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黑影

出租車在六衚衕狹窄的街口停下，陸之岩打開車門下了車。

“師傅，不用找了”

“欸，謝謝”

他抖了抖褲腿，佇立在街口昏黃孤單的路燈下，抬眼望向前方暗夜裏深不見盡頭的六衚衕，與外面燈火通明的世界不同，裏面肅靜得有些詭異，藉著衚衕兩旁稀疏的各家微弱的門燈，他走了進去，四周異常安靜，偶爾傳來低低的訴語聲，貓叫聲，還有孩子的嗷嗷哭聲從遠處斷斷續續傳來。

原來的六衚衕是熱鬧的，不眠的，僅僅因為這裏有一家人一連幾天來沒了兩條人命，大家開始恐慌起來，夜幕剛來臨，便早早地熄了燈，關了門，特別是越在接近死者頭七的日子，這樣恐懼的氣氛越加的緊張。

陸之岩停在了一幢5層高樓前，舉頭遙看頂樓的左邊一家留着微黃燈光的家人，他從褲兜里摸出一盒煙，叼了一根在嘴上，噼啪幾下點着打火機，那火苗照亮了四周，拂亮了他的孤影，點亮了煙，他重重地抽了一口，那點點的火星在黑夜裏閃動着。

接着他又抽出了第二根，第三根點着，隨後突然蹲下，將三根煙分別並列擺在了牆角下，他低沉着聲音喃喃自語地道：“孩子，哥哥對不起你”

“哥哥身上只帶了香煙，你就將就一下，權當嘗鮮，但可不能上癮，小孩子吸煙是不對的”。

“是你，在這裏幹什麼“，一個蒼老的男人聲音打斷了他的哀悼。他站起身，望向了站在門口的那對老夫婦，就着燈光，他看清了兩張凄苦衰老的臉容，兩人的目光從他的身上一直移到牆根的那三根煙。

”你還有臉到這裏來“

”還我孫兒的命來，我的孫兒啊，你命好苦啊“，兩個老人哭喊着衝到他跟前，撕扯着他的衣領。

”我可憐的孫兒啊，你泉下要是有知，就上來把這個害你的人抓走”，老婦人跺着腳大吵大鬧，“是他，就是他，把你爸爸抓進了監獄”老婦人蓬頭垢臉，黑夜中有些滲人。

陸之岩空洞着眼神，任兩位老人發泄，比之身體的疼痛，內心的懊惱和痛楚鋪天蓋地而來，隨着老人用力一推，他重重地跌向牆根。

“滾，給我滾“，老人朝他破口大罵。

”老太婆，我們回去“，他攙扶着哭哭啼啼的老婦人走進了樓梯口。

陸之岩半靠着牆壁，很平靜地整理着被扯亂的衣服，腦海里卻是一片空白，耳旁似乎還響着老人的哭喊聲：”還我孫兒的命來“。

他站直身子，背坻着牆壁，胸腔里沉悶煩躁，緩緩地從衣兜里抽出那盒香煙，被對面屋檐下撲哧的響動驚起，他警惕地一眼掃過去，一道黑色的身影瞬間竄進拐角巷子裏，他跨步跟了上去，那影子像一陣風刮過，轉眼間便消失在暗道中，他並沒有追上去，而是回到了發現黑影的地方，四處搜尋着看對方有沒有留下什麼線索。

就着燈光，發現了影子呆過的牆角落下了幾片紅色的指甲蓋還小的花瓣，他撿起來放在手心上仔細觀察，記憶中這四處並沒有類似這樣的植物，他從褲兜里抽出手帕，小心翼翼地將地上的花瓣撿起來包在手帕中，卷着袋進褲兜。

他轉身，回望了對面五樓的那處燈光，抽了口煙，凝重着臉，朝路口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