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變臉
付宅發現這個問題的時候,頓時就覺得脖頸發涼。
用什麼不好,非得用石頭貼面做電梯的內部裝飾。
四面的花紋還說明這幾片裝飾石材來自一塊石頭。
而付宅抬頭一看,在這個電梯間的東北角,赫然出現了全電梯唯一一盞燈。
又想到這酒店的名字叫:“威尼斯總督大酒店”,付宅就覺得實在是心裏沒底。
旁邊的岳銘倒是渾然不覺。
突然,電梯發生了一次劇烈的頓挫,好懸沒有把付宅慌趴下。
岳銘拉着付宅的胳膊,驚慌失措:“怎麼了?”
付宅攤了攤手:“我猜是電梯壞了。”
隨後電梯天花板東南角唯一的一盞燈閃爍了幾次之後,慢慢息滅了。
電梯內漆黑一片。
付宅把自己的左手背在身後,右手拿出手機,點亮了屏幕。
在電梯的按鈕上尋找着求助的按鈕。
很快,電梯的緊急語音和照明系統啟用。
“您好,我們被困在電梯裏了。”
“很抱歉給您造成這樣的困擾……”
“閉嘴!派人來修!”付宅幾乎怒不可遏,他不知道都這個時候了,為什麼還會有人在這裏東拉西扯些客套話。
“好的。”
岳銘抱着肩膀,在轎廂的另一側看着付宅。
付宅轉頭:“你看我幹什麼?”
“車手都這麼在乎效率的么?”
“你不曾經也是車手么?”
“我們已經呼叫了專業的電梯救援,他們很快就到了,您稍等。”
電梯內的應急燈光以蓄電池驅動,色溫比之前東南角那盞昏黃的燈高了非常多,一時間讓付宅有點難以適應。
封閉空間中有限的人總會感覺到尷尬。
此時的付宅和岳銘就處在這樣尷尬的狀態之中,付宅剛想發起一個話題,就看到岳銘也躍躍欲試。
付宅禮貌地撤回了話題,岳銘也失落地撤了回去。
如是者三。
付宅終於受不了了:“我不管什麼風度了,我先說。”
“這個酒店的電梯設計就晦氣!”
“哪有用一整塊石頭切片坐電梯轎廂四周裝飾的?這不是暗喻把人封石頭裏么?”付宅吐槽到。
“你這可就是事後諸葛亮了,你早幹嘛去了?本來就五層樓,我們爬樓梯它不好么?”岳銘的語氣中帶着埋怨。
付宅被噎了回來,非常不甘心:“這是你的主場啊,嚴格意義上來說,我是你的客人,這就是你們岳家的待客之道么?”
“在這裏別跟我提岳家。我是岳銘,但我不是岳家的岳銘。”岳銘的表情非常嚴肅,看上去彷彿真的生氣了。
這讓付宅感到極端的困惑,因為在付宅在市井中長大的人來說,北城的岳家幾乎就是人類天花板,力量北極星,這世界上沒有什麼事情是岳家無法解決的。
而眼前的這個岳家大小姐,似乎對這件事情深惡痛絕。
付宅覺得,自己並沒有資格和必要教育岳銘“不當家不知柴米貴”,“離開岳家你才知道岳家多厲害”這種車軲轆話。
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自己既然並沒有在岳家的成長經歷,那麼自然也就沒有資格對岳銘的生活指指點點。
“所以,你在五樓的朋友,也都是這麼想的么?”付宅非常謹慎地延續着話題。
這種低姿態倒不是因為岳銘是自己的大甲方,對待甲方的話,付宅可能會用比這個低十倍的姿態。
在這裏,付宅表達的是關切,而不是以超低的姿態展現自己的服從。
岳銘很明顯地捕捉到了這一絲關切。
岳銘整理了整理自己的情緒:“我知道,你知道自己並不能理解我的困境。我很感激你能理解這種不解。”
付宅聽了這句話,腦袋“嗡”的一聲,心中暗自感嘆道,不愧是岳家的千金,受過嚴格的訓練,付宅對岳銘剛剛關於“理解”的繞口令整懵了。
雖然付宅的閱讀理解堪憂,但是隨緣蒙答案的本事倒是很強:“別整這麼複雜啊,又不是上審判庭,就是我心裏有數,能擺正自己的位置唄。”
岳銘並不理會付宅,自顧自地說道:“這個電梯停地太好了。”
“這裏沒有人會關注到我。”
“這裏是一個完全密閉的空間。”
付宅回手按掉了電梯的轎廂通話。
“我可以哭,我可以笑,我不是岳家的千金,我只是岳銘。一個瘋狂的岳銘,哈哈哈!”
付宅淺淺地一笑:“我知道,你是車手岳銘。”
“上過賽道的人,永遠都不可能下來了。”兩個人異口同聲地說道。
轎廂狹窄的空間裏,空氣被激烈的情緒波動引燃了。
接下來的幾分鐘,付宅和岳銘什麼都沒說。
付宅只是簡單地看着岳銘的眼睛。
今天的岳銘沒有上得體的眼妝,只是保持着最簡單的清新自然。
岳銘也絲毫並不避諱付宅的眼光,以更挑釁的目光回應。
終於,電梯似乎開始恢復運轉,一陣抖動之後,電梯通話被接通:
“專業的維保人員已經到位,現在維保人員會以步進的方式把你們帶回一樓大廳。”
“聽到請回應。”
岳銘只是很淺地說:“他們怎麼來得這麼早啊。”
付宅決定扮演好自己的角色,電梯門即將打開,走出這部電梯,所有人眼裏,自己還是一個網約車司機,岳銘還是岳躍集團的大小姐。
付宅換上了展示低姿態、討好甲方的偽裝:“岳銘小姐,您這件T恤上是誰的大作啊!”
“恕我眼拙,這種級別的藝術,不是我能欣賞得了得,在我看來,這就是哪個蠢貨不小心打翻了調色盤。”付宅覺得自己有點噁心。
岳銘知道電梯門馬上就要打開,也知道付宅這麼做的動機,於是也很快進入了自己的角色:“是么?算你有自知之明,這並不是量產的工業品。”
“不會吧,畫家親手繪製的?”
“是的,三個月之前,一個現代藝術大師在自己的私人展覽上面現場繪製了三幅作品,作為一個展覽的彩頭,我有幸拿到了。”
付宅一副很沒見過世面的樣子,驚嘆道:
“藝術大師,就這麼拿筆在您這衣服上畫?那豈不是孤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