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特立獨行的畫家
他們是認識的。在童優讀研究生期間,畫家在她所在的學校里租了一間畫室,那時,童優還沒有和千羽交往。
畫家在校園裏偶然碰到了形單影隻的童優,立即向她提出了當他模特的請求,待遇不差,比一般模特高出十倍,童優欣然同意。
她其實很不想接受童湖提供的生活費,當畫家的模特這一機會被她視為天上掉下的餡餅。
童優被畫家要求擺出各種姿勢和表情,她一一應允,甚至在第五幅畫像之後,畫家提出了luo體畫的要求,童優也答應了,因為luo體畫的價格又要高出十倍。然而,童優當模特賺到的錢卻用來給自己買化妝品和時裝了,她繼續在用童湖每月按時寄來的生活費。
因為童優這時很想戀愛,她內心壓抑的渴望被畫家喚醒,畫家對她的美麗總是不吝言辭的。當然,在誇她的時候,無論臉蛋還是身材,畫家的語言都沒有任何下作猥瑣的成分,看到她的身體時,雙眼也沒有出現異樣的神色,他只專註藝術本身,這副認真嚴肅的模樣倒是讓童優動了心。
他們合作完第九幅畫之後,畫家就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從此杳無音信。
再後來,童優遇到了千羽,被他的翩翩風度和彬彬有禮的和善所吸引並深深地傾倒,就再也沒有想過畫家了。
畫家是來找童優尋求記憶的。他離開畫室之後出了車禍,導致失去了記憶。
他很直白地對童優說,他覺得沒有回憶就沒有未來,對生活有一種不確定感。他的身邊有九張保留的畫像,都是畫的童優,想要從她這裏打聽一些關於他自己的事。
童優對畫家的了解也不多,她知道他是個豪門富家子,從小就專註繪畫,雖然家裏並不看好,但也沒有阻止他。他很努力地畫,可是沒取得一丁點成績,他之前的畫很抽象,沒有人欣賞,當他畫人物時,才聽得到一些讚美之聲。還有,他單身,彷彿不需要任何的情人,家裏人也不催他,給了他最大限度的自由。
“那你覺得我畫得怎麼樣?”
童優豎起了大拇指,“我是真心覺得你的畫技一流,一定能成為像梵高一樣的大畫家。”這話虛實參半,前半句是真的,後半句純屬為了恭維他。
童優腦子裏迅速閃過一個念頭:他說過醫生已經判定他幾乎不可能再恢復記憶了,那我說什麼就是什麼咯。
“我們曾經在一起過,並且感情很好。”
畫家有些疑惑,童優說:“若不是和你在一起,我會裸着讓你畫嗎?”
畫家點了點頭,“的確,學院裏的年輕姑娘很少讓我畫這類的,大媽們倒是踴躍。”
童優一點都不覺得這話好笑,“可是後來你突然失蹤了,對我始亂終棄。”
畫家還是有些疑惑,童優說:“你為什麼從人群中衝出來吻我,難道除了想替我解圍想要找尋記憶之外,真沒有一點感情上的驅動力?你衝出來幫我,還因為我們曾經相愛過。”
“真沒有感情上的驅動力,這個我肯定。”
這一瓢冷水潑得毫不留情,童優幾乎想將他趕走,但她現在很需要他,她處在人生的低谷,一個人沒有能力支撐下去。
“可是,我直到現在仍舊深深地愛着你。”
畫家想說:“你看樣子也不像。”這句話沒來得及脫口,雙唇就被主動的童優吻上,可是童優好似觸電了一般立即顫了一顫,一下子退後,離他好遠。
“怎麼了?”
童優把致命之吻的真實故事講給了畫家聽,曾經害死過人的那些傷感往事除外。
畫家瞪大雙眼,“我以為這是那些同學杜撰的,你知道,他們最有想像力了,又自私又邪惡,在你之前已趕走了兩位老師,都在老師走之前把他們堵在門內。可我還是很難相信……”
童優將手邊的茶杯放在唇上,深深地吻了下去,畫家目不轉睛地看着這奇特的一幕,當茶杯裂成片的時候,畫家的嘴張得像茶杯口那麼大。
“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我沒有告訴你這件事,但我不准你吻我,更不能偷吻我,你還為此悶悶不樂的,問我什麼原因,我也沒說,有段時間,我們之間因此鬧得很不愉快。可是,我真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吻會要人命?”
畫家還沉浸在驚愕之中,童優終於問起了本來一開始就想問的話:“為什麼你吻了我會沒事呢?”
畫家愣怔了一會,“可能我們之間仍有愛情吧。”
這次是換童優不相信了,他明明已經反對了他們之間仍有感情這一說法。
他們合作的那段日子,童優一點都沒能感受到畫家對她有意,她也曾暗示過他,也引誘過他,但他都不為所動。但他剛才說的這句話,童優卻不能反駁,而是必須選擇相信。或許,畫家真對她動過真情也說不定,而她,確實是喜歡過他的。
畫家的說法觸動了她的心弦,難道兩情相悅就能破除我的詛咒?
她一下子想起了千羽,心碎的痛苦感覺仍舊那麼深,千羽從未吻過她,連想法都沒有過吧?
