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番外一 5
也是他運氣不錯，才沒轉多久，便看見兩個站哨的強盜歪坐在那喝酒，邊喝還邊聊着什麼，司馬千瀧悄無聲息的靠近，便聽見其中一個仰着頭嘆息道：“哎，這不見天日的日子啊，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另一個看起來年級稍輕，不過二十上下，看了他一眼，抹了一把嘴：“誰說不是呢，當初要是知道來這兒是當強盜的，我阿帕怕是寧願打斷我的腿都不會讓我來的....哎，這麼多年過去，不知道阿帕的身體可還好.....”
那個之前嘆息的強盜有些驚訝：“原來你小子還有阿帕啊，你阿帕還在你出來幹嘛？我記得當初大皇子招人時，簽的可是十年契啊.....”
聽見這話，年輕強盜突然眼一紅：“我阿帕身體不好，沒錢買葯，所以我就.....”
“所以你就把自己賣了？”
年輕強盜沒說話，垂着眼皮，旁邊的強盜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道：“行啦，不過隨口一問，怎麼還哭鼻子了....”
年輕強盜用袖子擦了擦鼻子。
“誰哭鼻子啦，是眼睛裏進沙子了....”
旁邊的強盜忙附和：“是是是....”然後便仰頭又咕嚕咕嚕喝了幾口酒。
許是為了岔開話題，那強盜又東拉西扯的提起了別的，司馬千瀧見沒什麼可聽的消息，正要繞過這裏離開，卻聽見那年輕強盜突然又問：“聽說大皇子今晚會過來。，可我記得大皇子往時都是一年才來一趟的，這段時間怎麼來的這麼勤，上次來時好像兩個月都還未到。”
那強盜手上的酒壺一頓，然後往四周看了看，司馬千瀧趕緊將身子又往暗處藏了藏，接着便聽到那人壓着聲線道：“貌似大皇子要對樓蘭出兵了....”
那年輕強盜明顯有點被嚇到：“出兵？這是要和樓蘭打仗嗎？”
“聽說是的，樓蘭那皇帝啊，嘖嘖嘖，不行咯.....”他搖着頭說了句，然後頓了頓，又繼續：“咱們族裏得人都知道，大皇子一直喜歡那樓蘭公主，之前若不是這樓蘭王一直攔着，他早就抱得美人歸了，如今這樓蘭王這一倒，大皇子自然不會放過那麼好的機會....”
“可大梁會置之不理嗎？這大梁這幾年可一直在向樓蘭示好，而且前段時間不是還和樓蘭聯姻了嗎？”年輕強盜問。
“呵，小子啊，你還是太年輕啊，你以為大皇子讓我們在這大梁邊境就單單隻為打劫打劫這邊境的大梁人？這些年大皇子讓我們藏在這地下，為的就是為了觀察這樓蘭和大梁的一舉一動，樓蘭想找大梁搬救兵，還得看我們讓不讓呢....而且，那聯姻早吹了，大梁那王爺也不知是不是腦子被馬踢了，竟然寧願娶一個青坊老鴇也不娶樓蘭公主，可把那樓蘭王氣的.....”
司馬千瀧正聽的入神，不遠處突然走過來兩個人，打斷了這兩個強盜的對話，來人看見他們竟然在喝酒，高聲訓斥了一番，司馬千瀧也怕被人發現，趕緊離開了。
房內，小憐正蹲在牆角哭，之前是為了不讓他們打爺爺才答應來的，路上還逃了一回，結果被抓回來后，那個馬哥就揪着她的頭髮威脅她，她要是逃了，他們就殺了爺爺....
她真的害怕極了，她這個年紀的孩子，遇到這種事除了哭了，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這地方昏天暗地的，全靠燭火染着，也不知道現在天黑了沒有，那個馬哥說天黑了大皇子就會過來，想到這裏她忍不住害怕的全身都發起抖來......
突然，她似察覺到什麼，剛轉過頭，臉上就多了一隻手，有人捂住了她的嘴，她嚇得想也不想就開始掙扎，慌亂中司馬千瀧還踢了幾腳，那人悶哼了一聲，低吼道：“別踢了，萬一被人發現你我都玩完......”
小憐一愣，這才看清眼前的人。
他..他是......
她被捂着說不出話，但眼睛卻睜的極大。
司馬千瀧知道她認出她了，慢慢鬆開手，吃力的往她身邊的地上一坐。
他身上本就傷的不輕，這一路過來，為了避免旁人發現，難免提息運氣，所以好幾次扯到傷口，剛剛又被她提到好幾處，他的那臉色明顯又白了幾分。
“你....你還好嗎？”
他突然坐那不說話了，小憐的心又提起來了，這人....應該是來救自己的吧，可看他那個樣子....
司馬千瀧緩了一下，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可那小憐卻又紅了眼，雖然這個人來救她她很感激，可看他那個樣子，恐怕自己逃出去都勉強，別說帶她了.....
