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靈台洞內人如玉(上)
岔道口太多了!百泉山九壑十八溝真不是吹的。百泉山的地下陰河簡直就是個迷宮。就算是只考慮上遊方向的口子,也是個令魏元釗頭痛欲裂的大工程。
魏元釗用的是笨法子,在每個岔道口都做好標記,逐個排查,開始時還算順利,到了後面就越來越難。
一個是魏元釗發現受自己的體力限制,搜索半徑已經擴張到了極點。要想在每次搜索后返回閉關的岩洞,已經變得越來越不現實起來了。
另一個是很多陰河流經的地方完全是大片水域,魏元釗雖然打通了任督二脈,水下閉息的時間大增,卻也偶爾有不支之感。
魏元釗胸中湧起一股邪火:難不成自己就真要困死在這山腹裏頭?
他就不信這個邪!
這一天,魏元釗在岩洞裏將最近四天探索出來的地形回憶了一片,他修鍊了神光照影之術,連帶着記憶力也大增,這些天探索的岩洞分佈在腦海里分毫不差的呈現出來。
魏元釗決心將根據地遷移到昨天發現的一個岩洞內,要到達這個岩洞,需要穿過一片漫長的水域,差不多到了魏元釗閉氣的極限。
作出這個決定的原因在於,魏元釗在這個岩洞裏發現了牛筋藤的葉子。葉子有新鮮的,有舊的,數目不少。
牛筋藤只生長在地面的溪水邊,在這岩洞裏發現了牛筋藤的蹤跡,這隻能說明,那個岩洞離地面已經不遠了。
一心練功時還不覺得,可自從決定探索通路后,魏元釗就覺得日子很難過了,那種長期禁閉渴望和人打交道的願望一日比一日強烈。
修士能夠長期獨處閉關的秘密在於入定。當他從定境中退出來后,屬於普通人的心理就開始佔據主導。
魏元釗想着,踏入陰河,慢慢划動雙臂,向著新的根據地進發。
水中一片寂靜,整個人如同被包裹在一片巨大的翡翠之中,魏元釗覺得百泉山的地下水域還真是古怪,除了一種陰河銀魚之外,幾乎見不到其他生物,植物也不多,水草什麼很少看到,最多是苔蘚,這也是銀魚的主要食物。
這陰河有些古怪啊。以後修為深了,可以去深處探索一下,或者能找到什麼天材地寶一類的東西。
魏元釗漫不經心的想着,然後他的表情突然凝固了。
前面就是他新瞄準的根據地了,這個岩洞的環境遠比原來那個惡劣,幾乎全是水域,幸好岩洞頂部極高,還有一大半水面上的空間,岩洞底部有些巨大的石筍突出來,在水面露出一截,小島似地,大的僅容一個人坐下,小的只能容一足,這就是岩洞裏唯一的“地面”了。
此刻,在一個大石筍上,一個人正端端正正的盤坐着。
“明明上次來還沒有人的!”魏元釗在心裏叫道。
這一刻,他心裏無比糾結,“我還沒做好見生人的準備啊!”
他確信,自己的划水時的聲音和帶來的波紋已經驚動了石筍上的人,隔着水,雖然看不清那人的面目,可是看對方明顯擺出了一個戒備的姿勢,一切都不必多說了。
魏元釗緩緩退後了一些,他覺得給兩人之間多留出一些距離,有助於增加彼此間的安全感。
然後,他一點點探出頭來,同時腰腿都擰着力,只要對方有一點出手的徵兆,魏元釗就能在第一時間內躲閃。
魏元釗相信,憑着自己這麼多天來練出的水性,這是絕無問題的。
在膠着的寂靜中,魏元釗將整個腦袋都露出水面,對方死死盯着他,沒有發動攻擊。
魏元釗送了口氣,應該是可以交流的,他怕的就是對反二話不說就甩出一支飛鏢什麼的。
“閣下何人?”石筍上的人開口問道。
魏元釗打量着問話的人,這是一個年輕的女子,看年紀和現在自己身體的年齡差不多,也是十六七歲的樣子,眉目間稚氣未脫。
女子身形高挑,鵝蛋臉,柳眉杏腮,櫻唇輕點,發挽烏雲,身穿素白,儼然是個美人胚子。
“在下……”魏元釗想了一下,決定報上自己前世在地球上的名字,“在下魏元釗,溱陰縣人,家住溱陰縣北七十里百泉山,是替白家莊採藥的葯農,今年十月三十日,一夥強人殺進百泉山,見人就殺,在下躲避時失足落入水中,而後被沖入山腹陰河,僥倖未死,花了些時間探尋出路,誤打誤撞之下到了此處。敢為姑娘這裏是什麼地方?又是什麼時候了?”
少女臉上露出一個古怪的神色:“你說的溱陰白家被滅滿門的事,那是去年了,現在是康明七年十月十三。”
魏元釗一怔,倒是沒想到自己居然是在洞穴里閉關了一年。
“這裏是德隆縣穆家天心堂別苑的後山。我叫穆婉茹。”少女繼續說道。“古人都說,德隆清明譚與溱陰百泉山之間有陰河相通,看來此事當真不假。”
“原來姑娘是德隆穆家的千金,在下真是失禮了。”魏元釗在水中拱拱手。
他略略搜索了白維翰的記憶,就知道這德隆穆家是本朝的功臣世家,家傳奔雷掌剛猛凌厲,其祖上曾隨本朝太祖打江山,敕封開國男爵,到如今雖然襲爵完結,可仍是柳州境內一等一的豪門。
穆婉茹淺淺一笑:“魏兄不必多禮。年前白家莊遭遇強敵進犯,闔家上下百餘口人盡數被殺,白家的嫡子白德厚就戰死在百泉山。”少女說著,眼中閃現出莫名的意味,“這是近百年來我們柳州最大的一件慘事。就我所知,當日追殺白德厚到百泉山的柳州武林界名家就有鐵鷂子郭舫、一指索魂王甫、飛天閻王焦洪道、禿鷹李謙、佛手大鵬智清和尚等五人,你能從百泉山裡逃得性命,想必手底下武功不差。這樣吧,既然你到了我們穆家,不如先暫且住下。”
“那就多謝穆姑娘了。”魏元釗仍然是只在水面露出一個頭,“我在洞裏呆了一年,衣服已經破爛不堪,還請姑娘為我尋一身衣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