可是畫家的吻更是震撼了她的心靈,使她能從上一段失敗戀情的痛苦中得到一些補償似的安慰,從來沒有一個人那樣吻過她,像英雄一樣勇敢,又像騎士一樣浪漫。她相信,就在四片唇瓣貼在一起時,她真的已經愛上了他。
她主動提出和畫家交往,三十歲的年齡讓她很着急,處於人生的失落和低谷期,她很怕自己做出過激的舉動,若是和畫家在一起,她就會避免和自己過不去。
畫家不同意,他的性格很直率,他說:“我想請你幫我找回一些記憶,必須要答應同你交往嗎?”
這句火辣辣的提問把童優嚇着了,真還沒有男士對她說過這種話,從小到大,男孩子總是恭維她讚美她,率先提出想和她交往。這是童優第一次向男士提出交往的請求。
童優被觸怒了,卻又不能發脾氣。強忍着說:“你剛說過我們之間仍有愛情。”
畫家反問自己:“有說過嗎?這句話不是實話,老實說,我只知道你叫什麼,其他的一無所知。”
“我提出的要求的確太突然了。因為我真的還愛着你。”
“我們先作為普通朋友來往吧,我可能會經常來找你,希望你不要嫌我煩。你還能當我的模特嗎?”
“願意,當然願意。我絕不會嫌你煩的。”
畫家的畫技越來越好,童優每一次都會被畫中自己那副憂愁的面容弄得很傷感。
畫家完成了三幅人物像,每完稿一次,童優就更加覺得害怕,她自己也感到奇怪,照理說,畫家現在對她更加慷慨了,作為模特,一幅畫像所得的費用大概是教書一年的薪水。也不用擔心其他開支,租房費用他預先交了三年,而且早已搬進了高檔的公寓,她需要的高級化妝品和服裝,畫家也都一一幫她付賬。生活不用愁了,恐懼指數卻直線上升,她很不明白你究竟哪裏出了差錯。
或許是年齡帶來的緊張感,還有,畫家只作為朋友來對待她,若是朋友的話,也犯不着對她這麼好,她寧願相信,畫家對她有進一步的目的。
可是,畫家除了請她當模特,請她聊一下從前他們相處的情況之外,沒有別的。
她生怕有一天,畫家煩了,不想再畫她了,那她的收入就沒有了。所以,她想方設法地從畫家這裏撈一些好處,比如說,她看中了一款昂貴的項鏈,她會說戴上這種深藍色的東西會讓我感覺更加憂鬱。這正是畫家想要表達的情感,六位數字的價碼,畫家絲毫不放在眼裏,事後,也不會向童優索回。
畫家要作第四幅畫了,這一次,他要求童優表現出貪慕虛榮的女子被富豪拋棄的傷感之情。童優犯難,畫家解說道:這位女子一生貪得無厭,和富豪在一起就是覬覦他的財產,她對他沒有任何感情,富豪給她好樓住給她好衣裳穿,給她提供一切奢華的東西,突然有一天,富豪厭煩了她,把這些東西收回了。你要表現的就是這女子的失落和絕望。
童優怒不可遏,當即發飆,“你是在影射我嗎?你諷刺我貪得無厭愛慕虛榮?”
“你誤會了,我根本不用映射你,若我覺得你愛慕虛榮貪得無厭的話,會直接對你說,不用這麼拐彎抹角的。”
這倒是真的,畫家性格坦率,說話直白,富家子從小到大沒看過別人臉色,有什麼說什麼。童優想,若他真的厭煩我的話,肯定直接就把我趕出去了。
可畫家又說:“不過你是真的有些愛慕虛榮了,我覺得你這個年紀的話,還是腳踏實地更受人歡迎,還有,你時常裝得那麼天真幹什麼,二十來歲的小姑娘裝天真倒還有些可愛,你裝天真的話,太減分了。”
童優很討厭別人拿年齡來說事兒,抓起外套,憤憤然地離開了畫室。
兩個小時過後,畫家提着一大堆外賣敲響了童優的房門。
童優仍舊氣鼓鼓的,對着畫家沒有好臉色。
畫家帶來的外賣都是童優喜愛吃的,童優把外賣盒子推到一邊,騰出的地方擺上了二十多隻首飾盒,裏面有珍珠項鏈,鑽石戒子等非常昂貴卻又不能算頂級昂貴的東西。
“把這些東西收回吧。從明天起,我會去找工作,然後從這裏搬出去,這信封里的錢是我當你模特賺來的,當做房租還給你吧。”
“我要拿回這些東西,還有臉嗎?送出去的東西,我是不會收回的。這不是為了你,而是為了我的臉面。”
這話雖然聽着叫人生氣,但總不至於叫人失望。
童優內心很高興畫家沒有收回這些東西。
“公寓你住着吧,你現在就是在工作呀,包吃包住好福利,這麼好的老闆,你今生遇不到第二個了。”
“我可不願意被人說成是什麼貪慕虛榮的人。”
“那我就不說了,雖然你本來就是。”
童優朝畫家吼了一聲,連推帶打把他趕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