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五 太后病重
當太子逼宮失敗被幽禁的消息傳到泉州時,幾位傷員的身體已經開始慢慢好轉了,而且在聽說了這個消息后,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心情愉快的緣故,傷口似乎恢復得比先前更快一些了。警報解除后,眾人也不必繼續留在城防軍的營地里了,雖然眾人的傷勢未愈暫時還不能長途跋涉,但是挪個住處是沒問題的了,於是在得到消息后,當天便搬出了營地,在泉州城裏包了一家豪華的客棧住下。
在遇刺十幾天後,南宮季雲的傷勢基本已經穩定下來,他決定儘快回到京城,至於南宮傲和黑鷹的身體,雖然他們傷得更重一些,但是畢竟是職業護衛,從小就跟內外功夫打交道,所以反而恢復得更快,在決定回京時,他們基本已經恢復到了原來的水準。
回京的路上,大家的心情都不怎麼輕鬆,來的時候坐的大船,浩浩蕩蕩一行人,回去的時候必須走陸路不說,原本的人馬至少減員了一半,這多少讓眾人有些心酸,而吉祥更是沒法放下心中的疑惑,南宮季雲那時決定回京,究竟是為了什麼。
不過儘管吉祥心有疑慮,但是一路上對待依舊是傷員的南宮季雲態度還算不錯,端茶遞水,噓寒問暖,基本上盡到了一個妻子應盡的義務。只是南宮季雲卻一直愁眉緊鎖,並不是因為身上的傷口,而是因為吉祥的態度,實在太過於客氣了,完全到了相敬如冰的地步,他就知道,她心裏有了疙瘩,沒那麼容易放下。可是他又該怎麼解釋給她聽呢?
回京的路程就在一路疙疙瘩瘩中度過了,回到平王府後,王爺與王妃免不了對被幽禁的太子好一頓臭罵,又對南宮季雲好一番叮囑,說是京中局勢不穩,右相一家雖然被清洗,但是三皇子還是皇子,並沒有因為母親與兄長的過失被責罰,而朝中雖然無人敢在這時站出來擁立三皇子繼位東宮,但是大家心中都清楚,傻兮兮的二皇子是不可能成為東宮太子的。若是三皇子成為東宮,太子和皇后被釋放的可能性很大。
對於這一點,南宮季雲倒不擔心,不管二皇子會不會成為東宮,太子和皇后都是絕對出不來的了。
只是他在竹苑裏還沒過上兩天安穩日子,一道來自大興國的國書傳到平王府,掀起了一陣軒然大*。
“太后病重,召吉祥公主回國探望,請速速起身,遲恐不及。”
大興國的太后自然就是從前的惠妃娘娘,吉祥的乾娘,她病中想念自己的乾女兒,要求見她最後一面,這是人之常情,無論如何也無法拒絕,只是南宮季雲接到國書,卻急得團團轉。
“母妃,就不能想辦法推掉么?吉祥這一去,多半會被他們扣下。”南宮季雲焦慮不安地道。
“吉祥已經是你的妻子了,咱們平王府又不曾虧待她,他們有什麼理由扣下咱們平王府的媳婦兒?我看你是想得太多了,別擔心,你不是要陪着去么,難道他們還能當面扣人不成?再說,吉祥那孩子我看也是明事理的,她若是不肯留下,想來其他人也不能強迫她吧?”
就怕是她自己不想回來了。南宮季雲心裏哀嘆着,只是這話卻不能告訴母妃,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南宮季雲見王妃並不贊成他的說法,只得勉強的點了點頭,拿着國書找吉祥去了。
吉祥見了國書,疑惑道:“九皇兄是什麼時候登基的,我怎麼不知道?”
南宮季雲只得據實以告,“二十多天前了,吉祥,我們不去好不好?”
“為什麼不去?我是在那裏長大的,那個地方有我的父母親人,你憑什麼讓我不去?還是你覺得,皇兄會害你我?……那次我們遇襲之前,你突然決定回京,莫非就是與這個消息有關?”
