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安福鎮
1
像一滴水“咚”的一聲落入平靜的水面，心靈盪起一聲迴音。胎兒在母親肚子裏動了一下，感覺外面好吵。
一位孕婦輕撫着肚子在店外跟街坊大嬸談笑着。小鎮正是趕集，賣菜的賣雜貨的小地攤在本不寬敞的街道兩邊沿街排開。
鄉下進鎮上來趕集的人，背着裝着兩個挂面的竹背簍，提着裝着大公雞的編織袋子。來來往往的人穿擦而過，吆喝聲討價還價聲雞鴨叫聲摻雜在一起。
“哎呦，疼。”
街坊大嬸趕緊叫來人，把這位孕婦送到鎮上的人民醫院。
就這樣，一個女嬰降生。
孩子的父親希望她美麗、聰穎，給她取名，譚麗穎。
譚麗穎的父親譚正林，是當地一家皮具廠的工人，忠厚勤懇。母親何家惠，也會持家，開了一家小雜貨店，賣些牙膏牙刷之類的生活用品。一家人的生活算不上富裕，但也還過得去。
每逢二四六鎮上趕集，是母親何家惠最忙的幾天。譚麗穎倒很乖，在搖籃里也不哭，要麼一睡就是兩三個鐘頭，要麼兩腳蹬被子玩，還咯咯的笑。
2
這座小鎮名為安福鎮，鎮上有條河，名為塞維河，鎮上的居民都是喝這條塞維河裏的水長大的。河水清清，流動舒緩，兩岸楊柳依依，隨風悠揚。石頭砌成的拱橋橫跨塞維河的兩岸，這座石拱橋名為獅子橋，護欄上有各種造型的小石獅子。鎮上的房屋沿着街道整齊排列，紅磚青瓦砌成的牆壁和屋頂，斑駁着歲月的痕迹。
鎮上的居民淳樸善良，每逢二月十九，鎮上都會舉辦一場香會，儀式是在晚上舉行，鎮上的人們都會去觀音廟參加，為自己和家人祈福。
開香會是小鎮老一輩人流傳下來的風俗。觀音廟前面有一棵百年的黃桷樹，樹上掛了好多紅色布條，象徵著吉祥安康。
時光流淌，歲月如梭，安福鎮上的居民歲歲年年在小鎮上過着安樂祥和的日子。
3
“X社成員選拔考試結果出來了，張主任，這一次我小組的選用人數是不是應該增加幾個名額？”
“我不想重複強調我的原則，兩個，要麼一個或者沒有。”
“可是……”
張主任沒等對方說完便掛了電話，左手拿着煙斗放到嘴邊，眯縫着眼睛。
電話里的那個人是張主任的下屬鄭鵬，負責X社成員選拔考試的後續工作。鄭鵬之所以提出那樣的請求，是因為他知道目前X社的行動任務明顯比往年多很多，而X社成員全國人數有限，即使具體數據不得而知，而分配到小組的更是屈指可數。
然而X社成員的選拔考試歷來不是考生自己報名的，而是從全國收集到的備選名單中進行嚴格苛刻的角逐篩選，直到十年時間下一屆選撥考試開始之前結束考核，選撥出最佳人選。因為選撥出的人數非常有限，淘汰人數佔比相當巨大。
長達十年的考核都是秘密進行的，而考核結果也是不對外公開的。因而淘汰掉的考生並不知內中原委，而被選拔出來的考生則會直接通知到X社小組報道。
X社是ZM的直接管轄部門，也是ZM的任務執行部門。而張主任則負責X社其中一支小組，是ZM內部成員之一。
而ZM掌管着國家的權利體系，掌控着全世界主要的金融機構命脈，也掌握着世界的和平。
4
“譚麗穎，吃晚飯了!”何家惠繫着圍裙招呼着女兒吃晚飯。
劉海齊眉，發尾齊肩，穿一身藍色校服的譚麗穎正趴在桌上寫作業。頭也不抬地問：
“媽，吃啥好吃的呢?”
