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賣柴禾
南山綿延數十里，起伏不斷，中央有一盆地，坐落着一片平原，養育了一方百姓，經過千百年的發展，形成了富饒的南山縣城。
夕陽下，豬笑天信步而來，臉上洋溢着笑容，他從來沒有這麼高興過，以前從南山到縣城他需要走一個時辰，今天他只用了不到半個時辰，甚至連一滴汗都沒有，初嘗強大力量的滋味后，少年此刻更加堅定了自己的信念，也明確了目標——去南山道觀當道士。
寧為雞頭不做鳳尾，與其碌碌無為的度過一生，倒不如轟轟烈烈的去闖蕩一番。
王先生時常教導，大丈夫當行遍天下，心中藏溝壑，眼裏存山河，豬笑天從而耳濡目染，讀了不少聖賢書，在他的心中埋下一顆種子。
從小飽受朱大常欺凌，他早已經萌生了反抗的念頭，今日得遇南陽真人，心中的種子徹底的發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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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山城坐落在平原中央，被四四方方的高聳城池圍繞，城內街道四通八達，樓宇密密麻麻，城外有良田無數，有無數的村落散佈其中。
時值黃昏，城內炊煙裊裊，不少人家正要做飯，此時正是賣柴禾的好時辰。
豬笑天自南城門進入，剛入城中，便有人上前來喊道：“小肥豬，你的柴禾賣不賣？”
“不賣！”豬笑天想也不想的道。
那人道：“你這傢伙，我家裏急用柴禾，今日不壓你的價，喏...十個銅子，賣給我吧。”
“十二個！”豬笑天笑道。
“你...”那人語塞，似乎是被氣到了，怒罵道：“你心也太黑了，這麼點柴禾也敢要十二個銅子，怪不得天天被朱大常毒打，你就是個討打的貨色。”
“我又沒逼着你買，買不起就自己砍去，在這裝什麼有錢人，連十二個銅子都出不起，窮鬼！”豬笑天嗤之以鼻道。
“小子，你討打不成？”那人擼起袖子，怒目而視，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動手的架勢。
“君子動口不動手，不跟你一般見識。”豬笑天嘟囔了一句，背着柴火走了。
他每日最大的樂趣，就是與這些無聊的人鬥嘴，偶爾說點刻薄的話，招致一些人怒目而視，凸顯凸顯自己的存在感，能獲得心靈上極大的滿足。
嘴賤總是不好的，偶爾因為說話太刻薄，招惹到一些脾氣不好的人，難免會被暴打一頓，逗得圍觀之人嘲笑連連，起初豬笑天還會臉紅，不過後來被打多了，他也就習慣了。
在豬笑天的認知中，活着是沒有意義的，他生來便應該死的，偏偏沒死成，落得個孱弱的身子不說，還得沒日沒夜的被朱大常使喚，活在這個世界上簡直就是個折磨。
他曾想過要自殺，比如割腕，可當菜刀逼臨手腕的時候，卻又忽然會感覺到害怕，那時候他知道，他是惜命的。
覺得自己喪失了做人的資格，卻又不敢去死，豬笑天無疑是矛盾的，他就是這麼一個可有可無的人，陷入了生活的怪圈，找不到存在的意義。
被朱大常毆打的時候，他覺得是屈辱的，他曾無數次的反抗，換來的卻是更毒的毒打，越被打得厲害，他對朱大常的恨意便越多。
可當他在市井因為嘴賤被人毆打的時候，他是滿足的，彷彿找到了存在的意義，感覺自己似乎還有那麼一點用，至少還能惹別人生氣，這是對他的肯定，對一個沒有存在感的人的肯定。
只有這種時候，他才會覺得自己是真實的存在於世間，因為他可以選擇，選擇去嘴賤他人，讓他人憤怒，然後被暴打一頓。
他覺得自己是有性格缺陷的，十分怕死，卻又偶而作死，哪怕只是為了嘩眾取寵，他也會義無反顧的去做一些荒唐的事情。
比如，此刻。
走了沒兩步，豬笑天忽然又折返回原地，當著先前被他激怒的那人的面，將自己的柴禾以八個銅子的價格賣給了對方的鄰居，差點沒將對方氣死。
類似惡趣味事件，豬笑天從小可沒少做，拿着銅子離開后，他很快找到了一家包子店，用兩個銅子買個四個大包子，囫圇吞棗般的一掃而盡。
吃完包子，豬笑天意猶未盡，又花兩個銅子買了個加大紅的肥雞腿，大快朵頤后，用剩下的四個銅子在街邊的二手鞋攤上買下了那雙心儀已久的滿是布丁的虎頭靴。
挺胸抬頭的走在南山縣城的人潮中，穿着滿是布丁的麻衣與虎頭靴，彷彿自己就是這條街最闊的公子哥。
這種精神的慰藉是雖然是暫時的，但也足夠了。
他知道，今晚註定會被朱大常收拾，於是他花光了所有的銅子，打算讓暴風雨來得剛猛烈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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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縣城時，天色已經很晚，豬笑天住在朱家村，距離縣城不遠。
回去的路上，他生澀的哼着從村裡皮影戲中學來的小曲，嘴角掛着得意的笑容，他在想像朱大常暴怒的樣子，暗道：“他會用皮鞭抽我？還是會用木棍打我？還是會將我吊起來？還是...”
