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歧途
純白色的身影從密林之中穿梭，鈴昭雪緊緊的跟在這純白色的身影後方，他的眼神冷冽，現在的他，早就違背了醫者的本心。為了自己的女兒，他的雙手早就沾滿了鮮血。
“該死的傢伙，我警告你，你將我殺死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白光發出聲音，他被鈴昭雪追了一晚上了，鈴昭雪完全沒有疲憊的意思，各種詭異的手段讓他避無可避，這隻妖已經感受到自己身上的力量所剩無幾了。
“結束了……”鈴昭雪將手中出現一根銀針，匯聚靈力，迸發而出，那隻快速移動的白色身影應聲倒地，密林變得十分安靜，只能聽到那白色妖獸的喘息聲。
“我殺妖這麼久了……從沒有怕過報復，倒不如說你們妖的實力真的不如我想像中的那樣強大，難怪會被驅逐到那些不毛之地。”鈴昭雪落在麟角白駒的眼前，麟角白駒在掙扎，一聲聲凄慘的嘶鳴從他的嘴中發出。
“沒用的，任使你智慧再高，力量再強，中了我的追魂奪命針，也是必死無疑。你的角有拯救萬靈的功能，卻不能作用在自己的身上，醫者不能自醫，我很清楚。”
鈴昭雪看着麟角白駒一點點不動，至死都沒有合眼，他的眼神十分幽怨，那種眼神鈴昭雪十分熟悉。
這兩年，他見的這種眼神多了去了，有些妖獸甚至在臨死前還在詛咒他，不過，到頭來沒任何詛咒實現了，他都習慣了。
你也在詛咒我吧，但是又有何用，沒有妖能夠來到這種地方殺我，這裏可是人類的領地，你們這些弱小的妖怪能夠在這裏生存，都是人類網開一面了。鈴昭雪在割麟角白駒的角時，現在的他，已經變得十分冷血。
麟角白駒雖說是妖，但也是一種聖獸，他的角可以將將死之人救活，這是他被鈴昭雪盯上的原因，在鈴昭雪眼裏沒有聖獸，只有藥物，只要有希望救自己的女兒，鈴昭雪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也會將那妖給擊殺。麟角在割下的一剎那，一道虹光直衝雲霄，這是鈴昭雪沒有想到的，這種異象，他還是第一次見。老實說，麟角白駒的神奇他也是聽說來的，幾番打聽，才得到這裏有一隻麟角白駒的消息。
鈴昭雪沒有去理會這異象，將麟角收起來后立刻就往回趕。
已經半個月沒有回家了，若不是麟角白駒十分機敏，四處隱藏，他早就回到家中了。雖說離開家裏之前，他將自己的女兒託付給了鄰居，但是他依舊不放心，畢竟鈴蘭兒的病情已經嚴重到隨時都可能死亡的地步了。
花費了一天一夜的時間，鈴昭雪回到了普羅村，此時的他托着疲憊到極點的身體走向自己的屋子。
“蘭兒，蘭兒，你等着，爹馬上就能救你了。”鈴昭雪喊着，回應他的不是鈴蘭兒，而是他的鄰居，一位臃腫的婦女。
“鈴藥師，您的女兒……還卧在床上……”
“我知道，這是你的報酬，你可以離開了。”鈴昭雪從空間口袋之中掏出來一塊拳頭大小的金子，拋給那臃腫的婦女，至少是一個普通農家十年才能賺到的錢了。在鈴昭雪嚴重，那金子現在和糞土真的沒什麼兩樣了。他沒空打理自己的鄰居，現在擁有了神葯，他相信自己必定能夠拯救自己的女兒。
“鈴藥師……您還是注意一下自己的身體吧，您要知道……生死有命……”臃腫的婦女得到那一塊金子后自然是高興的很，不過，看到鈴昭雪這種狀態，身為鄰居，她還是很擔心的。
“多謝關心……不過，現在還不是休息的時候。”鈴昭雪揮揮手示意鄰居可以離開了，他是藥師，自己的女兒什麼狀況他最清楚不過了，他只不過是不願意放棄，不願意放棄自己的女兒罷了……
