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軍中 破廟

阿難是白馬山前白馬縣城中鎮威武館的廚房燒火做飯的小廝，年方十三歲又三個月。

阿難十歲就被爺爺送到白馬縣城討生活，家裏還有一個小妹阿雀，只有八歲，有爺爺撫養，長的伶俐可人，只是身體瘦瘦，倒也討人喜歡。

一家三口，爺爺一人撫養着兩人，生活清苦，兼之年時以高，莊稼活干不動，只好把阿難忍心給旁人當牛做馬，受世上煎熬。

阿難心智堅韌，耐的吃苦，在鎮威武館廚房燒火擔水，劈柴洗碟，手腳麻利，倒是被人呼來喝去，不以為忤。自己只是一隻世上無所依靠的螻蟻，命賤身薄，只有在人眼皮底下委曲求全，趨於逢迎，才可生存。

彷彿是一個陀螺，整日被人指使團團轉，阿難最小，最瘦弱，在後廚中幹活最多。阿難自然學會見風使舵，察言觀色，心中倒是毫不氣磊，一顆心中卻是一腔熱血，堅忍不拔的精神倒是如一朵極其弱小沒有火力的小火苗，不見煙氣，在風中搖曳，不被吹熄。阿難知道在這亂世，沒有本事，是毫無自保之力。於是，阿難在端茶送水之際，留心揣摩武館教習一招一式，在練武場偷窺。夜深人靜，四周無人，在廚房後院堆放雜物的空地上，忍着一身勞累，演練白日記在眼中的招式，舉半個時辰重達三百斤的破舊青石石鎖，月朗星稀下不知留下多少汗水。每日天不亮就被后廚白胖子提溜下床，劈材擔水。白胖子是鎮威武館大管家的小舅子，一身膘肥體壯的肥肉，走起路來彷彿是一個肉山，迎面而來。對人儘是刻薄尖酸，廚房打雜，短工，送菜，送柴的沒有不恨他的，也沒有不被被他敲竹杠的，可以說人人又恨又要巴結。

白胖子眼中清楚之極，阿難身上榨不出油水，唯一的就是瘦小身體中一點點力氣。

白胖子不遺餘力的努力着，彷彿是一個鞭子，阿難就是鞭子下的牛，不打他，他就不幹活，自己就手癢。

白胖子也是納罕，阿難竟然沒有被這麼多的活計給壓死，也算是一件了不起的事。

就這樣，兩年光景，阿難在白胖子教導下學會了一手麻利的刀法，靈狐三十六式，使得也是刀光一片，雖沒有刀法心訣配合，倒是練得手腳靈活，身體輕盈。不過阿難還是胳臂細如麻桿，一臉病態，百斤力氣。

阿難倒是毫不感激這位教導者，眼中掩飾着一顆狠心，有朝一日要把白胖子踩在腳底，狠狠碾他幾百下，碾成肉餅，出出心中惡氣。

昨日鎮威武館館主吳黑虎接待大晉國的一名三品武士。在兩個縣衙差官護衛下，這名三品武士，一臉傲氣，宣佈要在鎮威武館徵收士卒，凡是大晉國子民，只要有三百斤力氣，會使三腳貓功夫，都可以應徵。鎮威武館作為徵召為考場，被徵用。

吳黑虎拿出百兩散碎銀子后，陪着笑臉，自己也是一臉得意的送走三位大神，站在演武大廳洋洋宣佈只要是武館人員，都可以考試，接着破天荒放假十日，施施然，旋踵而回**密室，尾隨而後的是他不離身的管家，也是武館號稱陰陽修士的飛刀無情李善偉，一個長臉高瘦，眼光狡猾如狐狸的竹竿。

阿難不知他的底細，只是知道他是白胖子的姐夫，白胖子一見他如一隻胖胖的土拔鼠，涎臉諂笑，滴溜溜的大氣不敢出。

只要白胖子看不見不見竹竿，就又是趾高氣揚，阿難看着他變臉如翻書，懷疑他是不是長着兩張臉，時常有一種衝動，總想趁着白胖子午睡摟着小翠，風騷如骨的丫鬟，憨憨入睡時，偷偷潛入房中，去解開看看，白胖子的另一張臉是什麼樣子。

最終阿難也沒有實施這個荒誕的念頭。

今日，日山三桿，火熱太陽爬上不足百丈高山頭的白山山頂，阿難早就從白馬縣城跑到山上，在山頭平平，雜木稀少的破舊山神廟前，練了一趟蠻牛神拳，氣吁吁的一屁股坐在一塊丈余見方，黑不溜秋的黑石頭上，抹了一把臉上混着汗水是塵土。

