道：“現在，不是你與血雨個人之間的爭鬥問題了，而是關乎兩宗之間的大事，還請少堂主好好思量。”
楊天微笑道：“趕他們出陰山山脈北部區域，一來是因為對方挑釁再三，言行惡劣，二來是因為那片區域有紫炎靈火誕生，如此奇珍，百年罕見，自然不能容留幽雲宗的人繼續待在那裏。”
韓楓淡淡道：“有何憑證？”
楊天微微一笑，暗中從火靈身上抽出一縷靈火，伸出手掌，淡紫色的火苗在他掌心浮現，靜靜燃燒：“此火在陰煞山谷北部的熔岩湖中出現，已經誕生微弱靈智，十分爆烈，無奈之下，弟子只能全力攻伐，傷其本源，后被大戰波及，連遭重創，徹底失去靈性，如今，已經被弟子初步煉化。”
邱少陽目光微凝，嚴厲道：“此次幻魔山脈之行，你利用的皆是宗門資源，因此，紫炎靈火應當上繳宗門，由煉器師或者煉丹師收服，為何要擅自煉化？”
楊天眉頭微挑，淡淡道：“弟子收服紫炎靈火，利用宗門資源不假，但弟子也是宗門中人，同時還是玄階中品煉器師，理應有資格煉化此靈火，再者說，靈火本源受創，靈智缺失，時刻都在衰弱，猶如無根浮萍，只有儘快煉化，才能保留其作用。”
“你······”
邱少陽臉色一沉，正要開口呵斥，卻被韓楓打斷。
“好了，紫炎靈火是你發現並收服，由你煉化也好，此事便不予追究，至於幽雲宗那邊，自有宗門處理，不用你出面，但若幽雲宗弟子挑戰你，找你切磋，則需你自己應對。”
楊天一笑：“這個自然。”
雖然幽雲宗近些年表現強勢，但作為底蘊最為深厚的宗門，凌霄宗縱然判定楊天有過錯，也是內部懲罰，對外肯定是強硬，不會在幽雲宗面前弱了氣勢。
縱使內部懲罰，像這樣的情況，也不會太嚴厲，只是教訓門下弟子不要輕狂浮躁，給宗門惹無意義的禍患。
楊天知道，接下來的才是此次詢審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