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第258章;沈呆瓜!我們的孩……
也許是兩夜露宿着了涼,沈珠曦覺得自己醒來后的身體不太好。
腦袋暈暈沉沉的,太陽穴隱有疼痛,身體很重不說,雙腿還特別沒力氣。
“你怎麼了?”
李鶩關心的話驚醒了睜眼后就混混沌沌的沈珠曦,她“啊”了一聲,連忙打起精神道:“沒什麼,一不小心出神了。”
“這時候出什麼神?趕緊把手給我。”李鶩踩着樹榦分岔處對她說。
沈珠曦爬到他身邊,李鶩接着下樹,每到一個落腳點,就停下來接應上方的沈珠曦。
李鶩先落到地面后,伸出雙手,輕輕鬆鬆地抱下了沈珠曦。
密林里的環境李鶩已經開始熟悉了,他輕車熟路將她帶到一條小溪邊洗面漱口,沈珠曦去旁邊樹林裏方便時,李鶩不知從哪兒找到了一窩鳥蛋。
兩人分工合作,沈珠曦找來乾燥的枯枝,李鶩熟練地鑽木取火,一窩鳥蛋很快成了黑漆漆的烤鳥蛋。
鳥蛋稍涼后,李鶩拿起一顆在鵝卵石上敲碎,剝掉蛋殼后喂進了沈珠曦嘴裏。
“怎麼樣?”他問。
沈珠曦小口小口地品味着口中的鳥蛋,神情由一開始的警惕變為放鬆。
“……和雞蛋有點像,但是比雞蛋鮮。”
“那你多吃兩個。”李鶩說著,又拿起一個鳥蛋磕開。
沈珠曦連忙問:“那你呢?”
“老子在下面吃了快一個月的鳥蛋,看見它就想吐了。”李鶩說著,把剝好的鳥蛋塞進了還欲說話的沈珠曦嘴裏。
沈珠曦見他神色不似作偽,這才慢慢把嘴裏的鳥蛋給嚼了吞下去。
兩人用過朝食后,開始為離開想辦法。
李鶩吸取了沈珠曦的經驗,摒棄簡單的暗號,留下獨特的鴨式塗鴉,別說暗中追蹤那人想要模仿了,就連沈珠曦自己,也看不懂李鶩的鬼畫符究竟是什麼。
李鶩選取了一個方向重新上路,沈珠曦不想拖累他的腳程,身體不適也強撐着跟上他的腳步。
生機勃勃的密林抬頭不見天日,只能從枝葉縫隙中透出的陽光來判斷時間。差不多日上三竿的時候,沈珠曦覺得身體越來越重,胸口也漸漸喘不過氣。
她正在掙扎是否要告訴李鶩,停下來休息稍許,李鶩先一步發現她漸漸落後的腳步。
他走了回來,一把牽起她汗津津的右手。
“走不動了?”他臉色一變,“你手心怎麼出這麼多冷汗?”
“我……我不知道……早上醒來后就有點暈……”沈珠曦氣喘吁吁道,“可能……可能是昨夜着涼了……”
“什麼着涼會這麼嚴重?”李鶩斷然否定了她的猜測,“除了頭暈還有什麼癥狀?”
沈珠曦把自己身上的不適數了一遍,頓了頓,又補了一句:“不知道為什麼,我的腿特別重……”
“重?”
李鶩立即讓她在一旁的樹下坐下,撩起她的襦裙裙擺查看兩腿。雖說人在野外,沈珠曦還是不禁感到羞恥,想要從李鶩的手中掙脫出雙腳來。
“別亂動。”李鶩不容置疑道。
他握着她的腳踝,仔仔細細地把沈珠曦的兩條小腿看了個遍。
“這是什麼?”他忽然停了下來,目光凝在一點。
沈珠曦定睛看去,一個小小的紅點藏在她膝蓋窩下方兩寸的地方,若不細心查看,根本無法發覺。
她自己也弄不清楚這是何時何地什麼東西留下的紅點,只能一臉不確定地說:“也許是昨夜蚊子咬的吧?過兩日就會消的……”
“這種地方的蚊子會是普通蚊子嗎?”李鶩的聲音染上一絲焦急,“這種事你怎麼到現在才說?”
“我想着……說了也沒有用,我不想給你添麻煩……”
“自家女人的麻煩叫什麼麻煩!”李鶩沒好氣地打斷了她的話。
他放下沉珠曦,起身離開了一會,回來時手裏抓着不知從哪兒扯來的毛茸茸野草,一話不說就放進嘴裏咀嚼起來。
沈珠曦正在疑惑,就見他呸呸幾口,將嚼得稀巴爛的野草漿糊夾雜着他的唾沫星子,一起吐在了她的腿上。
“李屁人!”沈珠曦哀嚎道。
李鶩按住她掙紮起來的腿,輕輕一巴掌拍在她亂動的大腿上,假怒道:“還亂動——你不想要命了?!”
沈珠曦不敢動了,眼淚汪汪地看着自己腿上那黏黏糊糊的一大灘墨綠色玩意兒,只覺生無可戀。
“我在下面受了傷,都是敷這個藥草,這藥草能止血解毒,先厚敷一段時間看看。”李鶩說。
“你認識它?”沈珠曦委委屈屈地問。
“不認識。”
“那你還敢拿來敷在傷口上?”沈珠曦吃了一驚。
“老子當然沒那麼傻!”李鶩說,“用在自己身上之前,我先在鳥獸身上試驗過了。你就把你那顆鵪鶉心給儘管放寬,現在你夫君在你身邊了,凡事交給老子就行!”
