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超流體
雪狐發現韓淵在看他，急忙舉起左手，捂住了眼睛，不讓韓淵看到他流淚。韓淵伸手擦去臉上已經凍結的淚珠，努力平穩心神，勸道：“現在不是難過的時候，許多謎團等着我們解開。”
雪狐擦乾了淚水，咬着牙，狠狠說道：“都怪上級，對我們有所隱瞞，如果他們把全部情況告訴我們，我們就能提前防備，她就不會死。”
韓淵不覺得上級有什麼過錯，也沒有與雪狐爭辯，人在極度痛苦之中，會不自覺地尋找替罪羊，發泄憤怒，減輕痛苦，他岔開雪狐的話：“你說她的胸很大，什麼意思？”
雪狐收斂了悲痛，皺眉道：“她的左胸好像多了一團什麼東西，所以顯得胸很大。”
“是這裏嗎？”韓淵伸手一指夏夢涵的左胸，雪狐肯定地點頭，韓淵伸手拉開防寒服拉鏈，露出下面嫩粉色的緊身保暖衣，左胸位置，果然多了一個拳頭大小的腫塊，韓淵伸手碰了碰，軟軟囊囊。
雪狐不由自主驚道：“這是什麼東西，她在衣服裏面夾帶什麼東西了嗎？”
韓淵想了片刻，搖了搖頭，否定道：“不可能，下冰洞之前，我們一起換的裝備，那個時候，她的胸前還沒有這些東西。”先前換裝備的時候，由於需要攜帶武器，所以韓淵、雪狐和夏夢涵一起換裝。
雪狐沉思半晌，突然臉色一變，憂聲道：“會不會是冰中人進入了她的身體？”
“很有可能，剛剛冰中人擊中的，就是這個位置。”韓淵殺氣一動，抽出電熱冰刀，手起刀落，割開了緊身保暖衣，只見一個拳頭大小的長圓形物體，貼在夏夢涵雪白的肌膚上，那東西肉紅色，表面有清晰的橫紋肌紋理。
韓淵和雪狐看到這個東西，都愣住了，過了半晌，雪狐慢慢吞吞說話了：“我……我怎麼感覺……這個東西是心臟……”
韓淵也感覺這個東西是心臟，可是他不敢相信，心臟怎麼可能從身體裏面跳出來？他沒說話，低聲說道：“我們先回去，其他事情之後再說。”
兩人不再說話，升降梯返回地面，韓淵抱起夏夢涵的屍體，直奔醫療艙，特使也跟了過去，路上韓淵把冰洞裏發生的事情告訴了特使。雪狐回去休息，把冰洞情況告訴給其他隊員。
為了保密，特使沒有讓崑崙站駐站醫生進醫療艙，檢查屍體的工作由軍醫冰鶯完成。說起冰鶯，韓淵覺得她非常神秘，她今年三十五歲，容貌端莊秀麗，身材凹凸有致，全身上下散發著成熟女性的魅力。
儘管冰鶯是韓淵的部下，可是韓淵對她的經歷、背景一無所知。當初組建寒鋒特種部隊的時候，冰鶯是上級特別推薦來的，韓淵沒有看到有關她的任何資料。
在平時的生活和訓練中，冰鶯很少與其他人說話，也從來不說自己的事情，每次旁人聊起家事、經歷，她總是用最快速度走開。
特使架設了錄像設備，屍檢的錄像他會全部傳送給一號首長。韓淵將夏夢涵的屍體放在手術台上，解開她的防寒服，問冰鶯：“她的心臟好像脫離了身體，你看這是心臟吧？”
冰鶯掃了一眼，淡淡答道：“這就是心臟，我們來找心臟離體的原因吧。”冰鶯說完看了特使一眼，徵求他的意見，神色沒有絲毫波動，她性格就是如此，冷靜得嚇人，噬天經常在背後偷偷嘲笑她是一個刪除了感情模塊的機械人。
特使微微點頭，冰鶯指揮韓淵割掉了夏夢涵的防寒服，露出緊身保暖衣，冰鶯握着手術刀，將保暖衣沿着胸部中軸線完全切開，夏夢涵的上半身完全袒露，肌膚如雪，雙嬌如峰，彷彿她並未離去，只在沉睡。
冰鶯拿起夾子，將心臟從胸前肌膚上夾下來，放在玻璃皿中，將玻璃皿放到身後的手術桌上，回身查看胸前肌膚，上面的血已經凝固，一層暗紅色血塊，鋪在雪白的肌膚上。
冰鶯拿起棉簽，將血跡擦乾，胸前肌膚完好無損，看不見任何傷口。
“沒有傷口，心臟是怎麼出來的？”韓淵緊盯着冰鶯的眼睛，等待她給出權威的回答。
“我懷疑這東西不是心臟……”冰鶯默默地錯開了眼神，“我們用x光機掃描一下。幫我用掃描板照射她的胸部。”冰鶯說著打開x光機，屏幕亮了起來。
崑崙站空間金貴，各種設備都高度集成化，醫療艙的手術台就集成了x光透視功能，手術台下方是數字式成像儀，上方是掃描板。
