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一七章 蕭郎

第一八一七章 蕭郎

足足過了十多息時間,見着躺在地上的殭屍依舊不動,酒肆的觀戰者這才明白了什麼。

“太虛,死了?”

程家調子起得太高,步子邁得太大,太虛聲勢太過誇張。

蕭晚風雲淡風輕一劍之後……

太虛倒下。

太虛起不來了。

這未免太過戲劇化,程家成了小丑?

“不、不可能……”

程協面色青白交織,滿臉寫着不可置信。

心劍術他懂,藏劍術他知,情劍術他略通一二,可所有的加起來,連他都無法造致這般劍術效果。

“心湖?”

“這是古劍術?這哪裏是古劍術!”

心湖的效果,幾乎不亞於般若無,又與般若無有本質不同。

它只通過心劍術的運用,佐以最多其餘各大劍術的第一境界。

但一境的融合,也能造就二境的殺傷力?

“很意外嗎?”

收劍肅立,蕭晚風卻覺理所當然。

他這麼多年對九大劍術的理解、質疑、推翻重塑,不出劍時,或只能說是紙上談兵。

真得了玄蒼認可后,蕭晚風便有自信:

路是沒有錯的,只要終點認準,過程只看人怎麼去選、如何去走、是否堅持。

他定定望着程協,望着那如程協般一個個循規蹈矩的古劍修們,深吸一口氣,第一次當著外人的面,詮釋自己的道:

“你修眾生道,我修晚風道,我獨我,不與人同。”

嗡——

神劍玄蒼長吟,連震不止。

似乎只有這一刻、這種時刻,他和蕭晚風合為一體,也是它為何選擇蕭晚風,而不選擇饒妖妖的根本原因。

“我獨我,不與人同……”

程協目光閃躲,連連卻步,心境掀起軒然大波。

蕭晚風一劍,給他畢生古劍修生涯認知都砍塌,這話出口,更令得他懷疑起了自己的道是否正確。

在大家都在追逐十八劍流,追逐“技巧”的時候,這小子直接從“道根”入門?

這才是對的?

可這甚至都不算捷徑!

他走的,分明是最難的路!

“所以他能獲得玄蒼認可……”

顧青二嘖嘖驚嘆,望向大師兄,“而我們,都是饒妖妖。”

饒妖妖並不是什麼弱小的代名詞。

只是全世界的古劍修,都在走劍神劃定出來的路,都在按部就班,葬劍冢上下都不例外。

“那蕭晚風,算此道之鼻祖?”顧青三天資不俗,也沒聽說過這種非人的修鍊方式。

這無異於剛誕生,別人還在練習說話、攀爬,蕭晚風嗚呼一聲,已經開始練習起飛。

起飛很難,以至於十七年來,他看上去連說話、攀爬都不會。

但真到了飛起的那一天,便真做到了一鳴驚人!

顧青一蹙眉思索,感覺在哪裏聽過這種修劍方式,很快記起來了,對三師弟搖頭:

“你該聽說過一句話……”

“什麼?”

“古劍修的路,早被人走爛了。”

“大師兄這意思……”

顧青二、三、四都回頭,連半空的陸時與,周遭酒肆的觀戰者,都不由側目,看向這位博聞強識的葬劍冢大師兄。

顧青一道:“書上是沒有記載,但我依稀記得師尊說過,還真有人嘗試過這種奇葩的修鍊方式。”

蕭晚風身子一僵,也跟着回頭。

我不是第一?

眾人略作思索,很快人群中便有驚呼乍起:

“八尊諳?”

蕭晚風心頭一格登。

他一直藏着自己的修劍方式不說,連靈榆山請教八尊諳的時候,也都是旁敲側擊。

他很自信!

八尊諳憑仗經驗,卻一直能對答如流,而今看來,或許那經驗不來源於他習劍多年,而來源於……

顧青一點頭:“是的,第八劍仙。”

真來源於,他也練過?!

蕭晚風身子一晃,但很快醒神,練過又如何,沒我精通,沒我深刻。

顧青一果不讓人失望:“但師尊說,第八劍仙也只是淺嘗輒止。”

蕭晚風長吁一口氣,這便好了。

顧青一再道:“他試了下,發覺方式不同,結果相等,且難易程度上不差多少,既在其他方式上已有建樹,也就沒有從零開始的必要了。”

聽着這,蕭晚風額上泌出細汗。

他張了張嘴,想要說點什麼,發覺什麼都說不出來。

程協驚容撇去:“難易程度,不差多少?”

