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難民
次日清晨，緬甸的天空是異常不配合的陽光明媚。
攻擊同古的日軍第55師團從後方仰光調來了野戰重炮。
同時在日空軍的配合下，向同古發動了前所未有的炮擊和轟炸。
本就不大的同古城，幾乎被夷為了平地。
在同古城的殘垣斷壁、炸彈坑中，灰頭土臉的黃俊傑蹲在一座矮牆後面煙霧繚繞。
在日軍已經十天的徹夜猛攻中，200師全師上下已經傷亡了千餘人。
部隊中缺醫少葯，連繃帶都已經是用起了洗過的布條。
彈藥也已經嚴重不足，大部分一線作戰的兄弟們已經用起了繳獲來的日軍三八式步槍。
城中緬甸的老百姓，在200師陷入四面合圍之前，就逃了出去。
但是還是有同古周邊大小村子的百姓，受不了戰爭的摧殘，零零散散地穿過同古城，向緬甸更北方的仁安羌、曼德勒逃亡。
而此時戰場上除了外圍零散的槍聲，顯得異常寧靜。
黃俊傑所在一營被派在了同古城內防守南門。
他舉着手中的狙擊槍，漫無目的地盯着日軍可能出現的方向，但遲遲沒有等到。
這時，狙擊鏡中又是出現了一隊緬甸難民。
只見他們一個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面，有的背着捲起的破席，有的則用蓑衣緊緊地裹着自己的身體。
一個個都低着頭，彷彿已經是被戰爭摧殘得面目全非。
“好了，是難民！哨兵繼續警戒，其他人抓緊時間休息。”連長江偉道。
日軍最卑鄙的就是喜歡在晚上，用動不動的照明彈、機槍，來刺激遠征軍200師戰士們的睡眠。
時而猛攻、時而佯攻，讓本就是防守方的他們那條神經根本放鬆不下來。
此時連戴安瀾都已經滿眼的血絲。
“這老匹夫史迪威沒想到跑的那麼快。”他開玩笑地在隱蔽的師部指揮所里，跟旁邊的參謀長說道。
參謀長也笑了笑：“是啊，不得不說這美國人是真會挑時候！乘着咱還沒被合圍，就帶着一眾衛兵逃去英國人的仁安羌了。”
“可是咱們還不能退。”
“杜將軍電報里說了，他已經讓新22師不惜一切代價來增援，勢必要掩護我們撤退。”
“雖然我們守城，喊的是與同古城共存亡。”
“但是委員長已經下令我們撤退，再加上反攻計劃的失敗。再守下去也只是徒增傷亡，沒有任何意義。”
“兄弟們已經在4倍於我的日軍圍困中，奮戰了十天。只要再堅守至多一兩天，就可以在新22師的掩護下昂首挺胸地離開了！”
說完，戴安瀾臉上露出了又是悲切又是自豪的表情，可以說是悲壯。
是啊，想我200師一萬餘人在合圍下奮戰至今，傷亡千人，但擊殺日軍更甚。
多少亡魂留在了這異國他鄉，又有多少人能跨回那國境。
“別想了，師座。乘着日軍消停了，好好歇歇。”參謀長說道。
“嗯，好……是得歇歇！”
幾天沒合眼的戴安瀾這才終於頂不住倦意，一雙眼皮不自覺地就閉上了。
不一會就響起了微微的鼾聲。
此時，前線的黃俊傑掏出了自己身上最後的一根寶貝煙。
“還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陽了，我就只爭朝夕了！”
自顧自說完，他就美美地給點上了它。
“哎哎哎，排副。給我留點！嘬兩口！就兩口！”旁邊的薛華眼紅地就要來搶煙。
這時一排其他早就斷了煙的兄弟，也紛紛上來湊熱鬧。
“給我也來口！”
“癟犢子玩意兒，給我留一口！”
側過身狠狠地猛吸了口煙的黃俊傑，才把煙交給伸出了狼手的薛華。
“你們自個兒分！悠着點。”
緊接着就是一排人，在煙霧繚繞中露出了陶醉的表情。
“都給我少吸兩口！煙屁股給我！”旁邊的排長王一棟，這才可憐巴巴地下令道。
可是朝不保夕的兄弟們還哪管他，等遞到了他手上，那最後的一根煙已經短到差點燒到他手指頭。
氣的他直罵娘。
就在這時，黃俊傑無意間瞟到了身旁走過那一幫子緬甸難民。
幾年來戰場上歷練來的直覺，讓他感覺到這幫難民有點不對勁。
上下打量着他們。
發現這幫難民，在衣衫襤褸的同時，都把自己裹的嚴嚴實實。
要知道，現在這天緬甸已經是非常的悶熱。
其次，這幫難民中竟然一眼望去都是頗健壯的男人。
長期營養不良的中國軍人，無不都是面黃肌瘦的。而生存環境惡劣的緬甸人更甚，不然也不會無緣無故喜歡叫他們猴子。
可這幾個不像是營養不良的樣子！
再加上他們所有人都低着個頭，好似都跟着最前頭的那個難民，並且隱約護其左右。
有問題！絕對有問題！
他又是仔細一打量，這一幫子難民走路的姿勢甚是奇怪，甚至有點像羅圈腿的日本人在走路！
這個想法頓時嚇得他自己一激靈。
這要是日軍混進來了，那他們想做什麼呢？！
就在他結合看到的細節做猜測的時候，這幫子難民已經拐進殘缺街道的拐角。
黃俊傑大感不妙，唰地一下起身，火急火燎地找到了連長江偉。
“連長，那個街道通到什麼方向？”他指着難民消失的拐角方向問道。
“這我倒是不大清楚。”江偉疑惑道。
“怎麼了這是？”
黃俊傑顯得十分焦急：“我剛才看到一幫子難民，鬼鬼祟祟的。像是日軍打扮的！”
江偉也被嚇了一跳：“日軍？”
“噢！我想起來了，那個方向好像是師部所在的位置。我看開營團級會議的時候，團座就是往那裏去的！”
他剛說完，頓時嚇了一跳。
跟同樣呆住了的黃俊傑，兩個人面面相覷。
“他們要偷襲師部！”
下一秒兩個人同時說出了自己的猜想。
“你先帶着二排跟上去！我去通知營座、團座！事關重大，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江偉趕忙下令。
“是！”
說罷，黃俊傑就帶上了旁邊聽的一愣一愣的王一棟包括二排的兄弟們，朝着那幫難民消失的地方追去。
帶着兄弟們追過街道拐角，又向前跑了一兩百米的黃俊傑並沒有發現那幫難民的影子。
“怎麼消失了！難道是我想多了？！”他心裏暗暗想道。
這時，黃俊傑遠遠地看到了幾個正在站崗放哨，負責師部安全的特務連。
而街道兩側的殘垣斷壁里，幾個身影正在貓腰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