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 多事之秋
直到第二天，後宮眾人才聽到外面的消息，就在慈寧宮裏進刺客的同時，朝中多位大臣府邸也都進了刺客，造成了大小不一的傷亡。
其中最嚴重的，當屬大理寺卿甄守平被殺以及內閣輔丞羅安之續娶的夫人及其不滿半歲的兒子被抓走，此外很多大臣本人或家眷子侄都有死傷。
後宮眾妃大家人心惶惶，聚在一起聊着各種消息，難得的沒有鬥嘴，更沒有彼此間冷嘲熱諷，所有人都被這些消息給震懵了。
大理寺卿甄守平跟蘇銀雪娘家有親，論起來蘇銀雪還要叫他一聲表姨夫，所以大家都圍着她噓寒問暖，讓她別太難過，蘇銀雪這些年越發低調，難得成為視覺焦點，不免有些不知所措。
當然也有高興的，比如羅萍羅貴人。
她是羅燕的妹妹，本來有這樣一個被皇帝厭棄的姐姐就夠糟心的了，入宮以來皇帝對她一直淡淡的，父親雖然手握重權，因為繼母的關係對她並不熱絡，更不曾幫過她分毫，任由她自個兒在後宮裏掙扎着過日子。
所以羅萍素日裏對繼母是頗有怨言的，此時聽說她和兒子被擄走，心裏別提多暢快了。
但因太后遇刺，朝中多位大臣遭殃，皇帝心情很差，眾妃人心惶惶，所以羅萍半點不敢表現出來，只在心底暗暗祈禱那些歹徒把繼母和她兒子乾脆殺掉。
雖然百姓們並沒受到損失，但朝中出了這等事，他們生活在天子腳下，自然也有些害怕，都龜縮在家能不出門就不出門，繁華的京都在這金秋時節，竟顯出了幾分蕭瑟和肅殺之感。
皇帝派出御林軍在城內大肆搜索刺客及其同黨，又給本就焦慮的京城增添了幾分恐懼。
因前朝忙碌非常，湯靜塵原以為皇帝這段時間會絕足後宮，誰知黃昏時分他竟出現在聽雨軒中，當時太監並未通報，皇帝走進來時，湯靜塵正斜倚着窗邊發獃。
因為傍晚起了些風，她家常穿着蜜合色夾襖，長發沒有梳髻，只簡單綰成個一窩絲，零星帶了幾枚珠花固定，素麵不施脂粉，越發顯得肌膚瑩白如玉，一雙眼睛比秋水還清。
她眉頭微蹵，看上去很憂愁似的，整個人越發的瘦了，小臉不及巴掌大，裙襖穿在她身上空蕩蕩的，側面看過去，彷彿一個紙片人。
皇帝不免心生憐惜，打消了追問的念頭，轉身就想走，湯靜塵此時卻回過神來。
“皇上來了，怎麼也不讓人通報。”
她站起來剛要跪，被皇帝一把拉住，“朕來看看你，昨兒個晚上受驚了吧？”
湯靜塵搖搖頭，“還好，倒是貴妃姐姐受驚不小，連着兩個晚上擔驚受怕，白日裏還要處理宮務，又惦記着十皇子，臣妾看她頗有些心力交瘁，皇上若是有空，該去看看她才是。”
因福沛排行第十，大家都叫他十皇子。
皇帝默了片刻，卻並未隱瞞，“朕剛從她那兒過來，貴妃精神還好，十皇子也很好，你不用記掛着。”
湯靜塵眸光一閃，已經知道皇帝的來意了，在這種非常時刻他不可能有心情來後宮看望妃嬪，卻先去了常雪麗那兒又來自己這兒，必然是有緣故的。
而這緣故，就是太后遇刺一事，畢竟自己和常雪麗是目擊人。
深吸一口氣，湯靜塵說道：“昨兒個晚上太后讓臣妾和貴妃姐姐陪她宿在寢殿裏，因無處安眠，我倆就在牆角的羅漢榻上湊合著，半夜我醒了，看見那刺客站在太后床邊。”
她沒有說謊，把事實和盤托出，她覺得自己又沒做虧心事，沒什麼可隱瞞的。
皇帝微微頷首，“阿麗跟你說的差不多，她心裏很愧疚，她說如果她沒有因為害怕而尖叫，或許那刺客不會下手，方才朕去看她，她哭得跟什麼似的，直言是自己害了太后，要去給太后請罪，被朕制止了。”
湯靜塵暗想常雪麗才不會因為太后遇刺而傷心，頂多是擔心太后死了就再也不能扳倒她了而已。
不過大家既然是同盟，湯靜塵自是不會拆穿，而是說道：“貴妃姐姐對太后一片孝心，出了這等事她心裏自然不好受，不過這跟她有什麼關係呢，那刺客冒險進宮，總不能是來玩的，不管姐姐會不會尖叫，他都會行刺的。”
她抬頭看着皇帝，“後宮人言可畏，太後娘娘受了傷難免會多思多慮，皇上該打消貴妃姐姐的念頭，別讓她這麼想，免得……”
湯靜塵低下頭，做出一副不敢繼續往下說的樣子，她知道皇帝會明白她的意思。
果然皇帝道：“朕跟你想的一樣，方才已經安撫過她了，讓她切莫胡思亂想，你素日裏跟她處得最好，若是得閑了再去勸勸她，如今多事之秋，後宮全靠她穩固着。”
湯靜塵自然不會拒絕，低低了應了一聲“是”，心裏卻在想着皇帝話里的意思，難道皇帝是在懷疑太后嗎？
“朕只是奇怪，那刺客既然潛入慈寧宮，趁着你們都睡着直接行刺豈不是好，得手后悄沒生息的溜走，斷不會驚動人，偏要等你們醒了才動手。”
“再有，慈寧宮的下人又不是都死絕了，竟要留下你們伺候，還讓你們陪她睡在寢殿內！”
皇帝聲音帶着一絲清冷，聽他這語氣湯靜塵就知道，他果然在懷疑太后。
自導自演嗎，湯靜塵腦海里出現這四個字，隨即她又想，若果然是太后在做戲，還連着做了兩場，她的目的是什麼呢？而且她是真的受傷了，湯靜塵親眼所見，絕不會有假。
她斟酌着對皇帝道：“刺客行刺的時候臣妾看得清楚，馮嬤嬤她們聽到動靜進來，還給太后包紮了。”
皇帝冷哼了一聲，“總要真付出點什麼，才能取信於人啊。”
湯靜塵一愣，接着就激動起來，皇帝這話里的意思，不但懷疑太后，還要撕破臉了。
她不知道這段日子皇帝經歷了什麼，竟從孝子轉為跟太后鬥法，不過無論如何，這對她來說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