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普遍來說，一個人成年後性格就固定了，有着自己的行為準則。他的思想固化，輕易不能動搖，秦老爹也是如此。他引以為傲的福氣，在今天竟然被干預了，告訴他以後都不會也不能多生孩子。

秦老爹最歡喜的就是過年時一大家子聚集在一起。孫子外孫十幾個，排排站，看着都精神。唯二的孫女外孫女被他忽視了，略過不計。

他認為這是某種意義上的成功，最是得意。

偏偏此刻，秦越覺得長話短敘，又拋下一個魚雷，炸的秦老爹神魂顛倒。

“爹，還有個事，我是公職人員，按政策無論生男生女，只可以生一個。”秦越這話算是直接把秦老爹不敢面對的事挑明了。

秦老爹勃然大怒：“越伢子，你再說一遍！”他老人家覺得氣的肝疼。

他的大孫子喲，白胖胖的小娃，以後就不能多生幾個了？

秦老娘捨不得心肝肉被大小聲，輕撫秦老爺子的肩頭，“老倌子，別大小聲，嚇着時明。咱們應該慶幸小越現在有個小子了，不用擔心他百年之後沒香火繼承。”

這不是安慰的安慰讓秦老爹默默吞下一口老血，這老爺子無精打採的擺擺手，周身散發著孤獨寂寞冷。

幸好老大老二手腳快，都有了三個小子，讓他老懷安慰。！

唐菲菲看着公公一臉沮喪的表情，莫名覺得這小老頭有點搞笑，像極了丟失玩具的小孩，渾身都散發著“寶寶不開心”的氣息。

怪不得人說老小孩，老小孩。秦越和秦老娘多年的默契，對視一眼，努力轉移話題哄秦老爹開心，雖然收效甚微，卻也沒那麼憋悶了。

正在此時，村裡喇叭滋啦滋啦的響了起來，裏面傳出了村長的聲音。

“喂～喂～～咳咳……村民們注意啦！村民們注意啦！今天下午五點鐘所有人到大隊部開大會。今天下午五點鐘所有人到大隊部開大會。”

如此反覆，循環喊了幾遍。一時間，村裏的氛圍變了，頗有種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緊張感。

指針走到四點四十五分，村民們開始三三兩兩的往大隊部走去。

小小的人流彙集成河流，隊伍頓時龐大起來，相熟的人走在一起交換各自的情報，順便抒發自己的見解。

老百姓們也熱衷於討論國事，高談闊論發表發表他們的意見，這次卻有點偃旗息鼓，談興不再。

有幾種情緒比較明顯……

有兒子年紀正是半大不小的，孩子生的也足夠多了，滿足現狀，臉上掛着幸災樂禍的神情。

有剛好一舉得男如願以償，此時慶幸不已又心有餘悸，頗有點后怕的神情。

有正積極造人準備一雪前恥的，此時垂頭喪氣如喪考妣的苦着張臉，想要隱身才好。偏偏有那仗著兒子多的人，在一旁打着安慰名頭實則落井下石的人招人煩。

矛盾在人群里像病毒一樣悄悄種下，潛伏，伺機而動。而這些都是無可避免的，也是未來計生工作的阻礙。

村長站在大隊辦公室門口，看人群來的差不多，往旁邊搭的高台上走去。那裏擺放了一個桌子，桌面上放置了一個擴音器，它靜靜的等待着發言人。

此刻坪場上擁擠的人群議論紛紛，只聽見一片喧嘩聲，仿若蜂巢里的工蜂齊齊出動，耳邊儘是“嗡嗡嗡”的聲響。

村長來到桌前，環顧四周，拿起擴音器，“喂，喂，大家安靜，安靜。”

騷動的人群漸漸靜下來，村民們或坐或站，冷眼等待村長敲下最後那一重鎚。

“各位村民們，大家晚上好！今天村裡開大會，想必大家聽到了部分消息，心裏也有了個底。事情呢，也簡單！就是國家從本月開始嚴格執行計劃生育，中央下達的文件，成立了專門的計生部門，從上而下，到我們鄉鎮，都有計生辦。”

村長身在其位，是實施這項工作的第一線，責任重大，任務艱巨，他深知村民們的對此的反感。只有一再強調這項政令的重要性，關乎國民大計；只有這樣放大它的必須必要性，讓村民們儘快接受它、執行它。

在接下來的時間，村長將政令讀了一遍，又細細解釋一遍，最後着重強調如果超生，會有怎麼樣的懲罰。

村裏有些刺頭，高聲喊到：“村長，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這婆娘生娃娃不是天經地義，我還能給塞回去不成。”

底下還有一堆人大聲附和，可不是么，這能控制的嗎？又不是孵小雞，只要幾隻就孵幾個。

未曾料到，村長就等着大夥這話呢。

於是順理成章的婦女主任站了出來，又唱白臉：“村民同志們，國家也是為了大夥好。晚婚晚育，少生優生。現在大家都吃不飽飯，還沒節制的生下去，你家兩個他家三個，全國又得多少人口呢。咱們跟着中央政策走，早日奔小康，給咱們子孫後代創造更好的條件。這個科學生育……”

周主任打一棒子給顆糖，到底是做婦女工作的，嘴皮子利索，又說中了某些人心事。最後竟有部分人被她一番話說服了，也算本次大會的成功了。

最後，周主任將計生用品的免費領取說了下，底下的婦人們都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

周主任已經計劃好，接下來和唐菲菲一起每家每戶去走訪，登記生育情況。鄉下婦女有些比較愚昧無知，需要重點教育，還有學習科學避孕措施，也是勢在必行。當然，這件事情不太適合大庭廣眾之下來講。所以唐菲菲作為村衛生室的醫生，在這項工作上勢必得出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