“小孩子正在長身體不許挑食。都是你愛吃的。”
“真的嗎。那好，我來啦！”
父親譚正林已經坐在餐桌邊上開始吃了，嘴裏嚼着飯菜，道：“今天晚上我們一家人還要去參加鎮上的香會呢。”
“嗯。嗯。”譚麗穎邊點頭邊盛飯邊應着。
譚正林準備好了在香會上要用到的香蠟紙燭，一家人出門了。
一路上人很多，大都是安福鎮上認識的街坊鄰里，大家結伴而行。
“譚大哥，你家閨女真能幹，聽我家阿虎說又考全年級第一了。”
“哪裏哪裏，譚麗穎這孩子學習上我和她媽倒是不操什麼心。只希望她以後能走出這安福鎮，出去見見世面。”
“就是呢，我家阿虎……”
“說我什麼呢說我什麼呢？爸，我只比譚叔他家閨女落後兩名，我也是全年級第三好不好。”阿虎不知幾時蹭到兩人中間探個頭搭着自己老爸的肩膀。
“陳叔”，譚麗穎也跟了上來禮貌的與阿虎的爸爸陳建賓打招呼，然後轉向譚正林，“爸，安福鎮挺好的啊，幹嘛要出去。”譚麗穎說完，便大步流星的朝前面走去。
“等等我!”阿虎也跟了上去。
“這倆孩子，什麼時候才懂事呢，都快上高中的人了。”
“沒事，其實孩子懂事着呢。”
走過正街，還要走幾條石板鋪成的小路，遠遠的，他們已經聽到鞭炮的聲音，觀音廟那裏已經有好多的人了。
月明星稀的暮色下，香火的光芒映着那整片天空。
一家人點了香蠟紙燭，拜了觀音。接下來，便是等着儀式的舉行。
5
廟內喚鐘響起，普告法式開始。
一位身穿黃褐色海青大袍的法師，坐在香案右側，開始誦正法經書。
廟門外的右側，擺着一個長長的案台，上面擺滿了一個個小碟子。碟子裏面盛有菜油和一根燈草。出香果的人便可以點上一盞油燈，以示破除內心的黑暗與貪婪。案台周圍圍滿了人，一盞一盞的油燈被點燃。
“快快快，我們也來點一盞。”阿虎握着從父親陳建賓的口袋裏摸出來的打火機，興高采烈地和譚麗穎擠進人群。
“請挨個點燃油燈喲。”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奶奶坐在案台最上端一角，她穿着黑色的海青，是吃齋念佛的信佛者，今天來廟裏幫忙。這位老奶奶近前全是點燃的油燈，火光映在她的臉上，給人格外慈愛的感覺。
案台遠端便是沒有被點燃的油燈，阿虎點了一盞，把打火機遞給譚麗穎，譚麗穎挨着也點了一盞。
“好漂亮的火焰。”譚麗穎俯下身子，湊近自己點的那盞油燈，看不見的焰心，橙紅色的內焰，淡藍色的外焰。比阿虎點的油燈亮，比其他點燃的油燈都亮。
“那邊開始演舞台劇了，我們快過去看看。”聽到那邊音響的聲音，阿虎拉着譚麗穎朝另一邊走去。
“嗯。”那位坐在案台上端一角的老奶奶微笑着點點頭，看着轉身離開的譚麗穎，心想，那盞油燈燃得真是好。
戲台搭在老黃桷樹旁邊，台上女子粉黛撲面，霓裳羽衣，男子頭戴旒冕，身穿龍袍。
鞭炮聲不絕於耳。
6
三聲清脆的敲門聲。
“請進。”
“張總，有一位先生說要找你，他已經在……”
一位漂亮的女人推開門，臉上帶有幾分慌亂的神情，沒等她把話說完，一位身穿藏青色襯衣的男子跨步走進總裁辦公室。
“好的，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等門被關上后，張總拿起桌上的煙斗，將揉松的煙草放入斗底再輕裝到斗頂齊平。
“你找我？”
“是你找我才對吧。”
“聽上去你在生氣。”
“當然。”
張總有些許高興，臉上露着笑容。
“怎麼，A市圖魯大學的超心理學系高材生王波就這點肚量？”張總不緊不慢地說，拿着煙斗的左手向前伸了伸。
“你們這樣做是違背大多數常理的。”男子很淡定的說。
“大多數，嘿嘿嘿嘿，那沒辦法。”張總笑出了聲，聳了聳肩。然後往椅背上一靠，說“你今天來我這裏是來報道的啊，還是為興師問罪來的啊？”
男子停頓了一下，然後語氣依然淡定，說“來都來了，那就算報道來的吧。”
“什麼叫算報道，是就是唄。哈哈哈哈哈。”張總放下手裏的煙斗。
