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參悟劍勢
悟劍山，太玄宗六大秘境之一，為中興祖師葉劍一遺留的洞府。
五千年前，鎮魔深淵封印解除，淵內煞氣衝天，魔靈肆虐。太玄宗為保南域人族平安，在三位太上長老的率領下，傾盡大半戰力，犧牲無數強者，最終擊潰魔靈大軍，並殺入深淵第五層。然後在數位高階神靈和陣法師的協助下，梳理數百條山根水脈，調動九條中品靈脈，輔以五件鎮宗神器，將深淵再度封印，只留一處入口，每隔百年開啟一次，用以探查深淵內部變化，便於做出調整。
經此變故，太玄宗實力大減，難以制衡落日山脈群妖，不得不放棄數個重要礦藏，同時，伴隨着玄冥教和正陽宗於亂世中崛起，南域人族勢力貌合神離，聯盟名存實亡，讓太玄宗徹底陷入內外交困的險境。
危急存亡關頭，一代天驕葉劍一應運而生，橫空出世，於練氣境領悟劍勢，在元嬰境通明劍意，成為太玄宗開山以來，最年輕的宗主，並在抵抗妖獸入侵的關鍵時刻，破關而出，以化神境圓滿的修為，越階而戰，力斬妖獸聯盟首領紫睛猿王，一舉扭轉了頹勢，為人族最終勝利，奠定了基礎。
接下來的六百年裏，太玄宗在他的帶領下，北壓玄冥，南凌正陽，驅趕妖獸，收復故土，創造了堪比開山祖師的輝煌時代。
南域大定，葉祖師為尋求突破，登臨上三境，在多次閉關，枯坐無望后，毅然選擇跨洲遠遊，只在居住的小山上，留下石像一座，劍痕兩道，供後人瞻仰。
從此，原本低矮的無名小山，在劍意與陣法的交融下，自成一方天地，升華為悟劍秘境，成為南域劍修的嚮往聖地！
在歷任繼任者的增強和完善下，秘境內劍氣充沛磅礴，尋常弟子難以承受其中蘊含的玄妙意境，強行參悟，很可能會引起劍氣反噬，甚至劍心不穩，乃至道心崩潰。
因此，宗門規定，非特殊情況，唯有領悟劍勢的內門劍修，或者擁有金丹境修為的核心弟子，才能花費靈點，自由進入其中修行。
原本按照計劃，在劉風面前展示仙武雙修的實力后，順着談話，簡單試探一下他和老瘸子的關係，沒想到，自己算來算去，卻算錯了人，瘸老頭所說的最大造化，竟然不是劉風，而是那位自囚深淵的傳奇人物。
從長遠來看，這自然是極好的安排，但蘇陌很有自知之明，在不暴露所有秘密的情況下，並不認為自己的資質，能通過牧塵的考驗。
如此一來，他就只能放開手腳，賣力表演了。
來到秘境前，蘇陌取出劍形令牌，輕輕按在陣法光幕上。
如水滴落入水面，光華盪開，一條通往深處的甬道，緩緩形成。
向內望去，悟劍山在不遠處安靜矗立，但是，當蘇陌踏入其中的瞬間，無形的、令人窒息的凌厲威壓，從天而降，彷彿一座座劍陣疊加，要將他壓垮在這裏。
“嗡~嗡~”
蘇陌體內的元力運轉，出現了短暫的凝滯，但下一刻，周身劍氣凝聚，抵抗劍意威壓，步伐穩健，一步一步，向小山走去。
每向前一步，劍意威壓便增強一分，當走到小山千丈範圍內時，蘇陌全身已經被汗水浸透，外放的劍氣，被重新壓制回了體內。
停下腳步，蘇陌盤膝坐下，望着遠處的朦朧劍痕和石像，催動體內的劍氣，一次向外衝擊，在抵抗劍意的同時，尋找不足，完善己身。