這塊黑石頭是阿難寶座，三個月阿難回村一次，在這個白山山頭，練拳休息，看着遠處如蛇蜿蜒的官道，心頭思忖“爺爺在村裡還好吧，伶俐小妹阿雀，看見我，又是小臉驚喜，歡快的飛奔過來，跳到我的身上，問這問那，這次給阿雀帶回來一個飛鳳銅簪，小妹一定驚喜尤佳。”

阿難小小心中一想到百裡外木河村的家人，不由嘴角掛出難得的一絲溫馨笑意。這是也不例外，阿難心中正在想着溫馨的畫面，突兀的一聲嗤笑，阿難扭頭掃去，在這個破舊不堪，從廟門倒塌一扇的山門看到廟后一條裂了一丈寬，從地上直達破廟廟頂的廟牆后飛身上來一個大漢。大漢口中笑道，“你這也是拳法，是那個師娘教你的.。出拳無力，起腳虛浮，招式錯亂，真是低微，不過倒是有一股蠻牛氣勢。

大漢黃臉環眼，魁梧高大，臉上落着奔波的塵色，後背一個包裹，鼓囊的不知是什麼東西。

阿難雖然年紀幼小，可是眼力卻也老辣，此人步履輕捷，眼神犀利，一躍就到了自己面前，可見手上是有功夫的，就是不知對方來意善惡，不由警惕盯着來人。

大漢從廟后眨眼到了眼前，眼角帶着一絲戲謔，笑道“這位小兄弟，我看你練得辛苦，在此相遇，你我有緣，別無它意，只要你請我吃一頓你打的野兔肉，我就點撥一二。我這一手，你可瞧得上眼？。”

大漢說著，伸出右手，手掌張開，輕輕朝着身旁一塊卧牛石頭拍去，啪的一聲，一丈方圓巨大青色卧牛石，發出一聲驚天響動，四分五裂，碎成兩半。地上激起塵土，飛揚起來，半響才飄飄落下。

阿難看見過鎮威武館館主吳黑虎一次，在演武廳一掌擊碎一塊青石，和這個個頭相差無幾。

阿難心頭想到難道我今天是吉星高照，遇到名師了，可是來人底細不知，人心難測，不由的佯裝吃驚看着裂開石頭，一臉熱切模樣。

大漢哈哈一笑，走過去身手撿起放在一片草叢中的雜毛肥兔，身手麻利的從背後包裹中拿出一柄牛角尖刀，刷刷幾刀，把野兔扒皮，取出內臟，在近旁一眼泉水邊清洗完，用一支樹枝穿着，架在枯枝上。阿難一看，此人似是無什麼惡意，連忙取出一塊火石，遞過去。大漢把手揮了一下，在阿難心頭狂震中，一團火苗出現在大漢手指上，炎炎火火。大漢一指，手指上火苗射到樹枝上，點燃地上枯枝，接着烘烤着作為阿難午餐香氣四溢的野兔。

這隻野兔片刻就紛紛滴下油脂，滋滋滋滴落火中，蓬的火焰高漲，阿難此刻嘴上塗了蜂蜜，蹲下身體，“仙人大哥，你這是什麼仙術，能交給我嗎？我學會後，也可以不用火石，就可以點燃大火。”

阿難身處的地方時大晉王朝的邊境，此處高山綿綿，毗鄰蠻荒，有不少仙道門派的弟子偶爾現身，指點有仙緣的人們，往往是高官達貴家中出重金聘請一位仙道高人，以保護自己家人不受妖魔侵害。

阿難在勾欄書院中時常聽說書先兒說起某某仙緣甚好，被某某仙派下山雲遊的真人收為門徒，得道成真，羽化成仙，逍遙世外。阿難心中對此即是羨慕又是不屑，以為這只是說書先兒為了吸引人去聽他的書，好混幾個錢花，杜撰胡編的。誰知這竟然被自己碰到了。

阿難心頭火熱，急切問大漢。

大漢則是一邊轉着兔肉，任肉香四溢，一邊慢條斯理看着阿難，心中思忖“我，堂堂凌霄派弟子，在陰風堂潛伏五年，剛剛得手陰風秘籍，就被發現。此刻茫茫似漏網之魚，師門也沒人出來援手，眼看着陰風秘籍沒時間修鍊，不知今日是否能真正逃脫追擊，昨日在老龍嶺藉著土遁，逃脫五個時辰，真是筋疲力盡。看來只好使出金蟬脫殼，不然何時這種被追殺的日子有一個終結。眼前這個小孩也只好勉為其難用一用了。”