臃腫的婦女搖搖頭，嘆着氣離開了鈴昭雪的家中。
鈴昭雪推開家門，緩緩的走向鈴昭雪的床邊，原本活潑可愛的少女，此刻躺在床上，像一具枯骨一樣，完全看不到任何生氣。
看着枯瘦如柴的鈴蘭兒，鈴昭雪愣在了原地，他都感覺不到自己女兒的存在了。這幾年他獵殺各種妖，用妖身上的妖寶來醫治自己的女兒，不過，這只是延緩了鈴蘭兒病情的惡化罷了，現在看來……鈴蘭兒的大限將至，再多的天材地寶都沒有辦法改變這個事實。
“我這就去磨葯，這就去磨葯！”鈴昭雪已經魔怔了，他的雙目佈滿血絲，手都有些發顫，疲憊的身體加上崩潰邊緣的精神，讓他儼然像一個瘋子。他在那裏不斷研磨着麟角，奇特的香味伴隨着異象一點點浮現，麟角白駒的角，確實不是凡物。
鈴昭雪拿出來一碗藥草水，那是十多種上等藥草烹煮而成的，已經可以算得上是神葯。他緩緩的將研磨好的麟角倒入其中，平靜的湯藥猛然散發出七彩光芒。鈴昭雪愣住了，他明白，這種葯是他這種修為無法調配出來的，這完全是一種他自己都不清楚有什麼功效的藥物。
看着這十分奇特的湯藥，鈴昭雪反倒是冷靜了，他用手指蘸取少許湯藥，放入口中，輕輕吮吸。一時間，他感覺整個身體就像是燒着了一樣，強大的藥效讓連他的身體都不能承受，半個時辰過後，鈴昭雪才緩過來，此時的他感覺精力是前所未有的充沛。
自己女兒現在的身體，能否承受的住如此猛烈的湯藥，僅僅是一點點所蘊含的能量，鈴昭雪都差點吃不消。鈴昭雪在猶豫，他已經察覺到湯藥的不凡，如果全都給自己的女兒喝下，自己的女兒真的不會爆體而亡嗎……
鈴蘭兒的氣息越來越微弱……就如桌上的殘燭一樣，隨時都有可能熄滅。鈴昭雪最終做出了決定，他將鈴蘭兒輕輕扶起，鈴昭雪真的沒有什麼辦法了，現在只能試着將全部的藥物給鈴蘭兒喝下去，希望能夠出現奇迹。
蘭兒……希望你能原諒爹，爹真的沒有辦法了。如果你因為這藥物死亡了，那麼……爹也只能和你一起，去找你的娘了……
鈴昭雪看着那碗湯藥被鈴蘭兒一點點喝下去，乾癟的身體竟然開始變得飽滿。他看到這樣的狀況，愁眉不由得舒展，鈴蘭兒的身體竟然在恢復，這種感覺就像是她在重生一樣……
一碗湯藥被鈴蘭兒飲盡，整個人的精氣神都提升到了十分完美的地步，健康的程度連鈴昭雪都不敢相信。脈搏強勁有力，氣息平穩，沒有任何一絲病狀。
鈴蘭兒緩緩的睜開了雙眼，那眼神……十分不對勁……
葯碗摔到地上，隨後整個屋子陷入了寂靜……
鈴昭雪十分驚愕的看着自己的女兒，鈴蘭兒死死的抓住鈴昭雪的手腕，臉上掛着幽怨而憤怒的表情。這表情就像是……就像是那死去的麟角白駒一樣！
“蘭兒……你……”鈴昭雪廢了很大的力氣才從鈴蘭兒的手下掙脫，他靠在桌邊，摸索着自己的銀針……
“哈哈哈，蘭兒？那是你的女兒吧，不過……你的女兒已經死了！你這個劊子手，在這裏自持什麼高清，為人醫者竟然手上沾滿了這麼多鮮血。”鈴蘭兒跳下床，一點點逼近鈴昭雪，那表情恨不得將鈴昭雪給碎屍萬段。
鈴昭雪的幾乎都要坐到桌子上去了，不知道是因為不想傷害自己的女兒，還是對那些妖真的心生愧意，此刻的他渾身冰涼，完全不知道該去做什麼。
“怎麼了？你怎麼不說話啊？殺我的時候不是挺能說的嗎？我說過了，你殺了我是沒有好果子吃的，你們這些貪婪的人類，真的以為能夠掌握我的力量？簡直是痴人說夢！你把我殺了，我殺了你的女兒！合！情！合！理！”鈴蘭兒抓着鈴昭雪的衣領，最後幾個字一字一頓的說給鈴昭雪聽，這讓鈴昭雪渾身一怔。