蕭晚風這一劍,讓他再觀摩十次,他都悟不透徹,分明基礎的都會,一旦融合,便晦澀難懂。

這種方式,和普羅大眾的修劍方式,哪裏一樣了?

顧青一望去:

“他是八尊諳。”

酒肆附近,霎時間鴉雀無聲。

是啊,他是八尊諳,是第八劍仙。

過去的、隕落的不提,當世凡修劍者,都要面臨一座高山,那便是第八劍仙。

你會的他都會。

你不會的他也會。

當你自覺摸出了一條新路,為此意動不止,躍躍欲試的時候,人家覺得大同小異,可有可無。

這是過去三十年。

再今後,凡修劍者,則要面臨兩座高山,第八劍仙與受爺!

蕭晚風深深吸了一口氣,釋然一笑。

走自己的路便是了,天下驚才艷艷者那麼多,哪能因由別人的意見、看法、言論,而左右自我意志?

“少年,八尊諳……”

酒肆周遭之人,乃至半聖,這會兒看向蕭晚風的目光已經變了,變得極為熾熱。

說他是少年八尊諳有些過。

畢竟他走的只是八尊諳走過的路,之一。

但他卻具備了八尊諳直接修習“道根”的劍道天賦,縱觀五域,這等天資,怕除了八徐之外,再無人能出其右。

“我……”

程協望着地上兩具太虛屍體,再瞥向手執玄蒼的少年蕭晚風,目光閃躲。

地上那道分界線,分量突然變得如此之重!

按理說,事情發展至此,程家太虛都倒下了兩個,那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可少年八尊諳橫壓一代的傳說,如雷貫耳。

蕭晚風當然不至於橫壓一代,他撐死了十分之一個八尊諳,可自己呢?

“我,又是幾分之幾的八尊諳?”

百分之一?

千分之一?

萬分之一?

程協想要越過那道分界線,腳如灌鉛,試圖抬頭張目正視蕭晚風,項如騎鬼。

他身子佝着,幾乎要被壓成一隻大蝦。

不是所有的人在面對“第八劍仙”之名時都能侃言自如,也不是誰都有葬劍冢、參月仙城、南域風家那等出身,更不是誰都是初生牛犢不知所謂的。

正常古劍修,對第八劍仙狂熱追逐。

天才古劍修,在聽聞第八劍仙名號之後,要麼選擇迎戰赴死,要麼唯恐避之而不及。

程協甚至受了聖奴集劍幾十年的壓力。

他當然也是天才,否則如何能得到袖劍雙針的認可?

可他程協今年二十有八了,好死不死剛好是頂着“第八劍仙”最巔峰期

那鋪天蓋地的傳說,成長到今天的。

天才,不過只是見他的門檻。

瞧得清第八劍仙的冰山一角,更深知浩瀚汪洋有何其之廣后……

人知道得越多,壓力便越大。

所以縱然面前少年只似八尊諳一分,他程協便已經慌了神。

“咣咣咣……”

便於程協舉步維艱,進退兩難之時。

死寂的酒肆周邊戰場外,傳來了格格不入的怪異聲響,伴隨還有毫不掩飾褒讚的大笑之聲:

“十年藏一劍,舉世覓無名。”

“是日聽虹醒,鬼亦蕭郎驚。”

“好!好!好!好一個蕭晚風,葬劍冢無才,風家城無用,獨你浪人一個,技驚四座,艷壓群芳!”

誰?

大家都在等蕭晚風與程協一戰。

都在等是程協主動開口,還是蕭晚風主動拔劍。

這個時候,連大氣都不敢出,又是哪只蟲兒猖獗如斯,敢在後方發出如此大的動靜,甚至藐視葬劍冢、南域風家?

刷!

人群分流。

眾人往那噪音發來的地方望去。

程協得解燃眉之急,既緩尷尬,恨不得對那救星感恩戴德,哪管他是哪

路猖狂之輩?

可當順着人群分開的路徑望去時候,好巧不巧,他正面對上了那“救星”投來的目光。

砰!

程協膝蓋一軟,當場墜倒在地。

他眼前甚至冒出了星星,腦海里全是不敢置信:

“八、八尊諳?”

酒肆周邊之人也驚到了。

初始沒反應過來程協何至於這麼大陣仗,當瞅清了細節后,一個個抱頭尖叫:

“干!八尊諳?”

“趙兄,我眼花了?他是八指吧,脖頸那是劍疤吧?”

“我……天!啊?不對,第八劍仙不是在靈榆山嗎,怎麼過來了?”

