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尊主猰貐
葛不俊再次睜開眼,發現這是一個充滿了年代感的房間內,室內的一切擺設,無不呈現漫長的歲月痕迹,家具有些已經被磨得鋥亮,透出古董般的光芒。房間的天花板垂吊著幾盞骷髏燈籠,透着一股惡趣味。
房間沒有窗戶,但總體上很寬敞,所以絲毫不會給人壓抑憋悶之感。
葛不俊忍痛勉強坐了起來,身上受到的創傷沒有恢復,但有人替自己做了包紮,纏着厚厚的繃帶。敏銳的嗅覺,以及超越人類的感知力,讓他馬上意識到這是在古堡內。
看來在自己昏過去的這段時間,對方將他帶回了這裏,並給他的傷口作了處理。他嘗試着下床,但傷口隱隱作痛。
就像有人時刻監視自己的一舉一動,就在他嘗試下床走動之際,房間吱呀一聲開了,進來兩名頭上長着黑角的女子,從裝束看這兩人顯然是侍女,其中一人手裏捧着一疊衣物。以人類的標準來說,也是兩個明星般的美女了。
“天狐老爺,你醒了,”長得略高的那位走近前,笑盈盈地道,“這是我們尊主交待給你準備的新衣服,他讓我們好好服侍你。讓你身體恢復后,請你過去一趟。”
天狐老爺?葛不俊心想這是多麼奇特的稱謂,他重新坐回床上,減緩一下挪動帶來的不適合感,然後問道:“那位和我一起的人在哪裏?”
“她就在隔壁。”
葛不俊剛感覺心安一些,她卻突然感慨道:“只是……”
她的話令他感覺不妙,追問:“只是什麼?”
“她受的創傷太重,雖然勉強保住了性命,但情況不樂觀。”
葛不俊聞言立即不顧傷痛下了地,便欲向外走去,卻腳下不穩,打了一個踉蹌。
“天狐老爺,你傷得也不輕,還不能亂動。”她接着解釋說,“五黃魔將大人的魔鋒槍有着抑制傷口恢復的威力,就算你是天狐,也不可能很快恢復。”
“我要去看她!”
兩名侍女互望一眼,順從地一人一邊攙扶着他,一直將他挽着到了隔壁。房內佈置幾乎一模一樣,床上躺着昏迷不醒的狏即。她雙目緊閉,臉色慘白,毫無血色,蓋着一張毯子,可以聞到一股刺鼻的藥味。
“狏即!”他走到床前,呼喚她的名字。
情況不妙,他能感受到她的氣息十分衰弱。
“她的生命力很頑強,尊主說了,若換成別人,早就死了。”
“但尊主也說了,這樣下去,她也活不過三天。”另一名侍女接道。
“你說什麼?”葛不俊一把揪住她的衣領。
“你……你……先放手。”
葛不俊意識到失態,將怒火撒在她身上也無濟於事,鬆手后道:“對不起,我只是……”
侍女咳嗽了幾下,喘過氣來才說:“沒關係。”
葛不俊看向狏即,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額頭,帽子摘掉了,那對可愛的狗耳朵卻毫無精神地耷拉着。如果不是她捨身擋了那麼一下,這會他已經死了。心中的不甘、懊悔,突然生起,他不覺攥緊了拳頭。
略矮一點的侍女接著說:“尊主還說了,如果你要救她,就去大殿見他。”
“真的?現在帶我過去!”一聽說還有救,葛不俊恨不得馬上過去,但可以救,卻沒有出手,那想必另有所圖。
二人相互對望一眼,知道無法勸阻似的,個子高的侍女點了下頭,隨後轉向葛不俊,說:“看來你很重視災獸狏即,這就帶你過去。不過,你得先把衣服換上。”
葛不俊只好依言,在他換衣服的這段時間,相對矮小些的侍女先行一步,去向尊主彙報,葛不俊隨後在高個子侍女的帶領下,走向了大殿堂。
通往大殿的路,需要到達上層,古堡內的佈局,宛如迷宮。通往大殿的路上,每隔一段距離便左右各站着兩名崗哨,俱是長角的牛精怪。
葛不俊一心想着九魔將的首領猰貐,心情有些沉重,也有些忐忑。畢竟,要見的是引發妖都危機的大BOSS。
與房間裏的惡趣味不一樣,寬敞的大殿燈光通亮,金碧輝煌,所有東西都顯得十分名貴……盡顯奢華。
在大殿的正前方,有一個兩米多高的平台,上面擺着一張豪華大氣的雕刻着諸多猛獸的黃金獸椅,上面坐着一個一身黃金鎧甲,長着彎曲五金頂天牛角,臉色緋紅的男人。他如同君王般,高高在上,葛不俊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威壓,那龐大的妖氣,宛如無盡的浩瀚海洋,他還是第一次見識到如此恐怖的妖力。
大殿兩旁分立兩排站着威武的下屬,人數足有三四十人,個個妖氣外溢,氣場十足。葛不俊一眼掃去,只認得一白貪狼、五黃廉貞、七赤破軍與九紫右弼四員魔將。從他出現在大殿的那一刻,所有人目光皆落在了他的身上。
“稟尊主,我們遵從您的吩咐,已將天狐帶來。”
坐在黃金獸椅上的男人手一揮,侍女便告退,站在門口外靜候着。剩下葛不俊站在兩排魔將之間,比起王座上的那個男人,這些更令他感受到一種巨大的威懾力,因為有幾道目光充滿了敵意。
葛不俊看着黃金獸椅上的男人,清了清嗓子,道:“你就是猰貐?”
