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就算是躺在了床上,吳忌腦海中依然浮現齣兒時的場景,她的二姐很懂事,知道父親把兒子看得很重,從來不與自己爭搶什麼,家裏頭又不是太富裕,窮得什麼都是好的,所以每每到了飯口,總是吃得那麼少,想着能為家裏省點兒就省點。
父親看到二姐這樣,每每都咧着嘴笑,然後像是在看着自己的傑作一樣,看着吳忌狼吞虎咽的吃飯菜。
二姐是不是偷偷流過淚,這吳忌不知道,但是在家時,他總是能看到二姐笑顏如花,似乎總是很高興的。
在小的時候,吳忌不能體會這種事情,會對二姐造成什麼樣的傷害,可歲數大了,他慢慢體會到其中滋味。
這世界終究是變了,原先那種男權至尚的觀點,隨着時代洪流的變遷而變得蒼白,女性在這社會中獲得了應有的尊重,以及從事着各種各樣的工作,其中又不乏優秀的女性。
父親有不對的地方:他就像是一位因守住了即將化為塵土的腐朽木頭而沾沾自喜的傻漢,但是吳忌知道,在男女平等的問題上,自己的父親就像是茅坑中的石頭,又臭又硬的,絕對是不可能退讓一步半步的。
即便宗法觀念,已經漸驅勢微了,他也執着地認為,女兒是人家的人,只有兒子才是自家的人,女兒沒用的,終歸是要為人家傳宗接代。
就躺在床上,想着家裏以前的事兒,吳忌的眼睛漸漸睜不開,直到最後沉重地閉上眼睛,他才不再想了。
從窗外照射進屋中的光線在變換着位置,從而也使得這屋中光線從最初的明亮,到最後又變得暗淡了。
平穩躺在床上的吳忌,突然來回翻滾,同時面孔上也顯得極其的痛苦。
他又開始做那個夢,但是他卻不想做夢,想要從夢境中醒來,可又身不由己,那夢境彷彿牽引了他的靈魂,不受自己控制在他腦海中呈現。
還是那個孩子,上身被捆綁得像是粽子,一根從他身體上引出的大約有二三米長的繩子,被身形臃腫的大叔攥在手裏,拽着孩子在街道上走。
彷彿這塊兒的人,早就看慣了這樣的場景,就算是這身形瘦小,蓬頭垢面的孩子,無助的眼神在四周人群上掃視,但是這街道上的人竟彷彿沒看見一樣,依然各自在忙活着。
有的人在攤販前,採購新鮮的蔬菜,有的人則匆匆走過孩子的身邊,有的人冷漠地看了孩子一眼后就走開。
在夢境中,吳忌視線一轉,轉而就看見這個身材臃腫的大叔從褲兜中掏出幾枚錢幣。他邊低着頭看錢幣,邊在自己胖乎乎的手掌心上顛着。
這幾個錢幣,就像是孩子腳上的毽兒,在身材臃腫大叔手掌心上上下的跳。
錢幣是圓形的,有點像是西方古代國家的銀幣,或者金幣的形狀,這顛覆了以往吳忌的認知,而且在錢幣上字母也是吳忌從來沒有見過的。
“這個小崽子,花了我十五個索拉爾,這可是正正經經的銀幣呀!”
渾身臃腫的大叔,在這時咕噥着,而吳忌的視線卻停留在他的臉面上。
這還是頭一次,在夢中將他看得清楚,這渾身臃腫的大叔,滿臉虯髯,致使無法判斷他的臉型是怎麼樣的,只能看到,他頭戴一頂圓形的皮帽,眉毛粗大而濃密,且在眉毛中又夾雜着不少的白毛,眼睛鼓冒且大,又很兇,一瞪眼彷彿要把眼珠瞪出的那種眼型,鼻樑不算是高,比他碩大的鼻頭要低矮了許多,而在他臉頰上又坑坑窪窪佈滿了坑,嘴被鬍鬚遮擋得嚴實,看不到了。
這時,在後頭的孩子,走着走着,突然踉蹌幾步了,一頭就撲倒在地上,然後眼睛眨了幾下,就沉重閉上。
身材臃腫大叔回頭一看,看到孩子倒地,眉頭一皺,然後就走到孩子身邊,拽着手中的繩子,就像是老鷹拎小雞一樣,把孩子從地上拎起,雙手抓住,然後扛在肩頭之上,健步如飛地在街道上奔跑了起來。
此時街道的場景,映入到吳忌夢中,其兩邊的房子,皆都是低矮的用胡楊木和沙泥混合著壘砌而成的,有的人家利用街邊的房子開了商鋪,有的則就是住戶,不少的商販在街道上,售賣各種各樣的商品呢。
身材臃腫的大叔扛着孩子穿過街道,又在低矮房子中拐了幾個彎后,最後來到一處髒亂不堪的區域停下。
這個地方說是區域,還不如說是難民營,補着補丁的帳篷,隨處可見,只有零零星星的幾處低矮房子算是正兒八經的住宅,其餘的地方,髒亂差,騾馬糞便鋪散在道路之上。
身材臃腫大叔扛着孩子來到一排低矮的胡楊木屋前,隨手將一個木屋門打開,然後就把孩子扔到屋裏。
緊接着他關上門,然後就進入另一個屋中。
這時,吳忌褲兜中的電話鈴音響起:
“我是一隻等待千年的狐,千年等待千年孤獨,夜深人靜時可有人聽見我為誰哭,烽火闌珊處可有看見我為誰跳舞……”
睡夢中,吳忌激靈一下,就醒了,模糊的視線在三秒鐘便清晰起來。
上鋪床板,在昏暗的光線映襯之中,顯得油亮,木板上的每一處紋理都看得真亮,而吳忌手機鈴音卻在響個不停。
“我認知你時,你正寒窗苦讀,再見你時你卻金榜題名洞房花燭……”
吳忌隨手從褲兜中掏出手機接通后,放在耳邊,手機另一頭傳來白苓的聲音:
“吳大經理,晚上了,來我家吃飯嗎?”
吳忌沒說話,剛才的夢境搞得他腦子很亂。
電話另一頭,白苓:“吳大經理聽見了嗎?”
吳忌腦袋有些清醒:“聽見了。”
“你說?”
“晚上了,來我家吃飯嗎?”電話另一頭,白苓在重複着剛才的話。
“不了,”吳忌拒絕,“我家還有吃的,不過去了。”
“我來你家?”白苓接著說。
吳忌覺得詫異:你來我家幹什麼?轉念一想:白苓挺可憐,是有什麼事兒。
“我才睡醒,十分鐘后再來。”吳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