隨後，張總站起身來，表情變得嚴肅起來，走到男子跟前伸出右手，男子再停頓了一下，伸出右手。二人很正式的握了手。男子感覺到張總的手溫暖而有力，這十年的經歷在腦海里洶湧然後一閃而過，內心的滋味不知道應該是憤怒，還是感激。
7
這位男子名叫王波，A市圖魯大學超心理學系畢業。
24歲，處女座，身高182厘米，體重69公斤。
出生，王氏集團創始人王元科子嗣。
特長，所學專業。
特點，特異體質。
喜歡貓，害怕蜘蛛。
“王波，接下來你打算怎樣做這份工作？”張總重新回到自己的椅子上，示意他坐下，“坐吧”。
王波拉了一下旁邊的椅子坐下，望着對面張總很肯定的說，“你想要的答案是‘聽話照做’吧，我這個人自在慣了，受不了約束。”
王波心裏很清楚，他們的組織紀律肯定是相當嚴苛的，不然不可能有如此強大的勢力而且還不被外界所知曉。但他也知道，自己能這樣與面前這個人如此面對面的坐着，也意味着自己將從此走上怎樣的路。
“嗯，知道就好。”張總笑了笑，說“不會約束你的，只要你就如你所說的‘聽話照做’就可以了，哈哈哈哈哈。”張總依然顯得很高興的樣子，他從桌子左邊的抽屜里拿出一個暗紅色小本，三寸大小。放在王波面前。
一隻展翅飛翔的黑色蝙蝠圖騰赫然於封面之上凹入封面。封面邊緣勾勒着黑色卷草圖。
“這本兒倒挺別緻的。”王波伸手拿起來，瞧了一眼封面，打開來看。
依照《ZM管理條例》（國務院令2310號），經審核合格，予以註冊，發給超能特設職業證書，編號86952。
然後是一個大大的紅色鋼印戳在自己的照片，編號“86952”和“國際超能組織管理局”的字樣上。
翻頁。
明文規範條例1，2，3，4，5，6……
“是給我的？”王波臉上的表情有些不屑，“對了，我應該怎麼稱呼你呢？張總？”
張總不語，停頓了兩秒，問，“你認為怎樣好”？
很明顯，張總不悅。
王波不語。
王波感覺到對面這位精幹的瘦老頭子身體周圍的磁場威壓的變化，但他心底也確實有一團埋藏了好幾年的怒氣想要發泄，這首次見面確實是一次機會。
“我了解你的所有”，張總望着對面拿着暗紅色小本把玩的王波，“不然你不會出現在這裏。”
“是的，現在是我出現在了這裏，還有了這個條例一籮筐的小本兒。”王波仍然表現得不屑這個小本子。
但是王波知道，這個暗紅色小本意味着他已經實現了自己幾年來一直想要實現的一個夢想，成為X社註冊成員。他心裏是歡喜的，甚至是激動的。但他表現得不屑，依然是因為心裏那團埋藏了幾年的怒氣。
“王波，你還有想要問的問題嗎？沒有你就出去吧。”張總端坐在椅子上，如剛才那個女人推門進來時一樣的神態。
“我只想問一個問題，你真的那麼相信我？”王波看着對面這個精幹的瘦老頭子，感覺他像夜裏一潭很深很深的湖，幽靜深沉。
“我說了，我了解你的一切。”張總自從接手X社的這一支小組三十年來，沒有一個例外，都出色完成交代下去的每一項任務。他相信，王波也不例外。“從今往後，你要記住你的身份。好了，你出去吧。”
王波起身，準備離開，張總道：“明天早上七點的飛機，你回去準備一下。”
“嗯。”王波應聲，走出了總裁辦公室。
8
“起床啦，譚麗穎。”何家惠繫着圍裙在廚房做好了早餐，“今天還要上學的喲。”
昨晚參加完香會回來已經很晚了，譚麗穎惺忪的眼睛眨巴了兩下，下床脫下睡衣換上藍色校服。
“譚麗穎——譚麗穎——”阿虎在屋外大聲的叫着譚麗穎的名字。
“我吃飽了。”譚麗穎聽到阿虎的聲音，把雞蛋餅三下兩下往嘴裏塞。拿起書包往屋外跑去。
“譚麗穎，你想報考哪所高中啊？”阿虎騎着腳踏車，跟在譚麗穎後面。
譚麗穎加快了速度，阿虎見譚麗穎不理自己，又說“我想報考國中，你勒？”
“安福附中。”譚麗穎說。
“真沒追求。”阿虎一臉嫌棄譚麗穎的表情。
“呵呵呵呵呵——”
“呵呵呵呵呵——”
小鎮隨着太陽的升起也蘇醒了過來，小鎮上做買賣的人們，來小鎮趕集的人們，絡繹不絕。
校園裏回蕩起上課的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