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電椅
孔青雲將俞陸離和裴瑜送上了車，對俞陸離說：等我一下……
俞陸離即刻抓住了他，衝著他搖頭。
孔青雲摸了摸他的頭：“沒事，幾分鐘就好！”
回到屋內，那白大褂正一邊收拾一邊念念有詞地向俞計廓控訴着什麼，見孔青雲回來，顯然一嚇。
“醫生是吧？戒同是吧？”孔青雲來勢洶洶，邊走邊摁着白大褂往椅子上送。白大褂奮力掙扎，奈何力氣卻不敵孔青雲的十分之一。此刻的孔青雲像是開了掛、滿了血，從頭到腳充斥着憤怒。俞計廓見狀想要去阻攔，卻遭孔青雲厲聲呵斥：“您考慮清楚！俞隊！”最後一聲“俞隊”落音擲地有聲，這是制止，亦是威脅。
白大褂一聽是警察，雙眼一瞪，原本驚恐的心愈發沒了主意。
孔青雲見風使舵，恐嚇白大褂：“不知道吧？這位可是警隊隊長！你真不會天真地以為，他是來光顧你這非法生意的吧？”
一番言語下來，俞計廓算是對孔青雲刮目相看了。剖出他俞計廓的警察身份，令他再沒立場對白大褂施以援手；同時又隱晦地挑明俞計廓不是真的來光顧生意的，雖所說不實，但一箭雙鵰。既給了俞計廓一個台階，又恐嚇了白大褂，令他如臨大難。
見俞計廓不再動作，孔青雲輕而易舉地就將白大褂綁上了椅子。白大褂試圖呼救，卻被孔青雲隨手抄起的一塊毛巾堵住了口腔，隨之而來的便是電擊。
自從裝了這台機器，白大褂向來都是操縱電流的那個，雖未親身體驗過，無法感同身受，但見多了痛不欲生的受擊者，自然也能對其中痛楚略知一二。先前還有一個小夥子，二十歲出頭，直接痛得休克了……現如今人為刀俎他為魚肉，那份恐懼便被無限放大，孔青雲這邊還只是剛拿起線頭，白大褂便直接嚇尿了……
通了電，疼痛便如千萬隻螞蟻啃噬般由外至內，寸縷不漏。
孔青雲一把扯掉白大褂口中的毛巾，問他：“你對小俞，用的哪一檔？”
白大褂渾身上下寫滿了驚恐，矢口否認：沒有沒有！還沒來得及用，你不就來了嘛……”
“哦？敢情我不來，你還是要再給他用的是嗎？”
“不不不，不敢不敢啊……借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啊……不要啊……求求你，放了我吧！我知道錯了啊……”
最後一句，隨着電流的增加，白大褂的尾音已經變了調，猙獰着面目已經無法再說出一句像樣的話。
末了，孔青雲將口袋裏一個手機丟給俞計廓：“這是剛拍的，沒有密碼，或許可以派上用場，俞隊！”他屢次強調俞計廓身為警察的這件事，明裡暗裏指責他以身犯法，配不上警隊隊長這樣的頭銜，更不配當俞陸離的父親。這些話孔青雲並沒有說出口，可俞計廓何等聰明，自然能洞察到孔青雲的話中有話。
俞計廓接過手機，手機背面貼着一層泡沫膠，誰都沒有注意到，孔青雲剛才第一次進來的時候順手將這手機貼在了門上，錄下了剛才這裏所發生的一切。
打開視頻，俞計廓發現拍攝的角度選得極好，也不知是碰巧選得好，還是他孔青雲本事好。憑心而論，即使是警隊裏的資深隊員，也不過如此。
“我真替他感到悲哀……好自為之吧……”
今日若不是因為他俞計廓是俞陸離的父親，他的下場定不會只是受了一拳這麼簡單。而正因為是俞陸離的父親，此刻的俞計廓雖僅僅只是受了一拳，可那一拳，好像穩穩噹噹地砸在了他的心口上，震得他的心臟一抽一抽地疼。他看了看坐在電擊椅上奄奄一息的白大褂，拿出手機撥通了局裏的電話……
回了車，孔青雲欲為俞陸離繫上安全帶，可杯弓蛇影般，俞陸離對安全帶也產生了恐懼。雖然只是微微瑟縮，卻還是難逃孔青雲的眼睛。
“我來開吧，你們來後面坐……”
於是裴瑜上了駕駛座，俞陸離便安然地躲進了孔青雲一方庇護里。
車到半路，裴瑜說：“回去收拾一下，你們走吧，回桐城，或是去別的地方，都行……”
“媽，你跟我一起走吧……”
裴瑜從後視鏡里看了眼俞陸離：“傻孩子，媽還能走到哪兒去？我是他的合法妻子，他愛我，我得陪着他……”
“可是你不愛他，不是嗎？”俞陸離好不容易穩下來的情緒再次失控，“你不愛他，這麼多年了，你從來都不快樂不是嗎？”
聞言，裴瑜打了轉向燈，車子靠邊停了下來熄了火。她目視着前方沒有回頭，俞陸離和孔青雲便無法看清她的眼睛和起伏的情緒。
“小離……你已經二十二歲了，可這世上，並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天遂人願的。你爸不喜歡花，可他不也容納了我的花這麼多年了不是嗎？我愛不愛他不重要，於我而言，他在我一無所有、孤立無援的時候幫了我，告訴我，他願意愛我……即使我對他沒有愛情，這麼多年了，親情還是有的，所以我不會離開他……”
孔青雲算是聽明白了一半，敢情裴瑜是用了自己的一生來報了恩，只是不確定，究竟是不是那樣的大恩大德，讓裴瑜甘願用一生的歲月去償還……
“小離，你爸……他是個好人……你是他兒子，你不要怪他……”
俞陸離沒有回答，但此刻的沉默，無非就是拒絕的意思。他不想騙裴瑜，更不想騙自己。這一點，他其實跟辛星挺像的。
裴瑜還想說點什麼，卻被一個電話打斷了，電話那頭說：嫂子，俞隊突發心肌炎，在人民醫院搶救呢，你快來吧！
到了醫院，急救室外面站了幾個人，都是俞計廓警隊的人。
“俞隊單槍匹馬搗了一個非法戒同的窩，他自己本身就過度操勞，還被那王八蛋通了電！”
“什麼？”三人一同詫異，俞計廓，竟然也被電擊了嗎？裴瑜第一反應就是質疑孔青雲，俞陸離也看向了他。而孔青雲一臉茫然……
礙於警隊人在，裴瑜沒有直接開口，而是把他拉到了一邊。孔青雲行得坦蕩，自然不怕質疑。只是萬一俞計廓真的有個三長兩短的，或許孔青雲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他而死呢？
好在有驚無險，俞計廓在及時的搶救之後脫離了危險，轉入了普通病房。
俞計廓是銬住了白大褂后，自己坐上電擊椅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錯了，錯得一塌糊塗，錯得前功盡棄……
第二天醒來時天空微亮，裴瑜正在床邊陪着。俞計廓輕輕地叫了她一聲：阿瑜……
裴瑜從半睡半夢中醒來，只覺得眼前的這個男人，忽然間就蒼老了許多。
“阿瑜，我終究還是沒能成為一個好父親……我差點害了他……”
裴瑜笑了笑，眸中似乎含着淚，安慰道：“沒事，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孩子長大了，該有他自己的生活和世界，我們別去干涉他。我讓他們回桐城了，餘生，我和你好好過……”
陽春二月，乍暖還寒。逝去的歲月，錯付的青春，有時，我們會從另一個人身上，重新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