大漢主意一定，心懷鬼胎的一笑，必經是老江湖，心思惡毒，臉上卻是波瀾不驚。“看你年紀，只是十四五，要想學習仙術，不是不可以，一要吃苦，有悟性，二要經過我的考驗，能否對師門忠誠。我這剛才一手是離火咒，是我凌霄派最為粗淺的仙術，我是凌霄派七大弟子之一金蛇手龍羽，你如果能經受住我的一股真氣，並且替我辦一件事情，我就收你為徒，傳你凌霄派離火咒？”

阿難在鎮威武館見過各色人等，尤其是白胖子的言行。此時金蛇手龍羽一臉認真，眼睛卻是目光四處遊走，一看自己看他，就更加莊重，知道他心中肯定想要計算自己。這和白胖子收拾人時的表情一般無二。

阿難心中狐疑不定，這是一個學習仙術的機會，即使有陷阱，也要試試。阿難又怕自己不知道會被龍羽怎麼算計，臉上一臉猶豫片刻就露出驚喜，心中也就打好主意，見機行事，自己小命要緊，只要不丟命，怎麼都可以。心中有一種決然心境。龍羽看到阿難小臉上出現驚喜之色，心頭暗道，對不起了，這也是無乃之舉，你如果大難不死，我也會送你到陰曹中，不要在這世上受苦了。

“我這包袱中有凌霄派秘籍，要是你能夠半月之內，穩穩把着包袱送到凌霄派，就算是經受過考驗，我回稟明師門，收你入門，傳你仙道**。”龍羽一臉陰謀，鄭重的叮囑道。

阿難一拍瘦小胸脯，急切道“放心，這一件事，我就是豁出命也要把師父交帶是事情辦好。”

“不錯，現在，我要把凌霄真氣渡入你體內一道，凌霄真氣威猛渾厚，極是霸道，你要忍住。只要你受得住，就可以使用它。然後，我可以傳你離火咒法訣，也好讓你在這一路途上有一個依仗，作為防身之用。我看的出你這蠻牛拳法沒有心訣配合，你發揮不出威力。”

龍羽一語未了，揮出一掌，虛虛按在阿難丹田上，掌心一吐，就渡入阿難丹田一道真氣。本來阿難身體不甚強壯，又沒有修鍊過真氣，此刻就感覺丹田出一陣劇痛，一股油滑如蛇的東西，如霧如風鑽進體內，在體內一個部位旋轉了三圈，散發出一股熱氣。阿難還沒有回過神來，這股熱氣突然化為萬把鋼針針刺着丹田，鑽心的疼痛一下子就刺激阿難疼出一頭冷汗。啊的一聲，聲音如野狼嚎叫，阿難一陣眩暈，眼前發黑就不省人事。

金蛇手龍羽看着阿難暈過去，冷冷一笑，抬手從懷中拿出一個繚繞着黑氣的鎮魂符籙，貼在阿難眉心，口中念動晦澀玄奧的法訣，就見符籙中的黑氣化為一道細如遊絲的黑線鑽入阿難眉心。阿難此刻暈過去，黑線一閃而入，阿難眉頭皺了皺。鎮魂符籙在龍羽一道真氣催動下燃燒成一個紫色火焰鑽入阿難身體。

龍羽冷笑消失，臉罩寒霜，這才拿起外焦里嫩的野兔，大嚼起來。龍羽吃完兔肉，抬頭看了看頭頂太陽，突然看見三道驚虹從遠處飛馳而來，眨眼間道了十裡外。龍羽狠狠罵道“追的老子好緊，今天不是魚死就是網破。”接着解下身上包袱，掏出一卷獸皮捲軸，塞入阿難懷中。飛起腳，把阿難踢飛。阿難身體落入破廟中只剩三條腿的香案上，激起地上三尺厚的灰塵。咔嚓連響，阿難身體就壓碎香案，同時破廟中一個綴滿蛛網，沒有頭顱的神像，也被這阿難一滾之下，撞翻了。神像手中拿着一柄只剩半截的破舊木刀，落到阿難手上，說也奇怪，木刀沒有刀刃，竟然割破阿難右手中指。

一滴鮮血流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