他閉上雙眼，拿着銀針對着鈴蘭兒的眉心猛然刺去，鈴蘭兒的身軀一顫，隨後昏了過去。鈴昭雪癱坐在椅子上，看着躺在自己懷中的鈴蘭兒，不知該說什麼。鈴蘭兒此時的身體狀況看着很好，但是靈魂像是已經不行了……麟角白駒殘留的意識會讓鈴蘭兒的靈魂消亡，就算是有肉身，也不過是一具空殼。
還有什麼辦法……我還能做些什麼……鈴昭雪只覺得精神恍惚，本以為麟角白駒的角是希望，不曾想這才是真正的絕望。
他看桌子上散亂的銀針，拿起銀針就插向自己那致死的穴位。
寂靜的夜晚被敲門聲驚擾，鈴昭雪僵在原地，銀針距離那致死的穴位只差一點點，針尖已經扎破了他自己的皮膚，上衣已被汗水浸濕，若不是有人敲門，鈴昭雪現在可能就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敲門聲沒有停止……
“叩叩叩”響個不停，鈴昭雪終於是清醒了過來，他又一次攤在了椅子之上。
“什麼人？”鈴昭雪的聲音略顯虛弱，畢竟是差一點就去了另外一個世界的人。
“萬靈妖王……托我給你送點東西……”門外沙啞的聲音應道。
鈴昭雪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妖王來找自己，肯定不會是有什麼好事，他身上背負了這麼多條妖的性命。妖王的手下來找他，怕不是要娶他的性命。
先不管他認不認得那什麼萬靈妖王，現在找上他來的，必定會是一場惡仗。鈴昭雪將自己壓箱底的武器，一根插滿了一針的皮帶拿了出來。他認為，若是讓妖王知道麟角白駒的角被鈴蘭兒喝了下去，那他們必定會將自己殺死，將鈴蘭兒帶走。妖的殘虐，到時候會發生什麼，都無法預判，無論如何，他都要保護好自己女兒的身體。
“吾奉萬靈妖王之命，保你女兒性命。”面前的妖摘下兜帽，露出十分蒼老的面容。迎接他的是鈴昭雪的銀針，鈴昭雪根本不想和他有什麼交流，數十根銀針如落雨一般襲向妖王使者。
“雕蟲小技而已……”所有的銀針全都停在了妖王使者面前一米的位置，就像是他的面前有一面牆一樣。妖王使者紋絲不動，任由鈴昭雪使用各種攻擊，都不能傷到他分毫。
“我可不認識什麼萬靈妖王，你們妖，不過是想取我的性命吧……”鈴昭雪停下了攻擊，他發現自己怎麼攻擊也不會傷到妖王使者，他已經打算帶着自己女兒跑了。
“沒準……你真的和我們的王認識呢，此石便可保你女兒性命。”老妖精將一顆黑色的水晶扔到地上，隨後消失的無影無蹤。鈴昭雪愣住了，他不曾想，妖王使者真的沒有取自己的性命，更沒有將他的女兒帶走……
“萬靈妖王……不記得我認識哪個妖王……”鈴昭雪撿起地上那黑色的時候，喃喃自語……
看着桌面上的石頭髮呆，他已經在麟角白駒身上吃過苦頭了，怎麼也不會輕易使用妖給的東西了。他不覺得自己的記憶會出錯，他根本不認識什麼萬靈妖王，他絕對不會對自己的女兒使用這來歷不明的東西。
“嘶……”一聲輕吟打斷了鈴昭雪的思索。
鈴蘭兒又醒了過來，準確的說是麟角白駒的意識又一次出現了。鈴蘭兒的靈魂是鬥不過修行這麼多年的妖的，現在已經陷入了深沉的休眠狀態。
鈴昭雪和麟角白駒都沒有反應過來，那黑色的石頭猛然飛了起來，直接沖向了鈴蘭兒的身體，沒入她的額頭之中。鈴昭雪猛然看到窗外有一個身影一閃而沒，他沖了出去，所見到的不過是還未徹底沉靜下來的塵土……
等他再回到屋中，看到屋中的狀況，只感覺腦袋嗡的一聲，他的世界……徹底崩塌了……萬靈妖王給他的不是幫助……而是妖的報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