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知道徐姑娘進宮來並無其他意圖后,葉明蓁再看她,便比從前還要喜愛不少。
任誰耳邊有個人天天說著不同的誇讚的話,也難以生出厭惡之心。徐小姐非但夸人的話說的好聽,模樣也討人喜歡,也注意分寸,幾乎找不出讓人討厭的地方。
雖是得太皇太后的命令進了宮,可因着她時時往中宮跑,也不知道她是如何對太皇太后說的,反而讓太皇太后也不再找葉明蓁的麻煩,好像篤定了她如今深受其擾。
如此一來,反而是葉明蓁變得快活不少。
連見着徐小姐時,她的態度和善,讓徐小姐如沐春風,受寵若驚。非但是徐小姐主動來找她,甚至偶爾葉明蓁還會派人去尋她,邀她一塊兒去御花園中賞花,或一起品鑒宮中孤本。好不快活。
次數一多,連着齊承煊見着徐小姐的次數也變多了,他起初困惑二人的關係為何越來越好,後來也覺出了不對勁。
葉明蓁從前愛與他研讀詩書,有了這徐小姐,徐小姐就將他的位置頂了去。他新尋來一本孤本,有時候政務繁忙,還未來得及看,葉明蓁便先與徐小姐一塊兒看了。
齊承煊十分納悶:“你先前不是還覺得她礙眼,怎麼轉頭便與她關係好了?”
葉明蓁含笑道:“徐家的姑娘也是好的,也未做過什麼壞事,與我也算興趣相投。”
齊承煊重複了一遍:“未做過什麼壞事?”
“不錯。”
那可是太皇太后特地叫進宮中的人,居心叵測,即便是沒有做過壞事,怎麼能這般放心了?
齊承煊猶有些不信,等下一回他再撞見徐小姐來找葉明蓁時,他也沒有再如往常那般當做什麼也沒看見,反而是留心多看了兩眼。
這一看,還當真看出了一點不同來。
至始至終,徐小姐也從未看過他一眼,圓圓的眼睛便只看着葉明蓁,每說幾句,便要提及葉明蓁從前的厲害。那些厲害不用多說,他心中再清楚不過,可從徐小姐口中說出,卻是怎麼聽怎麼奇怪。
好不容易等她們二人說完了話,徐小姐離開時也依依不捨,除了朝他行禮,竟沒有多說一句,更沒有多看他一眼。
齊承煊總算是明白那句“衝著葉明蓁來”是什麼意思了。
他的眉頭皺得緊緊的,人走了許久,他沉思片刻,對葉明蓁道:“果然還是將人送出宮吧。”
葉明蓁哭笑不得:“她又是如何得罪了皇上?”
“平日裏你在宮中,多個能說話的人,也沒有不好。”齊承煊淡淡道:“可她卻不會看眼色。”
“看眼色?”
“明知我在此處,她也不知避開,不是不會看眼色又是什麼?”齊承煊說:“她又是被太皇太后叫進宮來,徐家居心叵測,難保不會藉此機會利用她來做什麼。也或許是欲擒故縱。”
葉明蓁啞然。她道:“那就再看幾日。”
可再看多少回也是如此,徐小姐對待皇上的態度一如既往,平日裏只恨不得躲着走,對着葉明蓁卻是越來越親近,她眼中的濡慕與崇拜,便是連宮女都看的清清楚楚,甚至連瑞王都知曉了,宮中出了一個葉明蓁的崇拜者。
瑞王帶着京城之中最時興的小玩意兒,興沖沖地跑進宮裏頭來看望太后,話還沒說兩句,便提起了那位徐小姐。
太後有些驚訝:“你又不在宮中,是如何知道的?”
“這說來可就話長了。”瑞王掰着指頭數:“薛夫人進宮來陪皇嫂嫂說話,見到了這位徐姑娘,她出宮后,便將此事說給了薛大人聽,薛大人聽了,當然要保守秘密,但我是什麼人呀?我和薛大人套近乎的時候,他便將此事告訴我了。母后,那徐小姐當真是一顆真心向皇嫂,半點也不愛皇上?”