沈珠曦聞言放鬆下來,覺得有李鶩在身邊,自己確實沒什麼好操心的。
而且涼涼的藥草糊糊上腿之後,她的身體好像確實要輕鬆一些了。
李鶩看了眼樹冠里漏出的光線,說:“正好,日頭已經大了,咱們停下來休息一會,等日頭西移之後再繼續上路。”
在這太陽都不能直射的地方,日頭大了又有什麼關係?
沈珠曦自知李鶩是因為她才說這樣的話,心裏又感動又愧疚,說:“我現在沒事了,我們繼續趕路吧……”
李鶩不為所動,雙臂枕在腦後,整個人直接就仰倒了下去。
他躺在地上,弔兒郎當地翹着一條腿,毫不在意破碎的衣袍讓他春光乍泄。
“趕個屁,老子累了。睡個午覺再說。”他閉着眼說,一副不打算短時間再起來的樣子。
沈珠曦見狀也不再勸說。她強撐了一個早上的身體早就疲憊不堪,如今有了機會,她後背靠上大樹,馬上就感受到了困意的來襲。
“那我睡一會……”她迷迷糊糊地說,“等會記得叫我……一定要叫醒我……”
“知道了。”李鶩說。
沈珠曦得到他的承諾,這才放心地任由自己的意識往深海沉去。
過了一會,李鶩睜眼坐了起來,將她靠在樹榦上搖搖欲墜的頭放到了自己肩上。他撩開她的裙擺,又看了看她被叮咬的地方,確認傷口沒有紅腫惡化后,才放心地把頭靠到了沈珠曦的頭上。
雖然衣不蔽體,食不果腹,李鶩依然覺得兩人互相支撐的這一刻安穩無比。
這分別的一月,被思念折磨的人又何止沈珠曦一個?從他墜崖的那一刻起,他的腦海里就只剩下沉珠曦。他想:他要是就這麼死了,他的呆瓜該怎麼辦?
他的呆瓜煮雞蛋都能把房子燒着。
他的呆瓜長得好看凈吸引狗東西。
他的呆瓜心地善良總是容易被騙。
他的呆瓜心地柔軟眼淚說來就來。
沈珠曦不能沒有他,他也不能沒有沈珠曦。
他還欠她一場風光的大婚,他還有那麼多的話想跟她說,他們倆的孩子即將出世——
等等。
李鶩猛地想起一件因久別重逢而被他忘到腦後的事。
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他坐直身體,又驚又疑的目光投向沈珠曦平坦的腹部。
他的孩子呢?
這都第幾個月了?沒道理還一點都看不出來啊?
難不成是被那天下第一狗——
李鶩不敢再想,怒火直衝腦門,他顧不得沈珠曦還沒睡醒,脫口而出道:
“沈呆瓜!我們的孩子呢?!”
沈珠曦沒被叫醒,他就又叫了一遍:“沈珠曦!你醒醒,我有話問你!”
李鶩這邊火急火燎,沈珠曦卻閉着眼睡得沉沉的。
李鶩叫第三遍的時候,終於察覺到一絲不對勁。
“沈呆瓜?瘋婆娘?沈珠曦?!”
他用力搖晃她的肩膀,她卻像是毫無所察似的,沒有絲毫回應。
李鶩擦掉她膝蓋窩下邊的藥草,看見那粒紅點還和之前沒有什麼區別。他不能肯定沈珠曦的昏迷是因為這處叮咬,還是因為這林中無形的瘴氣,焦急不安地又呼喚了幾次,可是沈珠曦依然沒有任何反應。
李鶩如今的心情和剛墜崖后的心情沒什麼兩般。
束手無策的無力感在他胸口裏叫囂。
“沈呆瓜……你堅持一下,我現在就帶你出去……”
他抓起沈珠曦的兩手,把毫無意識的她背到了背上,大步雷霆地往前走去。
每隔三百步,他就拿尖銳的石頭在樹榦上留下一幅鬼畫符。太陽漸漸沉了下去,密林里的光線越來越昏暗,李鶩感覺到背上的呼吸越來越微弱,他的步伐也跟着亂了。
不論他如何呼喊,背上都沒有絲毫迴音。
他的鬼畫符一次比一次潦草,最後,又回到了最簡單快捷的豎條。
石塊因為反覆在粗糙的樹皮上用力摩擦,已經失去了最初的鋒利。李鶩拿着它,在樹榦上用力劃下,只留下發白的痕迹。他反覆划拉出豎條后,心煩意亂地扔掉了手裏的石子,往既定的方向繼續前進。
李鶩離開半晌后,樹叢里發出簌簌的輕響。
一個身上僅有一張狼皮蔽體的人走了出來。觀其外貌只有十三四歲,亂蓬蓬的頭髮像長條鳥窩掛在腦後,一雙烏黑清澈的大眼機靈地轉了兩下,確認周圍沒有危險后,才抬腳走到李鶩留下記號的大樹前。
少年看了看樹榦上的記號,從狼皮圍腰裏掏出一把石匕首,走到截然不同的方向,在一棵如出一轍的大樹上留下一道相差無幾的豎條。
他滿意地看了看自己留下的傑作,剛想收起石頭匕首,心中忽然警鈴大作。長久以來養成的條件反射讓他飛身撲出,躲過身後砸來的拳頭。
少年狼狽倒在地上,還沒來得及爬起,結結實實的拳頭緊接着就砸到了他的臉上。
“躲得過初一,你他娘躲得過十五?!”
李鶩騎在少年身上,怒氣騰騰的拳頭接二連三地往少年臉上砸去。
“想不想活?!”
也不知是聽不懂他的話,還是單純被拳頭給打懵了,少年鼻青臉腫,傻着眼睛,獃獃地看着李鶩。
“想不想活?!”李鶩沒有衣襟可抓,乾脆揪起了少年腦後那亂蓬蓬的雞窩頭,疾聲厲色道:“治不好老子的女人,我讓你先下去探九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