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流言
陳茹玉的死讓林袖舒有點陰影,連着幾日夜裏夢魘,林袖舒畢竟才十四歲,第一次經歷到生離死別的感受,第三日林袖舒就發了熱。
林袖舒發熱使得儲秀宮裏人心惶惶,不知道從哪裏傳出陳茹玉死不瞑目,不甘心還未殿選就走了,纏着林袖舒要林袖舒代替她,所以林袖舒發了熱,因此金蘭閣無人問津,只有當日路上取了藥方的御醫褚御醫來替林袖舒看病開方。
林袖舒的病在褚御醫開方后的第二天就不發熱了,但是流言漸起,且有愈演愈熱熱的趨勢,傳的天花亂墜的,最終引起了上頭的注意,皇後派人前來敲打眾人,太后賞賜了東珠戒指以示安撫。
“林姑娘的戒指怎麼和我們的看起來不太一樣呀,這看着不像是東珠啊,倒像是……南珠?”
說話的人是蜀州知府之女青珂顏,她的話使得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林袖舒面前的托盤,上頭戒指上鑲嵌的珍珠明顯品相比東珠要好。
都說西珠不如東珠,東珠不如南珠,南珠身為珍珠之首,它的圓潤光澤是肉眼可見的好,林袖舒一下子就被推到風口浪尖上,尤其是蔣嬌嬌,林袖舒不必看就知道那道彷彿殺人般的目光必定是蔣嬌嬌的,太后是她外祖母,最好的東西怎麼能不給她呢?
但是林袖舒清楚,這是太后對自己的安撫,但是負責的太監是真的不知道應該私下給還是故意這樣做便不得而知了,畢竟她不了解這位太后,又或許是有人故意給自己使絆子。
“公公怕是忙糊塗了,蔣姑娘是太後娘娘的外孫女,這南珠戒指應該是蔣姑娘的。”
秀娥連忙將手中的托盤遞到蔣嬌嬌面前,蔣嬌嬌當著眾人的面帶上南珠戒指就走了,行事作風是相當囂張。
在太后的賞賜和皇后的敲打之下,這件事算是解決了,不過私底下如何這就不是這些上位者該管了的,對她們而言,底下的人只要守好本分就夠了。
又過了十日,秀女們進宮一個月整了,一個月的時間都悶在儲秀宮裏面不能出去,再加之陳茹玉的事情,串門的秀女也少了,尤其是金蘭閣,更是避如蛇蠍,人與人之間少了交流,事情也少了許多。
但是殿選遲遲不來,也令這些秀女產生了擔憂,又不知是誰傳出聖上不打算殿選了的消息,使得秀女們為自己的前途堪憂,因此就有人千方百計打聽皇帝的消息。
夜裏,有秀女偷偷跑出儲秀宮,在她打聽到的皇帝必經之路唱歌獻舞,想為自己謀出路,雖不是寒冬臘月,卻也是三月春深,不知為何,暖了許久的平京,在這一夜下了雪。
“各位姑娘,盧姑娘私自出儲秀宮,違反宮規,杖二十。”
管教嬤嬤的話音剛落,林袖舒等人就看見幾個太監抬着一個被凍成冰塊的人,那人身穿薄紗舞衣,搭在手臂上的披帛被露水浸濕后又凍上,太監一碰就聽見冰塊碎裂的聲音。
那人就是盧姑娘,她還睜着眼睛,身上一層白霜,太監們搬動她時白霜像下雪似的往下掉,放在凳子上,太監開始執行,杖二十。
人都死透了,凍壞了,行刑結束也沒有血,但是宮規不可違深深的印在所有人的心中。
當天就有不少秀女被嚇病了過去,林袖舒在陳茹玉的事情之後到還算好,但她也不見得多又好,只是沒有病罷了。
短短一個月的時間,林袖舒就見到兩個人的死亡,聽說違反宮規的人連一口薄棺都沒有,一張草席捲了送到亂葬崗了事,哪怕盧姑娘是秀女,觸犯了宮規是沒有資格將屍身送回本家的,甚至不會通知其家人。
盧姑娘的貼身侍女也不像陳茹玉的貼身侍女被取了奴籍放出宮,而是進了浣衣局,成了最下等的宮奴,宮女是平民,而宮奴便是奴隸。
“盧新蘭可真是蠢啊,有那個本事打聽皇上從哪走,怎麼不打聽打聽殿選不辦了的真實性,這命啊,丟的活該。”
蔣嬌嬌喝了口茶,看着自己的手,手上還戴着那隻南珠戒指,南珠溫潤的光澤襯的蔣嬌嬌的手愈發的好看,摸了摸那顆南珠,不屑的笑了笑。
第二日,秀娥傳來與盧新蘭同個院子的秀女瘋了的消息,還聽說那個秀女一直喊着“不要找我,是你自己要出去的,我只是幫你一把,別找我”之類的話,眾人便知那個秀女是幫凶,被盧新蘭的死嚇着了,當天夜裏,那個秀女就投井死了。
新一月的份例送來了,是李公公送的,這一次沒有衣裳鞋襪布匹的,在宮裏這些東西是按着季節做的,除了五兩的例銀,還有一個手爐與兩個襟步,以及兩張帕子。
李公公帶來了治水結束的消息,林袖舒又給了一兩的銀子。
“姑娘,銀子在這宮裏真不抗花,動不動就一兩銀子的,要知道姑娘的份例也才五兩銀子,從嵐島到宮裏那一個月光打點就花十五兩銀子,進了宮李公公那裏三兩銀子,管教嬤嬤那裏八兩銀子,負責送膳食的楊公公五兩銀子,不過兩個月就花了三十一兩,我們當時帶了一百五十兩銀子,其中一百兩是姑娘和少爺攢了兩年多才攢下來的呢,老爺是清官,一年俸祿也才一百二兩,給姑娘的五十兩想必也攢了許久。”
林袖舒看着秀娥為銀子不抗花而發愁,也只是笑笑,沒有回答她。
“治水結束了,殿選應該快了。”
“求老天保佑,一定要讓姑娘過了殿選,哪怕是個答應,一個月也有八兩的份例,姑娘打點也能寬裕些。”
殿選未過的秀女成為宮女,普通宮女月銀一兩,要是混成李公公那樣的宮女則是一兩二錢,但是宮女的油水可沒有太監多,秀娥是真的擔心林袖舒的未來,這一向天祈禱,愣是把林袖舒給念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