南宮季雲見吉祥滿臉的懷疑,心知再瞞不住她了,只得點了點頭。
吉祥只說了一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然後便冷哼一聲轉身走了,留下南宮季雲愣愣地站在原地,如墜冰窟。吉祥這句話未免也太狠了,一面是將他踩到了腳底,一面又將林如風抬得高高的。那意思再明顯不過了,他南宮季雲是小人,而林如風是君子
原來,在她的心裏,我就是這樣的人,不管我做什麼,她都不會喜歡我,在她的心裏,只有那個人才是好人南宮季雲在心裏得出了這種結論,對大興國之行就更為絕望了,所以在此後的幾天裏,他一直悶悶不樂,對什麼事情都提不起興趣來,就連二皇子找他商量正事,他也閉門不見。
只是逃避終究於事無補,儘管南宮季雲十二分的不願意,但王爺王妃還是張羅好了各種禮物,又安排好了護送世子與世子妃的人手,生拉硬拽地將南宮季雲押上了前往大興國的馬車。
越是臨近大興國的邊界,吉祥臉上的期盼之色越是明顯,而南宮季雲的臉色卻越來越黑。
吉祥已經知道他在擔心害怕些什麼了,要說她心裏半點感覺都沒有,那也不可能,知道他這麼在乎自己,害怕失去自己,她的心裏也有幾分竊喜、幾分甜蜜,只是為著他那不必要的擔心,就讓那麼多人因此而送命,她覺得自己有必要好好懲罰他。
不過,吉祥轉念又想,若是那位太子殿下打定了主意要動手,只怕他們留在泉州城裏哪兒也不去,他也會動手,到時候死去的興許不只侍衛,還有無辜的老百姓。這樣一想,吉祥對南宮季雲僅存的那點兒埋怨也都淡了,心想若他肯來求和,那自己也就不跟他冷戰了。
只是南宮季雲見吉祥臉色越來越好,似乎心情很好的樣子,他哪裏還有求和的心情,只想立即命令馬車掉頭,回寧國去。但他也知道,若他真的那麼做,吉祥搞不好會自己領着人馬去大興國,到時候才真的是有可能一去不回了。
就算南宮季雲萬般不願,馬車還是進入大興國國界,不久后抵達大興國的京城。因為這次並非正式訪問,而且他們的等級也不夠高,所以並沒有文武大臣出城迎接的大陣仗,倒是有禮部諸位官員協同趙存旭,在城門處等候。
禮部官員和趙存旭見了吉祥自然是要行跪拜大禮的,但是吉祥哪裏敢讓舅舅給自己行禮,忙給南宮季雲遞了個眼色,南宮季雲很見機地上前扶着趙存旭,親熱地道:“舅舅與諸位大人不必多禮。”諸位官員也樂得自在,將跪拜大禮改成了一輯,隨後領着吉祥一行人朝驛館去。
公主歸寧,原本應該住在皇宮裏,但是吉祥這位公主身份有些特殊,再加上此時太后並未住在皇宮,而是住在秋水湖行宮,所以皇帝下令讓公主一行人在驛館休整一晚,第二天一早再前往行宮,面見太后。
一行人剛安置妥當,才休息了一會兒,就聽見驛館裏的官員前來通傳,皇帝與皇后駕到。
南宮季雲有些忐忑不安地看了吉祥一眼,見她臉上並無他預料中的欣喜之色,這才略略將心放下,整了整衣衫,同吉祥一起前往前廳拜見新皇。
林如風身上穿的不是龍袍,也不是他從前喜愛的白衣,而是穿了一件黑色長袍,袍子上用金線綉了複雜的雲紋,腰間束了條金腰帶,長發束在頭頂,用一頂精緻的束冠罩着,整個人顯得成熟威儀,臉上的表情淡淡的,不喜不怒,不冷漠也不高傲,卻比從前更加難以讓人親近。
秦紅玉依舊是一身大紅,不過衣裳款式卻是大興國慣用的長裙,綉着金花的華麗外裳底下是層層疊疊的紅色輕紗,行動之間倒也是婷婷裊裊,臉上也同林如風似的,看不出任何錶情來,倒頗有一國之母的風範。
吉祥和南宮季雲的身份不需要向皇帝皇後行跪拜大禮,只是普通禮節便可,在行過禮后,四人分賓主坐了,彼此都是,彷彿有千言萬語要說,卻不知該從何說起,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
吉祥見林如風眉宇之間隱隱有股憂鬱,於是問道:“不知母后現在身體如何?”
“又不是親生的,還母后、母后的叫,真不要臉。”秦紅玉小聲地嘀咕着,一開口,那份母儀天下的氣度立即被拋到了九霄雲外,吉祥心道,這才是她熟悉的那個秦紅玉,之前的她,感覺挺嚇人的,還是現在這樣好些。
林如風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秦紅玉委屈地撅了撅嘴,卻不敢再多說。
“自父皇歸天後,母后的身體便一直不大好,最近更是醒着的時候少,睡着的時候多,御醫說,只怕撐不了多久便會……”林如風眉頭微皺,雖然臉上的表情還是淡淡的,但眼中的悲傷卻怎麼也掩藏不住。
吉祥想起太后從前還是惠妃時的樣子,那時候她覺得如惠妃這樣跳脫的性子,只怕是永遠也不會有年華老去的一天,只是沒想到,這一天不僅來了,還來的如此的早。“母后定然是放不下……”雖然吉祥叫母后很順口,但是那句父皇卻怎麼也憋不出來,她對先皇可沒半點兒感情。
林如風點頭嘆道:“母后醒着的時候,就會像父皇還在時一樣,還想着要跳什麼舞給父皇看,想着要穿好看的衣裳給父皇看,母后她……不肯承認父皇已經不在了。”林如風說到這裏,眼眶終究還是紅了,語音有些哽咽。
吉祥心裏也十分難過,只是卻也沒有什麼辦法可想,有些人,感情一旦深刻到了一定的地步,的確是可以生死相隨的,這樣的感情,她即嚮往又恐懼。
“季雲哥哥,聽說你受傷了?我看看,好些沒有?”秦紅玉見氣氛有些傷感,心裏頗怨吉祥提起了不愉快的話題,於是關心起臉色陰沉的南宮季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