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相約九八
來吧來吧,相約九八。來吧來吧,相約九八。相約在銀色的月光下,相約在溫暖的情意中。來吧來吧,相約九八。來吧來吧,相約一九九八······
“該死的,誰在放這個歌?”
麥夏無比的痛苦,心裏卻始終無法忘記這熟悉的旋律,甚至忍不住想要跟着唱起來。這首歌帶給他太多的回憶了,有甜蜜,也有悔恨。
呼嘯的風聲中,麥夏在不斷的下墜着,是有人故意放這首歌,在為自己這縱身一躍而慶祝嗎?
明天的報紙上,會不會這麼寫:一首《相約九八》,送別東方巨人麥夏。然後,小標題寫的是:邁步國際總裁麥夏,從他一手建起來的邁步國際中心大廈,一躍而下,了結了傳奇的一生,也了結了這一生的恩恩怨怨!
他還真不知道,DF市的媒體,就是這麼寫的,一模一樣的標題,出現在第二天《東方日報》的特刊中,署名記者是他曾經的好兄弟錢不多,一個很了解他的人。
接着,就是連篇累牘的報道,甚至連國外媒體,也聞風而動,書寫着他的傳奇人生。錢不多甚至因此翻了身,因為他寫了一本書,書名就叫做《相約九八,東方巨人麥夏自傳》。
這本自傳,被翻譯成了五十六種文字,成了當年國際暢銷圖書的第一名,錢不多光是版權費,就收了十幾億。
該死的,總算是聽不見歌聲了。那我應該在死之前,這有限的時間裏,想些什麼?做些什麼呢?
好像什麼都做不了,我根本就無法控制住我自己。那就想些什麼吧!想什麼好呢?想這一生,好像時間會不夠,想不完。想想叢珊?有太多的甜蜜和衝突、悔恨,好像想個幾輩子,也想不完。
所以,我到底應該想些什麼呢?
愛人、兄弟、事業、情敵、仇敵,還有呢?
好像沒時間想了!那就讓這一切都結束吧!
······
來吧來吧,相約九八。來吧來吧,相約九八。相約在銀色的月光下,相約在溫暖的情意中。來吧來吧,相約九八。來吧來吧,相約一九九八······
“該死的,誰在放這歌?”
麥夏無比的痛苦,心裏卻始終無法忘記這熟悉的旋律,甚至忍不住想要跟着唱起來。這首歌帶給他太多的回憶了,有甜蜜,也有悔恨。
他只是覺得頭很疼,昏昏沉沉的,還很漲,就跟這腦袋不是自己的一樣。
我這到底是死了,還是沒死呢?死了,不應該還會感覺頭疼才對。所以,我沒死,那麼高的地方跳下來,我竟然沒死?這可能嗎?那可是六百多米的高度。
他問着自己,有些不敢相信。
然不成真的沒死,只是摔成了癱瘓,只能保留頭腦里的這一絲知覺?
也或者是死了!
原來,死人也是有死人的世界嗎?這陰曹地府里,也放《相約九八》嗎?是特意為了歡迎自己放的?也或者,閻羅王喜歡聽這歌?
他聽到了腳步聲,很輕的腳步聲,是牛鬼蛇神來了,要審問自己,活着的時候,到底做過了多少錯事嗎?那審問完了,是下油鍋,還是上刀山呢?
“小夏,起來喝葯了!”
多麼熟悉的聲音啊!麥夏忍不住流淚了,他能感覺到自己的淚水,蜂擁而出,眼皮卻還是有些重。
他努力的讓自己把眼睛撐開,只是想要確認一下,這熟悉的聲音,是不是自己最熟悉的人。
“媽!”
聲音很小,卻足以讓薛素娥聽見了。薛素娥臉上,有些擔憂,有些心疼,但卻也有些欣慰,“小夏醒啦!來,我扶你坐起來喝葯。”
昏暗的房間,濃濃的藥味,隱約里最熟悉的笑容,還有這溫潤的聲音。麥夏知道自己的感覺沒有錯,已經把葯碗放在柜子上的母親,就在自己的面前。
是我死了之後,遇上了母親嗎?那可不能讓母親再替自己擔心難過。他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順手拉了什麼,把自己的眼淚擦掉了。他甚至暗自的在慶幸着,幸虧這地府里沒有電,這房間如此的昏暗,沒讓母親看見自己的眼淚。
電燈亮了,是薛素娥拉了電燈的開關繩,那條無比熟悉的塑料尼龍繩,上面還打着一個個的結,這樣拉的時候就不會手滑了。已經從白色被洗成了土白色的蚊帳上,補着幾個補丁,蚊帳後面的牆上,貼着熟悉的人。
小虎隊、林志穎、四大天王,當然還有最愛的周慧敏了。
這是一個多麼熟悉的房間啊!麥夏再一次確認,這所有的一切,都在他記憶的最深處。連地府都用上電了,果然是與時俱進啊!
他這樣想着,薛素娥卻已經走到了床沿坐下,小心的身手把他的腦袋抬起來一點,再輕輕的把左手繞過去,慢慢的往上抬,“小夏,你小心點。”
“誒!”
麥夏答應着,自己跟着用力,這樣可以幫薛素娥省點力氣。
“你眼睛怎麼紅了?”薛素娥心疼着,“對了,先生說,感冒了有時候是會眼睛紅的。來,喝了葯就好了。”
先生是一種尊稱,對醫生的尊稱,反正,家鄉的人們,都是這麼稱呼的。
薛素娥讓麥夏靠在了床欄上,還把枕頭拉了一下,讓麥夏的背,可以靠得舒服一些。她端起了柜子上的葯碗,濃郁的藥味,很是嗆人。
麥夏曾經很不喜歡中藥的這種味道,但這是母親親手熬的,又怎麼可以嫌棄呢?他不是沒嫌棄過,特別是小的時候,但總是抵不住母親不知道從哪裏變出來的一顆糖,就乖乖的喝了。
不過,現在他不怕苦了,鬼會怕苦嗎?當然不會。
“有點燙!等一下。”
麥夏乖乖的等着,薛素娥已經拿起碗裏的湯匙了,從碗裏帶出來,滿滿的葯汁。湯匙傾斜了一下,葯汁只剩下一小半,然後靠近唇邊,輕輕的吹着。
“好了!張嘴!”
麥夏乖乖的張嘴,苦澀的葯汁從湯匙傾倒而下,刺激的他舌頭上的每一處味蕾,卻是那麼的甜。
一碗葯汁,終於全都喝光了,麥夏感覺身上暖暖的,額頭上有汗珠沁了出來,在往下流淌着。
薛素娥顯得很開心,笑着從褲袋裏掏出來一張花手帕,伸出手去,幫麥夏輕輕的擦着嘴角,“瞧你,喝得一臉都是,像個大花貓。”
粗糙的手,碰到嘴唇的那一刻,麥夏感覺到了溫暖。
不是說,鬼都是冷冰冰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