腦海中浮現許多酷刑后，豬笑天又嘀咕道：“我有南陽真人的元氣護體，早已是今時不同往日。或者我應該揭竿而起，將朱大常毒打一頓，然後遠走高飛，過自己的小日子去。嗯...真是個好主意！”
想法一出現，便不可收拾，豬笑天自嗨道：“我的翅膀長硬，也該過自己的生活了，不過那傢伙欺負我這麼多年，我必須狠狠的教訓他一頓，以解心頭之恨。”
他越想越興奮，不由得加快了腳步，不過沒走兩步，又忽然扶額道：“不對！那傢伙喝醉酒時似乎說過，當年南風真人給了他一件寶物，可以用來救命，我若是貿然出手，恐怕...”
豬笑天心思如電，當即打消歹念，暗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以後有的是機會，今日就先放過他。既然我已經能自己掙錢，沒必要再回朱家村了。”
說著，他轉身朝縣城而去，城中有個廢棄的城隍廟，那裏住着很多乞丐，或許可以用來暫時歇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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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來到城門前的時候，城中已是華燈初上，還沒踏進城中，迎面又來一個腳步匆匆的中年人，滿臉悲戚的朝豬笑天喊道：“笑天，你為何會在此處？趕緊隨我回去，否則讓朱大常逮住了，你可沒有好下場。”
那人言罷，不由分說的便要拉着豬笑天往外走。
“王叔，我不回去，我要自立門戶，不想再寄人籬下了。”豬笑天掙脫了中年人，認真的道。
中年人是王先生的兒子，叫作王文，在城裏有些產業，平日裏對豬笑天多有照顧，常常會偷偷給他一些零花錢，豬笑天對他很尊重。
聽聞豬笑天要自立門戶，王文先是愣了愣，隨後啞然失笑，又嚴肅道：“你還太小，可不能流落街頭，與那些小乞丐為伍能有什麼出息？”
“我要自己掙錢自己花，而不是做乞丐。”豬笑天正色道。
“朱大常不會讓你胡作非為的，小心他收拾你，當年他承諾收養你的時候，南風真人可是給了他不少好東西，連你王叔都着過他的道，你可別真把他當成酒鬼了。”王文告誡道。
“什麼！王叔你也着過他的道？”豬笑天長大了嘴巴，滿眼的不可思議，王文可不簡單，他年輕的時候，曾是南山道觀的記名弟子，也是有本事的人。
“那傢伙可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你千萬別腦子發熱的去忤逆他，否則可沒人護得住你。”王文滿臉凝重的道。
豬笑天的心彷彿掉進了冰窟，弱弱道：“可是我今日一天沒回去，還把砍柴賣的錢花了。”
“這些都是小事。”王文取出一串銅錢，塞給了豬笑天，道：“這裏有三十個銅錢，算是我借你的，你那麼聰明，應該知道怎麼做了吧？”
“多謝王叔，我一定會還你的。”豬笑天朝王文作了作揖。
王文擺手，急匆匆的轉身，喊道：“快點走，村裡出了點問題，你王爺爺已經離世，你王奶奶可不能再有差池。”
“什麼！王先生走了？”豬笑天悲從心來，快步追了上去，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剛才有人捎信說村裡死了不少人，此事極其不尋常，我已經派人去南山道觀請人，咱們趕緊回去看看。”王文頭也不回的道。
“什麼時候的事情啊？”
“就在剛才，天剛黑的時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