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失憶

“教授，301空難唯一的倖存者醒了。”

助手的話打斷了李.瓊斯教授的思考，他抬頭詢問：“有什麼發現？”

“我們已經從警方那裏拿到調查記錄，但沒有任何有價值的東西。”

助手隨手一劃，將手中的記錄文本調入面前的光屏之中打開，接着道：“倖存者蘇光說並沒有發現這架航班有任何異常，而且他在飛機起飛不久便進入了虛擬遊戲世界，對於當時外界發生了什麼，全無察覺。所有的調查，都無法解釋空難為何會發生，更無法解釋，為何只有他一人倖存下來。也許，一切只能歸結於災難與奇迹。”

“奇迹？一切的奇迹背後，也許都有我們所不理解的奧秘。”李.瓊斯用食指輕輕敲擊着桌面，低聲道，“更何況，他身上不止一個奇迹。全身粉碎性骨折，多處致死性的重傷，卻在昏迷不醒的一個月中快速恢復，他的身體機能檢測證明，在一周前，他的身體便已全然康復，除了意識。相比於他為何能從空難中倖存下來，我對於他身體奇迹般的恢復更有興趣，這也是我要求公司將他接手過來的目的所在。如果能搞清他身體快速恢復的奧秘，我們的生物基因技術，必然能再次飛躍。”

助手訝然道：“可是全面的基因檢測，並沒有發現他的身體與常人存在區別。”

“要是這麼容易就能發現，也就不能稱之為奧秘了。”李.瓊斯神秘一笑，從座位上站起身來，轉身向外行去，“走，去見見我們的奧秘。”

“我失憶了。”蘇光滿臉誠懇地看着面前的李.瓊斯，請求道，“我能告訴你們的，已經全部都說完了，那麼你能告訴我一些關於我的事情么？除了飛機上發生的那點事，我什麼都記不起了。包括我是誰。”

李.瓊斯微微皺眉：“失憶？”

蘇光苦笑道：“是。連蘇光這個名字，都是你們告訴我的。現在我的腦子裏，簡直一片空白，就像剛出生的嬰兒。嗯，也許比嬰兒好一些，至少我還記得怎麼說話。”

“那你怎會記得飛機上的事？”

“編的。”

“編的？”

“對。”蘇光再次苦笑，“是你們告訴我，我在301航班上，然後航班失事，整整327名乘客，只有我一人活了下來。還有，是你們告訴我，調查到我在飛機起飛后不久就進入了異界人生這個虛擬遊戲世界。我只不過是順着你們的話回答罷了。現在我老實坦白，我什麼都不記得了。”

李.瓊斯皺眉思索了片刻，沉聲道：“那你到底還記得些什麼？”

蘇光顯得很是無奈：“我都說了，一片空白。你們要是不信，那我也沒辦法了。如果你們能給我些關於我的資料，也許能幫我恢復些記憶。”

李.瓊斯點頭：“我們會盡量想辦法幫你恢復記憶。哦對了，你的身體雖然還康復得不錯，但仍需要繼續治療，再加上恢復記憶的治療也需要時間，所以你還需要繼續在這裏待上一段時日。”

從房間出來，助手低聲發表自己的意見：“從他的生命體征監測數據來看，蘇光他剛才並沒有說謊。失憶的說辭，還是很可信的，而且，他似乎也沒必要在這事上向我們撒謊。可笑那些警察，調查了幾次，卻連對方其實失憶了都沒弄清。”

李.瓊斯並沒有對助手的意見做出任何評價，直接開口道：“立刻去搜集關於蘇光的一切，然後報告給我。”

“我已經調查過了。蘇光原本是一名IT公司的高管，經歷普通，1年前因下海炒股導致......”

李.瓊斯肅然打斷了助手的回答：“不夠。我要關於他的一切。包括他的生活起居，包括他的親人朋友，從出生到現在的一切，都要！”

房間內，蘇光豎著耳朵，捕捉到外面的輕微話音，嘴角露出一抹莫名的意味。

醫生？怎麼看都不像。至少，不是普通的醫生。普通醫生，可沒辦法做到那麼多，甚至連警察恐怕都......而且，這裏到底是什麼地方？

蘇光轉頭打量着四周。

這裏，不像是做治療的病房，倒更像是一間特殊的囚牢。

白色的空曠房間，除了一些日常的起居用具，就是無數不斷暗中掃描自己的各種儀器，而與外界的交通，除了時刻緊閉的房門，就只有一扇寬扁的玻璃窗能讓人看到外間的走廊。

只有偶爾經過走廊的醫生、護士，似乎在向蘇光證明這的確是一家醫院的病房。

自己該不會是被當做怪物抓來做研究了吧？不是沒這種可能，畢竟作為空難中唯一的倖存者，的確有被拿來研究的價值。

蘇光忽然輕嘆了口氣，收回觀察四周的目光，緩緩閉上了雙眼。

到底怎麼回事？

無數記憶立時洶湧而至，卻是那般破碎離奇。

吉安娜從茫然中醒來。

她全然想不起，自己為何會陷入昏迷。

全身上下，都是說不出的酸痛，就像被巨力所碾壓過一樣。

儘管傳送門在奧術炸彈爆炸前那一刻已然關閉，但狂暴的力量依舊有一部分循着剛剛關閉的空間通道宣洩到了這裏，擊中了已本能地施展法術保護自身的吉安娜，也轟落了小島上先行到達的那幾名親衛。

此刻，在這座幾乎不能算島而只能稱得上是礁石的小小土地上，只有吉安娜一人存在。那些親衛，早已在掉落海水中后不見蹤跡。

從某一方面而言，也是因為吉安娜的原因，導致那幾名本該倖存於此的親衛在這一刻生死不知。

如果吉安娜能早一些離開法師塔，早一些關閉傳送門，奧術炸彈的能量自然再無法波及到這裏。

這是吉安娜所沒有想到的，但儘管不曾想到這個，也絲毫不曾減輕吉安娜此刻心中深重的負罪感。

吉安娜眨了眨眼，從礁石上坐了起來。她抹掉臉上的沙，忍耐着沙子鑽進肌膚、塞滿口腔的不適與痛苦，試着回憶。

一陣風突然吹過吉安娜的臉，將一縷發梢拂到了她的眼前。她本能地用手扇回去，當她這麼做的時候，她看到了夾在自己手指間的一束頭髮，一時呆住。

吉安娜的頭髮一直都很漂亮，金色的秀髮，總是那麼光彩照人。

“這是朝陽下海的色彩，你是大海的女兒。”當她的父親還活着時，總是那麼自豪的誇耀。

可現在，金燦燦的秀髮竟然變成了一片白雪。

吉安娜看着倒影在海水中的自己的容顏，呆了很久。

全都回憶起來了。

“我的家......我的人民......我的朋友......”吉安娜的嬌軀劇烈地顫抖起來。

她再也見不到那些人了，再也見不到那些曾經陪伴在身畔、簇擁在身旁的人群，看不到那些熟悉的容顏，感受不到那份視她為領袖、朋友、家人的熱切而溫暖的目光。

一切都將不再存在。

從今以後，只有獨自一人。

遠方，原本雄偉的塞拉摩早已消失不見，只剩下淡紫色的迷霧依舊籠罩着海的那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