“日他姥的,活着的八尊諳?老子總算見着了,回去跟我兒子吹噓!”

“這可是聖奴首座啊!”

“……”

要不說中域人、東域人沒見識呢?

在場的還有不少南域過來的,他們每天見到的八尊諳,屈指都數不過來。

當下第一反應,自然不是見到了真貨,而是看到了贗品。

但是,話又說回來了。

葬劍冢四子就在這裏,南域風家家主風聽塵,也有不少人注意到了他在

現場。

區區贗品,敢這麼狂?

一上來,就叫板各方勢力正主,不懼與各大名劍持劍人一戰?

“假的吧?他娘的這種八尊諳我一天見十個,砍八個,餘下兩個全是修遁術的,腳底抹油,溜得賊快!”

直到有南域人驚罵出聲,程協才如夢方醒,意識到自己杯弓蛇影到如此地步,是把程家的臉都掉光了。

他匆忙爬起身,面色漲得通紅,望着那冒牌八尊諳剛想說話。

“想打?”

那個假貨居然率先開口了,言辭中滿是挑釁。

蕭晚風手執玄蒼,礙於玄蒼鋒芒,我程協不想打,你這廝不知南域哪個犄角旮旯里冒出來的,如何打不得?

程協嘴巴剛一張。

那抗麻袋的傢伙八尊諳又開口了,噎得他難受:“以多欺少的事情,我做不到,畢竟我只是一個人,但恃強凌弱……”

他說著唇角一掀,攤開了一隻手,只有四根手指:“向來如此,不是嗎?”

好狂!

這豈不是等同於在說,我無敵,你們隨意?

“怪怪的……”

風聽塵跟八尊諳交情不深,只有幾面之緣,感覺哪裏怪怪的,但又說不上來。

你要說他是假貨吧?

很強!

風聽塵能直觀感受出來,其人劍意深藏,內斂於身,實力怕是不弱於在場任何人。

但你說他是真貨吧?

風聽塵左右給不出一個評價,扭頭看向了身側之人。

這位才和八尊諳同齡,有過深厚的交情。

苟無月便十分直白了:“八尊諳嘴沒這麼碎。”

程協給對面夾槍帶棒的犀利言辭,又幹得又一陣面紅耳赤。

多餘的他已經不想說了,目中有戰火噴涌,截然問道:“古劍修?”

扛麻袋的邋遢大叔聽樂了:“我名八尊諳,我都不算古劍修,在場諸位,誰敢自稱是古劍修?”

他看向蕭晚風:“你敢?”

他看向淚雙行:“你敢?”

他又看到了苟無月、風聽塵,選擇性略過,快速看回顧青多們道:“你們敢?”

程協更加篤定了這是個假貨,但還是多問了一句:“什麼修為?”

“不巧,我也劍道王座。”麻袋大叔氣勢一放,跟蕭晚風一個境界。

程協頓時心定了。

旋即,他怒不可遏:“褻瀆尊名,其罪當誅!”

“就憑你?”麻袋八尊諳挑眉,“知曉我為何三十年不上你程家么?”

程協微怔,不明所以。

周遭眾人也是瞪眼張望。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這個八尊諳倒是有趣,好像,也還能說得出一些東西來?

八尊諳掂着他肩上的麻袋,搖頭失望道:

“古劍修一往無前,而你程協為求自保,龜縮一隅,縱然聯袂諸聖護劍,多年來目下神佛漸長。”

“以至於如今之你,只敢以多欺少,以至於如今之你,見我便跪。”

“袖劍雙針跟了你,真是瞎了名劍的眼,掉了名劍的份!”

程協被罵到頭腦發脹,怒火攻心,險些嘔出血來,這正戳中了他的痛處。

他一抬手,從袖中探出一柄小劍,直指八尊諳:“敢不敢與我一戰!”

後方高樓,陰鬼宗厲幽見到這一幕,直接掩嘴撲哧笑出了聲。

不敢打少年八尊諳,你卻選擇了打成年八尊諳?

程家,還是有種啊……

葬劍冢一行四人,各皆面色生奇,至此也感覺這個第八劍仙,和傳說中的有些出入。

獨獨蘇淺淺,望着程協劍指八尊諳的這一幕,不知是想到了什麼,小臉血色全無,變得煞白如紙。

麻袋八尊諳臉色沉了下來,沙啞着聲音道:“你可知曉,拿劍指着我的後果?”

程協大笑,肆口反問:

“又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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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身被動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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