在這種磨礪下，蘇陌彷彿一塊鑌鐵，被投入極品爐鼎，在烈火的淬鍊下，慢慢剔除雜質，只留精粹。
百寶殿內，一枚古鏡懸空，鏡面透亮，映出蘇陌的身影。
劉風和瘸老頭相對而坐，品着靈茶，悠哉對弈。
劉風落下一子，一舉翻盤，佔盡優勢，笑道：“明明是個臭棋簍子，還要忝着臉賴在這裏，怎麼？真把蘇小子當成最後的希望了？”
老瘸子看了看棋盤，無奈道：“我也不想啊，這不是沒得選嘛！”
劉風沒好氣道：“還不是你逼人太甚？如今天下承平，凡是有點本事的年輕人，只要耐得住性子，在哪兒不能立身修行？誰願意做你的提線木偶？去拔南宮皇室的龍鬚？”
老瘸子皺眉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收斂點啊！”劉風收起棋盤，語氣微沉道：“呂老哥，雖然是大師兄暗許，但你這般做法，多少是在挖我太玄宗的根基，手段也過於粗暴了。這些年，被你逼反的棋子，就有七八個了吧？醜話說在前頭，等牧師兄出關，你這些小伎倆，最好就別用了，否則，別說是我，就是大師兄出面，也攔不住你去趟血獄大牢！”
老瘸子摸了摸下巴，嘿笑道：“去就去唄，我這個鬼樣子，只要不急着殺我，去哪兒都行！”
劉風嘆了口氣，正要勸說，原本安靜的古鏡，嗡鳴震顫，靈光大盛。
只見古鏡中的蘇陌，猛然睜開雙眼，目光銳利，法袍無風自動，劍氣橫掃開來，方圓九丈內的碎石，瞬間化為齏粉，連秘境內的磅礴劍意，都被這股氣勢，強行排斥了出去。
緊接着，無形劍氣凝實，化為點點金光，如凈夜流光，星河流淌。
蘇陌面無表情，手中仙訣變換，金光如倦鳥歸林，匯聚交織，最終化為一座紫金蓮台，將他輕輕托起，平視遠處的劍痕。
老瘸子手一抖，差點把鬍子揪掉，死死地盯着鏡面。
劉風眸中精光微閃，笑道：“看來，我們都小看了他了。”
老瘸子顫聲道：“成了？”
劉風點頭道：“成了，這小子，應該早就摸到了劍勢的門檻，為了保險起見，才會選擇劍意山突破，向我們證明他的價值！”
老瘸子沉默片刻，搖頭道：“不對，以我對他的了解，在不涉及生死的情況下，沒有足夠的好處，他懶得向任何人證明什麼……”
話未說完，鏡面中，蘇陌緩緩起身，一步一劍蓮，逐次登高，向山頂走去，直到來到石像前百丈，方才停下腳步。
這是一個危險的區域，強大浩瀚的劍意，甚至可以將築基境修士的肉身碾壓成血霧，即便是金丹修為的核心弟子，若是沒有充足準備，也不敢輕易踏足。
蘇陌負手而立，神情肅穆，身軀挺拔，抬頭望着石像。
石像五官稜角分明，身材偉岸修長，手持長劍，直指蒼穹，似要衝霄而起，邀天一戰。
“不愧是中興祖師，僅憑留下的一尊石像，即便時隔五千年，依舊威力無窮，讓人難以直視！”
在與石像對視的剎那，蘇陌彷彿看到了汪洋劍潮向他淹沒而來，雙目針扎般刺痛，兩滴鮮血延伸，順着臉頰滴落，在空中霧化，消失無影。
蘇陌並沒有離開，依舊站在那裏，任由劍意侵蝕，在身上留下細密的傷口，感悟那劍潮席捲的衝擊，參悟其中的意境。
“嗤嗤！”
紫金劍蓮漸漸潰散，劍氣劃過身體，鮮血滲出，染紅了法袍，但蘇陌好像失去了感知，凌空懸浮，緩緩合上雙眼。