韓淵將掃描板推到夏夢涵胸部上方，打開開關，伴隨着輕微的轟鳴，屏幕上出現了夏夢涵胸部的x光影像。
冰鶯的聲音難得地帶上了些許驚訝：“心臟位置是空的，她的心臟真的脫離了身體。”
韓淵看不懂x光影像，他只看得懂亮白色的肋骨和胸骨，心臟和肺部都是黑乎乎的一片，“你怎麼看出來的？”
冰鶯指着左胸位置，“你看，心臟位置是黑色的，如果心臟還在，應該和肋骨一樣，是亮白色的。”
韓淵微微點頭，皺眉道：“可心臟怎麼能憑空跳出身體，一定有傷口，你再仔細檢查。”
冰鶯想了想，戴上了顯微眼鏡，湊近夏夢涵的左胸，仔細查看，過了好一會兒，冰鶯才抬起頭來，沉聲道：“胸中軸線左側，近第三肋骨位置，有一處圓形傷口，直徑零點一毫米。”
韓淵吃了一驚，連連搖頭：“這傷口太小了，心臟那麼大，怎麼可能出得來？”
冰鶯沒有解釋，繼續說道：“傷口還有凍傷痕迹，而且是四度凍傷，凍傷範圍只在傷口邊緣，周圍皮膚完好無損。”
“這怎麼可能？”韓淵更驚訝了，夏夢涵一直穿着緊身保暖衣和防寒服，韓淵切開保暖衣之後，就把防寒服重新拉好，胸部根本不可能被凍傷，更不可能是最嚴重、只有長時間暴露在低溫環境下才會出現的四度凍傷。
“傷口在哪裏？”韓淵戴上顯微眼鏡，冰鶯說著用鑷子一指，韓淵順着冰鶯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雪白的肌膚上，有一個微小的圓形創口，傷口邊緣的肌膚蒼白板結，正是四度凍傷的典型特徵。
“心臟從這麼小的傷口裏出來，根本不可能啊……”韓淵無奈地看着冰鶯，冰鶯默默地移開眼神，她很不喜歡和別人對視，別人看她的眼睛，她總是立刻看向別處。
醫療艙一片死寂。
“你們聽說過超流體嗎？”一直沒說話的特使開口打破了沉默。
冰鶯搖了搖頭，韓淵微微點頭，答道：“我在軍校的時候學過物理學，聽說過超流體，可這一切和超流體有什麼關係？”
特使眼神一亮：“在極低的溫度下，物體會轉變成超流體，超流體的摩擦係數幾乎為零，能夠沿着極小的縫隙流動，我懷疑，低溫讓夏夢涵同志的心臟轉變成了超流體，流出體外，凍傷就是低溫造成的。”
經過這些天的相處，韓淵對特使的最大感覺，就是深不可測，他學識極其淵博，簡直就是一本行走的百科全書，尤其是物理學方面，讓韓淵懷疑他是一個專攻物理學多年的學者。
韓淵滿臉疑惑，問道：“可是心臟轉變成了超流體，應該無法再維持心臟形態了，為什麼還是心臟形狀？”
特使愣了一下，嘆氣道：“我也不知道，這一切已經超出我的所學了，我向一號首長報告，相信專家們會給出解釋的。”
特使說著指了指夏夢涵的屍體，“先把屍體冷藏起來吧，那顆心臟也保存好，怎麼處置，聽一號首長安排。”特使說著離開醫療艙，準備與一號首長通話。
韓淵和冰鶯按照屍體處理流程，脫下夏夢涵的衣服，將她放入裹屍袋，再放入冷藏箱，心臟單獨放在樣本箱裏，醫療艙沒有樣本箱，韓淵去科考艙拿，冰鶯留在醫療艙。
韓淵從科考艙拿着樣本箱回來，剛走到醫療艙門口，就聽到裏面的冰鶯“啊”的驚叫一聲。韓淵一激靈，他認識冰鶯已經快一年了，從來沒聽她驚叫過。
韓淵急忙推開醫療艙的門，只見冰鶯正盯着x光機屏幕發愣，韓淵急忙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冰鶯指着屏幕，驚聲道：“心臟……心臟裏面，有金屬物。”
韓淵這才注意到，原來冰鶯把心臟放在了x光照射板下面，屏幕上顯出了白色的心臟形狀，韓淵看不懂x光影像，急着問：“你為什麼說心臟裏面有金屬物？”
冰鶯在屏幕上指點着：“你看到了嗎，心臟的中間，有一個更白更亮的圓形，那就是金屬在x光下的圖像。”
韓淵揚手一指心臟，“別等了，趕緊切開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