太后哭笑不得:“話到了你嘴中,好像都有了別的意味。”
“左右都是那個意思。”瑞王擺了擺手:“這徐小姐進宮來,不是皇祖母的意思?說起來,徐家還是京報的大主顧,每次京報一出,底下人就要先往徐家送,前些日子,京報做了個合集,也是徐家買的最多。”
京報的生意,瑞王如今也摻和了一些,說起來也是頭頭是道。
這話剛說到一半,葉明蓁便帶着徐小姐過來了。瑞王早有耳聞,這會兒看見本人,也不由得多看了兩眼。倒也沒看出什麼稀奇的地方來,唯獨這緊跟着葉明蓁的模樣,比貼身宮女還親近。
徐小姐見着他,還往葉明蓁身後躲了躲。
“今日怎麼有空,都往我這跑來了?”太后笑說:“方才還正說著你們呢。”
葉明蓁含笑道:“瑞王殿下又在外面聽說了什麼風言風語?”
“可不是風言風語,本王是聽薛大人說的。”瑞王急忙解釋,話說著,眼睛便往她身後的徐小姐瞟,他嘴巴快,當即便將心裏頭的話問了出來。“本王心中可好奇着呢,太皇太后那邊難道就沒說什麼不好?”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朝徐小姐看去。
徐小姐低着頭,細聲細氣地道:“說啦,催過好幾回。”
她抬起眼,飛快地看了葉明蓁一眼,又迅速低下頭,“我娘讓我聽太皇太后的……”
徐家想要爭個妃位,可只有她一個女兒,她也不敢不聽她娘的意思,在太皇太后的眼皮子底下,只能陽奉陰違,來找了葉明蓁后,回頭還要絞盡腦汁地說著謊話彌補。可說再多,連宮人都能瞧出不對勁來了,太皇太后自然也能看出,因而這些時日,對她的態度也冷淡不少。
旁人不提那些事,她也就不主動說,直到今日被瑞王心直口快的問起。
等回頭,只剩下二人時,葉明蓁便問:“那你想不想出宮去?”
徐小姐怯怯點了頭。
皇宮雖然尊貴,可到底不是常人待的地方,她也不敢和別人說話,只敢在皇後娘娘面前多開口,可多說幾句,皇上看她的眼神就頗為不對,回去她就要嚇出一身冷汗來……能與皇後娘娘親近雖好,可到底是命來的重要些。
葉明蓁安撫她:“你放心,你若不想留在宮中,也無人敢逼你。”
徐小姐惴惴不安地回去了。
過了沒幾日,她就被送出了皇宮。
太皇太后對此頗為不滿,可卻是讓其他人看到了機會,開始動着腦筋想要將自己的女兒送入皇宮裏去,非但是去太皇太後面前討好,連太后也得了不少暗示,還有群臣上奏,請皇帝下旨選秀,廣收後宮。
讓齊承煊煩不勝煩。
他回去便抱着葉明蓁抱怨:“說到底,便是我們二人還未有兒女,才讓人抓着這個念叨。但凡朝中已有太子,便不會再有人以子嗣做借口多說什麼。說到底,你我二人感情和睦,他們自己后宅還拎不清,便要管上別人的家事,實在聒噪。”
葉明蓁嘆氣:“此事又強求不得。”
“的確強求不得。”齊承煊正色道:“可事在人為,只要我們盡了人事,老天爺定會聽見這麼多人的心聲,送下垂憐,等儲君一立,這些人定然也不能再多說什麼,也讓我們耳根清凈。”
“……”葉明蓁狐疑:“這也是努力便可辦到的?”
“多試總不會錯。”
如此,努力數番。
……
過了幾日,瑞王又驚恐的進宮來。
“哥,我這幾日連做了一個怪夢。”瑞王回想起來還心有餘悸:“我竟夢見你沒有娶嫂嫂,整日催着我成婚生子,讓我把孩子過繼給你。你說可不可怕?我這是多想不開才去成婚啊!”
齊承煊沉默片刻,道:“或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瑞王一愣,繼而福至心靈,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定是這些時日上早朝時聽人念叨的多了,都怪那些人整日在上朝時說這些,害得我夜裏做這種怪夢。哥,你等着,我這就去找那些人的麻煩,讓他們再無心思管你的事。”
他說罷,轉頭又急匆匆地出了宮。
好長一陣子,瑞王橫行霸道,尋釁滋事,京城雞飛狗跳,就是宮中也不安寧,尤其是太皇太後宮中,熱鬧了好些時日,連宮人都避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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