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7 一人一半的魂魄
()金智軒看着一個大活人從房間中消失得無影無蹤,內心被無限的悵然和悲涼感充斥得無以復加。
人就算被火化,至少也能留住一壇骨灰,可夏司南卻走得如此無聲無息,將自己的存在徹底抹殺。雖然他對現在的結果早有準備,可仍是難以抑制渾身血液陷入凝固的寒涼。
金智軒從不是個多愁善感的男人,一向對那些為愛痴狂的男女嗤之以鼻,他認為那是感情太過膨脹的矯情,根本不足一提。
但他此時卻發現自己從前對愛情真意的認識是多麼的淺薄與可笑。
他突然想起一句話:‘如果你真的深愛一個人,那麽就算換了時空,變了容顏,你也能從千百萬人中認出那個熟悉的靈魂,然後再次地愛上她。’
他覺得這句話形容夏司南對她的愛情真是恰如其分。曾經他恥笑此言的創作者痴人說夢。靈魂?誰能弄清人類的靈魂,更別談什麼天方夜譚的轉換時空。現在回首細想,每個人都有與眾不同的靈魂,只是能夠觸摸到它的必定是真愛她(他)的那個人。
‘一個人,一輩子,能遇到一個看透你靈魂的伴侶那必將是無上的幸福。’這個念頭在金智軒的腦中生了根,發了芽。
夏夜雪將地上的衣物抱入懷中,她的眼神在夏司南離去的那一刻,徹底幻滅,從前如星般熠熠生輝的瞳仁蒙上了空洞無神的黯然,摧殘的神采像是打碎的琉璃,一片片崩離瓦解。
見她這般模樣,金智軒惴惴不安的走過去,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小心翼翼的說:“夜雪,大聲哭出來好嗎?你這樣安靜,讓我心慌。”
夏夜雪將自己關閉進了一個閉塞的虛無世界裏,對於金智軒的聲音置若罔聞。從她的臉上能看到未乾的淚痕,卻看不到撕心裂肺的悲痛,有的只是靈魂遊離之後的混沌。
夏夜雪的世界裏,一片的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她一個人孤零零的摸着黑往前走,嘴裏不斷的呼喊那個離她遠去的人名:“司南……你在哪裏?我好害怕,周圍好黑,我什麼也看不見,你不要丟下我……”
走了很遠很遠的路,仍是一無所獲,她無助的嚶嚶哭泣,不再有人為她拭淚喚她“傻丫頭”。
突然,眼前的黑暗中射出一道光束,一個長相可怖,面容極其猙獰的的魔鬼向她走來。
看清那魔物的長相,夏夜雪像是吞了興奮劑一般直衝向前。
“魍魎!你不守信用,你怎麼能擅自更改契約結果?你把南哥哥還給我!”
魍魎咧着血盆大口,吐了吐細長的舌頭,舌苔上佈滿如針尖般扎人的倒刺。
粗糲的像磨刀石般刺耳的嗓音在她的耳畔響起:“嘶嘶,怪你愚蠢,讓他先將你認出。”
夏夜雪氣得渾身發抖,“即使如此,你也不該擅改契約!”
他又將那噁心的長舌向她遞了遞,“嘶嘶,沒改。我現在就來收你靈魂。”
“可以。把南哥哥放回人間。”
“嘶嘶,給你聽點東西。”
魍魎伸出佈滿凹凸鱗片的魔掌,掌心上一個光球在緩緩涌動。
夏司南溫潤的聲音從光球中傳來,“夜是這個世上最美好的女人,我的夜應該得到她愛的男人,得到幸福。為此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即使是生命。”
“嘶嘶,是他自願的。”
這句話仿若將夏夜雪萬箭穿心,剎那間疼痛發射狀的遍佈全身。
一股血腥味湧上喉頭,“噗——”
她跪伏在地,從口中噴出的鮮血如雨露般灑向無盡的黑暗。
西方有句格言:‘為愛而愛是神,為被愛而愛是人。’這些年她為了曲傲天付出再多,也僅僅只能為人。因為她追求的是被愛,她沒有一刻不在期望着曲傲天的愛憐。而夏司南,那麼多年,由始至終都沒有條件的愛她,傾囊付出,他為她成為了神,她卻連為他做個人也無法達成。
“嘶嘶,夏司南用他的靈魂來彌補你契約里損壞的魂魄,你們倆的靈魂我各自抽走一半。另一半將會重新融合,組成全新的靈魂。契約完成,我們兩不相欠。”
她茫然的抬起頭,看着魔鬼對她伸出手掌,她頭部有一縷縷的黑煙流竄而出。
她突然想起夏司南最後對她說的,他們會永遠在一起,永不分離。
一人一半的靈魂,各自殘缺的魂魄相依為伴,如此能夠算作是靈魂伴侶吧?
想到這裏,夏夜雪的唇邊綻開了一朵凄楚的笑花。
“夜雪,夜雪……你醒醒!你到底怎麼了?”“來人啊!給我去叫醫生!”
金智軒焦急萬分的叫嚷聲終於傳入她的耳中,可僅僅只有幾秒,她便陷入了天旋地轉,魍魎在她眼中的影像越發模糊,直至消失……
金智軒一直守在她的床邊,除了如廁,他不敢挪動半分腳步,看着她蒼白到近乎透明的小臉,他的心就像是被人緊緊扼住,喘不過氣兒來。
一守就守到了第二天早晨,整夜未眠的他剛想起身去為自己倒一杯水,卻見躺在床上的夏夜雪顫了顫濃密卷翹的羽睫,似乎是即將醒轉。
金智軒驚喜的按住她的肩膀,輕輕晃動,口中不斷叫喚着她的名字:“夜雪,夜雪……”
夏夜雪秀眉蹙起,緩緩睜開星眸。
看着眼前又驚又喜的妖魅男人,她茫然的眨了眨眼,輕啟朱唇:“帥哥,你是誰?”
金智軒惶恐的問道:“你……夜雪,你是不是睡糊塗了?我是軒啊。”
夏夜雪撓撓頭,苦思冥想了一番,仍是不得要領。
她最終放棄,無奈的說:“夜雪?你是說我叫夜雪?那我姓什麼?還有,帥哥你全名叫啥?”
她又環顧了一圈周圍的環境,確定自己躺在一間極度奢華的卧室里,對面男人的穿着品味一看就是非富即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