不知過了多久，法袍已經被浸透，在他身前三尺的地方，無形劍氣混合著鮮血，漸漸化為一柄殷紅利劍。
在利劍成型的瞬間，蘇陌眼前時空變幻，天旋地轉，來到了一個奇異的空間。
放眼望去，這裏無邊無際，漫天都是翻滾涌動的金色雲海。
在金色雲海的前方，巨大的漩渦正在旋轉，而在漩渦中央，一個看不清相貌的人影盤坐在那裏，膝上放置着一柄玄青寶劍。
蘇陌御風靠近，人影起身，手握長劍，演示劍法。
劈、砍、挑、刺、撩等等，如行雲流水展開，雖然都是最基礎、最簡單的動作，卻給人以無可躲避的錯覺。
長劍舞動，人影隨行，雲海好像變成了汪洋，磅礴浩蕩，劍氣外露至剛，內斂至柔，面對這些招式，蘇陌生不出半點反抗的心思，彷彿眼前的一切就是天威，不可抗衡。
“原來如此。”
蘇陌有所明悟，印刻在腦海中的劍法仙訣，開始重新演化，招式趨於精簡，劍勢越發純粹，銜接越來越純熟。
突然，蘇陌眼中精光湛湛，抬起手臂，伸出右手，五根手指猶如利劍，緩慢向掌心合攏。
“轟隆！”
雲霧翻滾匯聚，一朵巨大的紫金劍蓮形成，蓮台旋轉，花瓣依次飛射，如花雨飄零，向人影圍殺而去。
在劍蓮氣勢攀至頂峰的時候，人影右腳輕震，圈圈漣漪蕩漾，橫掃所有花瓣，然後一劍劈出，將蓮台切割成兩半！
蘇陌右手中指豎起，幽光閃爍，朝虛空點出，一抹青光迸發，猶如劃破天際的流星，洞穿翻滾的雲海，直刺人影胸膛。
人影兩腳錯開，和蘇陌一樣，同樣一指點出，看似平白無奇的一擊，準確的點在了青光上，沒有絲毫波瀾，便將青光抹除。
蘇陌向前一步，遺影劍高高拋起，引得雲霧翻滾，化為萬千劍光，雙手結印，仙訣變換，引得雲海洶湧，匯聚成滔天巨浪，一浪高過一浪，朝着人影席捲而去。
人影依然沒有太大的動作，周身劍氣憑空顯現，令旋渦快速轉動，滔天劍氣剛一接近，就被吞噬個乾乾淨淨。
蘇陌不進反退，雙手緊握劍柄，高舉頭頂，劍並不重，但劍勢極其沉，雲海似乎被凝固了，波瀾不起。
下一刻，蘇陌似緩實快，一劍重重劈下，帶起劍影重重，漫天的雲海以他為起點，再度涌動。
這一劍，如山崩，如海嘯，劈開了天地，簡直到了一種無可莫名的境界。
雲霧在沸騰、在咆哮，旋渦被撕成兩半，朝着兩旁翻卷。
人影似乎猶豫了片刻，手中長劍橫在胸前，看似隨意的一劍劈了過來。
“轟隆隆！”
劍氣瘋狂碰撞，整個雲海似乎都爆炸開來，蘇陌被震出了雲海空間。
“中興祖師所留劍意，果然玄妙非常，只是短暫參悟，便受用無窮！”蘇陌睜開眼，神采熠熠，對着石像深深鞠躬，敬服不已。
百寶殿內。
劉風重新落座，低頭看着棋盤，沉默了許久，輕聲道：“你在希林城，有沒有明面上的勢力？”
“有幾個。”
“別捨不得，選個他能接住的，送出去吧！”
“嗯，那你呢？”
“之前的安排不合適了，我再籌劃籌劃，總不能被這小子看輕了！”
“是這個理。”
“折騰了幾十年，這次，你算是撿到寶了！”
老瘸子看着鏡面，摸了摸下巴，喃喃道：“以前生怕他沒出息，現在，看他這遊刃有餘的樣子，心裏怎麼有點發慌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