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無題
“咳咳。”
皇帝感覺自己彷彿失去了存在感,知道這對兄妹感情好,誰知道這麼好,心裏莫名有些酸意。
林袖舒聽到聲音回過神來,先是行了萬福禮,再鄭重地行起了跪拜大禮。
“奴婢謝皇上恩典。”
她本以為沒有機會再見到家人了,宮妃省親是只有貴妃、皇貴妃和皇后才能省親,而且就在平京城內,一天內要回到皇宮,不能在外留宿。
此刻,林袖舒腦海中似有什麼念頭一閃而過,她有個模糊的概念,卻說不出是什麼。
“羨陽,舒兒在閨閣中的時候也這麼愛哭嗎?”
林袖舒的哥哥林奕昀,字羨陽,聽到皇帝這樣喊自家哥哥,林袖舒有些訝異。
“愛哭,從小就是個哭包,娘親總說是小時候哭多了,眼睛總是水汪汪的。”
林袖舒知道林奕昀是故意這麼說的,賭氣般地抓起林奕昀的袖子將眼淚都糊在上頭,林奕昀也忍不住地摸了摸林袖舒的腦袋。
皇帝看着林奕昀和林袖舒之間的互動,讓他不禁想起了那些封存的記憶。
他記得他以前是有妹妹的,他的妹妹叫聶雲瑤,是貴妃姨母的女兒。
瑤瑤很可愛,胖乎乎的,像年畫上的小娃娃,頭髮不長,只是扎了兩個羊角辮,總是跟在他後面甜甜地喊着“太子哥哥”,後來有一天聽母后說妹妹去了很遠的地方,不會回來了,那年他五歲。
七歲那年母後生了一個小妹妹,瘦瘦的,小小的,不會說話,哭聲像蚊子一樣,不像之前的那個妹妹和年畫上的娃娃一樣,可是四天後皇帝就再也沒有見過小妹妹了,母后告訴他說小妹妹去陪瑤瑤了,八歲那年母后告訴他父皇和貴妃姨母不放心兩個小妹妹去找她們了。
他其實知道,什麼都知道,皇祖母什麼都告訴他了,瑤瑤落水了淹死了,小妹妹得了風寒病死了。
皇帝想,如果她們還活着,自己也會像林奕昀這樣寵溺林袖舒吧。
“會哭好,會哭的孩子有糖吃。”
林奕昀聽見皇帝的話后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看着林袖舒,後者瞪了他一眼。
林袖舒發現皇帝的不對勁了。
“皇上,你猜奴婢在來的路上看見什麼了嗎?”
皇帝回過神來,側着頭看向她,只見林袖舒踮起腳湊近,皇帝微微俯身側耳,不知林袖舒在皇帝耳邊說了什麼,林奕昀只看見林袖舒說完之後皇帝笑了。
“白錫,傳膳,去三希堂。”
在乾清宮用膳也不是不行,但是未免顯得太正式,可況讓林袖舒進來已經是破例了,再讓她在裏頭用膳,萬一傳出去,坤寧宮裏的那位皇后怕是容不下她。
他不是沒有能力保下她,可是他一旦這麼做了,且不說皇后的母族於他而言尚有用處,就單論後果就不是她能承擔得起的,她的名聲會壞,什麼褒姒轉世,妲己再現,他記得他的貴妃姨母就是因為這個被賜死,瑤瑤妹妹被記在母后膝下,他不會讓林袖舒步入他貴妃姨母的後塵,同時她父親兄長的前途也就到頭了。
“羨陽,今日你與朕講的一席話,朕聽了是相當有感觸的,當時說到北部羅伊國年年來犯,你說了一句犯我大啟者,雖遠必誅,真的是讓朕醍醐灌頂啊。”
犯我大啟者,雖遠必誅。
用過晚膳,林奕昀趕在宮門落鑰之前離開,林袖舒留在三希堂配皇帝看摺子,皇帝看摺子,林袖舒在一旁畫畫,她在畫皇帝,皇帝自然不能隨便畫,但是若是定性為閨房樂趣自然另當別論。
總聽哥哥說認真的男人最有魅力,哥哥誠不欺我,一幅畫畫完林袖舒總覺得差了點什麼,低着頭看着畫都沒有發現皇帝已經站到她身邊了,緊皺的眉頭突然送開了,想來是豁然開朗了。
只見林袖舒執起筆來,在眼睛之處動了幾筆,畫上的皇帝彷彿有了神韻一般,連奇畫坊最優秀的畫師都沒有林袖舒的水平,不愧是大啟名畫師林啟東的孫女。
“可有題字?”
林袖舒搖了搖頭,反看着皇帝,見此皇帝執起筆,卻遲遲不落,片刻后又放下筆,看着林袖舒。
“畫得太好了,朕覺得題了字會反而破壞這幅畫了,這幅畫就給朕吧,讓白錫裱起來,掛在……”
林袖舒瞪大眼睛,連忙扯住皇帝衣袖狠狠地要搖了搖頭,皇帝嘴角噙着笑,看她的眼神中有着明顯的戲謔。
看林袖舒心虛地錯開目光,皇帝直接笑出聲來,爽朗的笑聲一如那一夜震入林袖舒心魄的一般,她的臉又紅了……
這畫說什麼都不能掛起來,不合規矩不說,算是他們兩人閨房樂趣的產物,更是不能掛起來的,後來白錫裱起來后被林袖舒藏起來了,至於藏到哪裏去了皇帝不知道,多年後皇帝再見到這幅畫的時候那副畫被一個壞蛋的魔爪毀了,小姑娘哭得正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