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好不好
宋嫤關了電視,身子往沙發另一邊挪了挪,她看了一眼落座在她隔壁的男人,隨後低下頭,抿了抿微乾的嘴唇,她似乎在組織語言。
傅行舟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他在等着她開口。
屋內沉寂了一會,終於傳來女人平靜的聲音。
她說:“傅行舟,我不是處女是因為我媽為了二十萬,逼着我去賣卵;我跟沈宴結婚是因為她拿了沈宴的錢,把我給賣了;我聯繫過你,但是接聽的人不是你;後來我不敢聯繫你,是因為沈宴拿宋瑜威脅我,再後來,我覺得自己沒有資格再找你,我怕自己的麻煩影響到你。”
七年的所有經歷,被她簡單的概括成幾句話,傅行舟原本還算鎮定的雙眸,在這短短的幾句話后,生疼得厲害,也撞疼了他的心,垂放着的雙手早就緊握成拳。
他不敢往下想,她究竟是在怎樣的黑燈瞎火下熬過來,以至於她如今在他的面前,能后如此安靜又不帶一絲情感的把這些事情描述出來,簡單到只剩下一個事件,沒有經過,沒有眼淚,沒有傷心。
傅行舟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那麼後悔,他覺得宋嫤罵得沒錯,他就是一個混蛋,甚至連一個混蛋都不如。
她多少次在他的面前強調着,身不由己,但是他為了發泄自己內心所隱藏的憤怒,說了那麼渾話來刺激她,嘲諷她。
宋嫤怎會看不出他臉色的變化,見他一句話都不說,又開口道:“這些話本來應該剛開始就跟你說,無論你信還是不信,說出來總會好些。但是我那時沒有現在這麼看得開,也不願意回憶起那些破事,我就想着,或許,或許你還會相信我。”
“可是,行舟,我錯了,你再也不會像以前那樣無條件的相信我。”她停頓了一下,又說:“是我太天真,雖然怪你,也怨過你,但是還是能理解,就是會傷心。”
屋內空氣突然粘稠凝滯。
傅行舟就這樣目不轉睛的看着面前的女孩,他連對不起這三個字都開不了口,他知道,這幾個字太輕太輕了,他想要伸出手去抱她,但是他不敢,沒資格的那個人是自己才對。
他的眼眸瞬間氤氳如水,巨大的酸澀縈繞着他的心頭。
這些年,滄海桑田的是面前的這個女孩子,而不是一直自認為的自己。他卻還在她的滄海桑田下,狠狠的燒下一把火,這樣的他,是何等的可恨。
傅行舟在這一刻才真正的意識到,宋嫤的愛是他無法比擬的,她就是一個傻瓜,任他羞辱也只是罵了一句混蛋。
也幸虧她是一個傻瓜,在這種情況下,還會關心他肚子餓不餓的問題。
他在慶幸,但是更加心疼,疼到心臟好像生了病般的。
“宋嫤,對不起,對不起......”最後男人還是拉了她一把,整個臉靠在她的肩頭,喃喃重複着這一句話。
宋嫤終究還是心疼這個男人,怎麼說都是愛了那麼多年的人。
她並非沒有想過,七年音訊全無,或許傅行舟早就把她遺忘在歲月中,轉而愛上了別人。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也是好的吧,兩個人不會都不幸,至少有一個是好的,總要有一個獲得幸福,這樣才不枉他們相愛一場。
而這個不幸的人,她來當就好了。
直到她那天晚上從傅行舟的電話里聽到另外一個女人的那種曖昧的話語時,她才發現,其實她把自己想得太神聖了,那一刻她甚至自私的想着,兩個人一起不幸算了,她不想做一個高尚的人。
愛這個東西,有時候就是讓人無法按照常理來出牌的。
所以,她在他尚有女朋友的情況下,說出了能不能不要跟她結婚這種話;她在自己還是名義上的他人婦時,做出了“出軌”這種事。
她的確跟沈宴沒有任何夫妻情分,但是法律上至少是寫得清清楚楚的,這所有的東西,都是以前的宋嫤從來都不恥的。
“可以也把你的事情跟我說嗎?”宋嫤開口,她其實也想知道這些年,他是怎麼過來的。
傅行舟依舊抱着她不肯放,他的聲音已經有些許沙啞,“我還好。”
宋嫤聽出來,他並不想說,也就沒有勉強,嗯了一句,便沒再問。
傅行舟這時才想起,那時候宋城跟他說;“我妹妹是一個簡單的人,對外人清冷,但是內心卻很乾凈,一旦她選擇跟一個人在一起,那麼她將會傾盡一生。所以,傅行舟,你如果沒有確定能夠一直對她好的話,就不要再靠近她。如果你能確保自己不會改變,那我會祝福你們。”
高中時代的宋嫤確實是這樣,陸錚口中的那個有點高傲冷然的她,卻總會在他面前會耍耍心眼耍耍無賴,她依賴又信任他,所以毫無保留的把自己最真實的一面展現在他的面前。
他想着如果時光可以重頭再來多麼好。
然而這怎麼可能,所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餘生里好好彌補這遺失的幾年。
“宋嫤,我們不要再分開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