“大膽!竟敢直呼尊主名諱,我看你真是活膩了!”排在左邊第一個人大聲怒斥,隨即拔出了一桿蛇矛利器,從他的高大身形,粗壯的手臂,可以看出這是一名力量型的魔將。
他正是九魔將四凶之一的二黑巨門。
“無妨!我正是猰貐,”猰貐制止了二魔將的進一步發作,“你是天狐,有資格直呼本尊之名。”
“聽說你可以救活我的朋友。”葛不俊直奔主題。
“什麼時候災獸狏即竟然與天狐成為朋友了,這個世界真是稀奇。”猰貐一隻手支着左臉頰,饒有興趣地看着葛不俊。
“我只想知道,她可有活下去的機會?”
“本尊要殺的人,他絕對活不了;本尊要救的人,他想死也死不掉。”
“我的朋友屬於前者,還是後者?”
“這就要看身為朋友的你了。”
“要怎樣你才肯救她,你就直說了吧!”
“很簡單,加入我們。”
“不可能。自古正邪不兩立。”
“正邪不兩立?”猰貐換了個坐姿,改支着右臉,“本尊問你,何為正?何為邪?”
“不損天理者為正;傷天害理者為邪。”
“在你看來,天即是正?”
葛不俊沉默。猰貐接着反問:“假如天為正,若天道不公,又當如何?”
“若天道不公,唯有逆天行事。”
“好!好!好!”猰貐連說三個好字,顯得十分欣賞,同時起身離開獸椅,一步步走下了幾級階梯,“好一個逆天行事!”
猰貐徑直走到了葛不俊跟前,接着突然冒出來一句:“你到底是誰?”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剛剛你不是還叫我天狐?”
“據我所知,這世界僅剩的一隻天狐是個女人,”猰貐腳步輕移,圍着葛不俊轉起了圈,“而你,分明擁有天狐的妖力,卻又擁有雄性的人類軀體。如果是天狐附體於人類,你也不可能活到現在。雖然你現在的妖力實在有辱天狐之名,但你的妖力確實屬於天狐一脈。”
“僅剩一隻天狐?”葛不俊喃喃道。
“哦?這個你也不知道嗎?”猰貐停下了腳步,背着雙手,站在了他的跟前。
葛不俊此時已明白猰貐指的女人,正是將自己變成妖的那個女人,他吃驚的只是僅剩的一隻天狐,到底什麼意思?難道天狐還有族群?
“如果你是她,應該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猰貐小聲地道,像是自言自語,再面向葛不俊時,臉上的表情變了,變得冷峻,“本尊問你,你為何要幫助人類?”
葛不俊當然不會告訴他自己原本就是人類,但也不能告訴他變成妖的真相,因此敷衍道:“因為我喜歡人類。”
“喜歡?哼,這話若是別人說出來,本尊或許會相信。也罷,你既不願意說,本尊也不為難你。但我相信總有一天,你會加入我們的。”猰貐接着回到了獸椅上。
葛不俊知道自己不可能輕易脫身了,但當務之急是救活狏即,於是抱着試一試的態度,追問:“你真的不肯救治我的朋友嗎?”
猰貐坐在獸椅上,雙手扶着把手,態度凌然地道:“你既不肯加入我們,那要救你的朋友,就得付出點代價。”他眉頭一緊,接着道,“這樣吧,一條前腿。”
以妖狐來說一條前腿,就是砍掉一隻手了。這也比砍掉一隻腳強,葛不俊深知已別無他法,如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只能任憑宰割,但只要活下去,才有希望。
一咬牙,葛不俊道:“好!我答應你!”
猰貐手一揚,一把長劍飛向了葛不俊。
葛不俊接劍,握住劍柄的一瞬間,頓時感受到一股至陰至寒之氣傳遍全身。再看此劍,平淡無奇,但整把劍身烏黑至極,毫無任何其他一點雜色。
“這把劍……”除了至陰寒氣入體,葛不俊還感覺到了一種說不出一異樣。
“這是九天玄陰劍,它的威力並不遜於軒轅劍。”
葛不俊相信他並沒有騙自己,因為手中所握的這把劍,彷彿集合了蒼穹之下,所有的至陰至寒之氣。而它釋放出來的力量,不過是滄海一粟。
擁有如此厲害的劍,卻遲遲沒有攻陷塗靈山,直接破除燭陰封印,由此也看出封印之厲害,微生一族的可怕之處。
為救狏即葛不俊手起刀落,砍掉了自己的左手。劇痛鑽心,但遠勝於普通人類的身體,卻讓他能夠保持着清醒,沒有暈厥過去。
強忍斷臂之痛,令他冷汗涔涔。他毫不猶豫地揮劍自斷左臂,也讓在場的人無不動容。
猰貐嘆息一下,看向七赤破軍道:“七魔將聽令。”
七赤破軍出列,“屬下在!”
“還他一個完好的狏即。”
“是!”七赤破軍儘管不樂意,但無法忤逆尊主之令。
解鈴還須繫鈴人,狏即身中魔鋒槍,奄奄一息,要救活,也只有他七赤破軍有這個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