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死寂
吉安娜聽到了卡雷苟斯飄蕩在空氣中深情而又焦急的呼喊，但她依舊毫不猶豫地繼續發動傳送咒語，向更遠處傳送。前一次試探性的傳送，讓她明白阻斷傳送魔法的立場的確已經消失不見，所以這一次，她選擇了遠距離傳送，直接回到了塞拉摩。
吉安娜本以為她能夠面對即將看到的景象，但她錯了。儘管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在看到塞拉摩被魔法炸彈摧殘過後的樣子后，深深的痛苦與無力感瞬間充滿了吉安娜的整個身心，這份痛苦與無力，甚至比殘留的奧術能量對她造成的傷害更大。
法師塔，確切地說，曾經是法師塔的地方。那座漂亮的白色石砌建築，連同她浩大的圖書館和舒適的會客廳、寬廣的指揮大廳，都一起灰飛煙滅了。
還有她那私密的、留下那些美好記憶的閨房。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飄着淡紫煙塵的巨坑，那可怕的樣子讓人想起了在希爾斯布萊德丘陵附近的那個達拉然巨坑。
不同的是，那個巨坑是源於一座因為戰爭而離開的城市，而這一個則是源於羅寧為了避免災難而進行的嘗試，一個讓他付出了生命、卻未能達到預期目的的嘗試。
除了巨坑，法師塔的附近空無一物。
沒有殘破的建築，沒有倖存的傷者，連殘肢斷臂都沒有，一片死寂。
也許卡雷苟斯真是對的，塞拉摩根本不可能再有倖存者。
淚水自吉安娜的雙眼中湧出。她輕輕擦拭了一下，往遠處走去。
無論如何，都要自己搜索一番，也許，在遠離法師塔的地方，會有什麼奇迹也不一定，畢竟，奧術炸彈再強，也會隨着距離而衰弱，更何況，羅寧說過，法師塔的數重防護屏障，足以抵消一部分爆炸的能量。
吉安娜身周深藍的法力護盾，在殘留的奧術能量侵襲中不斷飄搖，儘管因此造成她的魔力不斷流失，但至少，暫時保證了身體不會受到什麼大的傷害。
奧術能量已經比前一天弱了很多。
吉安娜抬頭看了一眼因為淡紫迷霧的遮擋而變得幾乎看不清的落日，加快了趕往西南方的步伐。因為她知道，按照現在奧術能量衰減的速度，等明天朝陽升起的時候，普通的戰士即便沒有特殊防護也能進入這裏而不再受到致命傷害。而到了那時，加爾魯什那個瘋子怕是會派遣他的部隊對塞拉摩的土地進行逐寸的搜索。
建築的廢墟，漸漸出現，並越來越多，吉安娜開始在廢墟中看到殘缺的屍體。
眼前的景象雖然殘酷而恐怖，但比起毫無所見的死寂，至少給吉安娜的心中帶來了一絲隱隱的期望。
空氣從吉安娜身邊呼嘯而過，吹起她的白髮在空中飄揚，她蹣跚地在廢墟中行走。
在瓦礫之中，吉安娜第一次發現了半具較為完整的身體，她帶着一絲希翼，快速地跑了過去，沒有使用任何魔法，而是純粹用她的雙手拚命地搬開那些壓住剩下半截軀體的碎石。
是凱薩。
吉安娜認出了壓在碎石下的戰士，但顯然，她已經沒有了生命。
當吉安娜的雙手碰觸到這具軀體、想將其抱起時，她像清脆的玻璃般突然碎裂開來，隨後化作了紫色的粉塵飄散空中。
吉安娜終於明白，這淡紫的迷霧究竟是從何而來，或者說，她至少明白了其中的一部分組成。
那已經因恐懼與絕望而麻木的心，重又痛了起來，並且一種劇烈的不適感在她腹間泛起。
卡雷說的對，的確不可能有人在這次爆炸中倖存。看起來，羅寧白白犧牲了。至少，本來他是能夠跟自己一道活着逃離的。
羅寧所留下的就只有兩個孩子，一個悲痛的妻子——如果溫蕾薩能夠逃的夠遠從這場爆炸中生還的話。
吉安娜想到這點的時候，嘴裏說不出的苦澀。羅寧竟白白地犧牲了。
不，至少他救了自己這個愚蠢的女人。
可他不該救的。
吉安娜本以為已經哭乾的淚水再次涌了出來。她想說服自己離開，但最後還是做不到。
羅寧不會算錯，他不會白白犧牲，一定有人因為他的犧牲而能夠倖存下來！必須找遍整個塞拉摩，才能離開！
特沃什，我的老朋友——你還活着么？
吉姆，你和你的孩子，此刻又在哪裏？
還有那名在最後時刻將自己推入傳送門的年輕親衛，你已然和羅寧一樣化作塵埃了吧？
你們的仇，我會讓部落千百倍的償還。
最終，吉安娜在塞拉摩的西南，這處最為遠離爆炸中心的地方，並沒能找到任何的倖存者。她抬頭看了眼因迷霧而彷彿蒙上一層淡淡血色的圓月，正要走向東南方，卻突然間轉變了方向。
既然找到倖存者的希望已然極小，那麼，有一件事就要先一步來完成。
聚焦之虹。
作為給奧術炸彈提供能源的聚焦之虹，此刻應該還遺落在那巨坑的底部，除非加爾魯什已經不顧部下的生命強行將其收回。
但應該不可能，直到目前為止，殘留的奧術能量還不是一般人能夠抵禦的，除了像自己這樣精通魔法的大法師之外，就算加爾魯什，以他強悍的肉身沒有特殊力量的防護，也無法在這裏久待。
吉安娜快速跑回了坑底。
聚焦之虹果然還在。
這個東西很大，幾乎有半人高，但吉安娜有能力將它與自己一起傳送走。
既然部落想要戰爭，用一種詭異而卑鄙的方式摧毀了我的國家與人民，那麼，我也會以同樣的方式好好償還。
我，再也不是曾經的那個吉安娜，那個可笑的、無知的和平主義者。
刻骨的仇恨，必須用無數部落的鮮血來清洗；血債，必須用血來償還！
聚焦之虹，將會是自己手中最有力的武器！
吉安娜將雙手放到了聚焦之虹上，一股磅礴的能量涌動自這件半人高的物體向她體內傳遞。
吉安娜深吸一口氣，發動了傳送魔法。
淡藍的光芒浮現，吉安娜的身影已然憑空消失，連同聚焦之虹一道。
進不去。
試驗了幾十次，登陸異界人生的虛擬界面都是一片死寂。
蘇光惱怒地一把關閉界面，他不明白，到底是自己身體的原因，還是異界人生這個虛擬世界出現了故障。
可因為某些隱憂，他不敢向別人求證。
蘇光側耳傾聽，房間之外一片寂靜，自他清醒后已經過去將近1周，儘管他認為自己的身體已經完全康復，可這裏的人絲毫沒有放他離開的跡象，這令他隱隱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