想着想着，她又忍不住嗚嗚哭了起來。
司馬千瀧身上正難受呢，被她哭的整個人就更加煩躁了，蹙蹙眉，正要說什麼？
門外傳來動靜，他一驚，趕緊起身往上一躍藏在了陰影處。
小憐也嚇了嚇，趕緊躲到了一處凸起的石壁後面，一個帶着眼罩的獨眼男人走了進來，手裏端着餐盤，看來是給小憐送食物的。
小憐悄悄的探出頭，卻不小心對上了那個男人的視線，她一嚇，又趕緊吧腦袋縮了回去。
那個獨眼男人視線一直落在石壁，裏頭閃着一些不可描述的壞心思，可待他正要抬腳時，門口的人彷彿知道他在想什麼，趕緊道：“你小子別動那些沒用的心思，這丫頭是馬哥給大皇子準備的，你要是敢出手，小心你的小命...”
那獨眼男人嗤了一聲，但還是放下了托盤乖乖往外走去。
“往日也不見得馬哥如此巴結大皇子啊，今兒個這是怎麼了，還把這麼好的妞留着給他....”
“誰知道呢.....”
“你們不知道啊，聽說大皇子要朝樓蘭發兵了.....”
躲在上頭的司馬千瀧眸底動了下，可下頭的門卻在這時關上了。
小憐見外頭沒動靜了，這才從石壁後面出來，然後抬頭輕聲喊道：“公子，你可以下來了....公子....公子....”
可她仰着頭叫了半天，上頭卻仍沒有任何動靜。
一開始是疑惑，接着發現上頭好像確實沒有人了，她的臉頓時漸漸變得慘白。
他....走了？
小心翼翼的壓着嗓子喊了兩聲，回答她的仍是一片寂靜。
看來他真的已經走了......不救她了....
她又縮回了之前的牆角，眼淚又不爭氣的流了出來，這下....真的沒人來救她了......
可大概一盞茶的功夫后，司馬千瀧又回來了，氣息有些喘，臉色也比之前更難看了，可神色卻凝重的厲害，剛要開口說什麼，小憐卻跑上來一把抱住了他.....一邊哭一邊道：“你可算回來了公子，我還以為...我還以為你扔下我不管了.....”
司馬千瀧整個人僵了一下，接着蹙蹙眉，抬手本要推開她，卻在看見那小姑娘眼淚那吧啦吧啦的落，連鼻子都紅了，心裏嘆了一聲，看來是真嚇的不輕，這孩子也是倒霉，才十幾歲，就碰到這麼些事情....
原本要推開她的手頓了一下，改成拍拍她的肩膀道：“放心吧，我答應了你爺爺，一定會救你的.....剛剛我只是出去把他們的話聽完...”
再順了一些能用的東西來。
等情緒緩下來后，小憐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趕緊鬆開后，紅着臉道：“對...對不起公子，失禮了....”
天哪，她做了什麼？剛剛竟然這麼主動去抱一個男人....
司馬千瀧擺擺手，示意她不用太介意，這種情況，任誰都會控制不住情緒的。
“算算時間，外頭天應該已經黑了，不一會兒他們該來帶你了，可現在，我身上有傷，恐怕帶不了你出去...”
因為自己能出去都已是勉強......
小憐垂下頭，她知道，他的傷是她處理的，她知道他傷的有多嚴重。
“但我想到另一個辦法幫你，你進去裏面，先把身上這衣服脫下來.....”
小憐這一聽，剛剛紅了臉此刻更是熟成了大蘋果。
“脫...脫衣服？”她忍不住後退一步。
司馬千瀧見她這樣子，連忙道：“小憐姑娘莫誤會，我並不是要對你做什麼.....”
小憐垂頭抿嘴半響，轉頭朝石壁後面走去，雖然這男人她才認識一天，可不知為何，她心裏就是選擇相信他.....
當她解開衣衫后，身後響起了腳步聲，她心跳的很厲害，卻沒有回頭，更沒有出聲，雙手緊張的捏着自己的肚兜....
可她等了一會兒，腳步卻沒有再靠近。
“小憐，你把你的衣服遞給我，再把我手中的衣服穿上....”
小憐怔了一下，轉過頭，之間石壁後面伸着一隻手，那隻手上還拿着一件黑色的衣服。
小憐趕緊過去把衣服拿下來，再把自己剛剛脫下的衣服遞過去。
那隻手拿到衣服后，縮了回去，然後她又聽見腳步聲，是他往外走的步聲。
接着又聽見他道：“那衣服是我剛剛出去時順手拿的，可能被人穿過有些味道，但你先講究下....”
小憐低頭看看手上那黑漆漆的衣服，抿抿唇，慢慢穿上。
不知為何，心裏竟有些失落......
當她穿好衣服，走出石壁，看到眼前那人時，頓時愣住。
“公子你.......”
只見司馬千瀧穿上了她剛剛脫下的衣服，那件衣服的眼色很艷麗，袖子那裏更是幾乎透肉，平常人家的姑娘往日自然不會穿這樣的衣服，之前那馬哥扔給她時，她原本死活都不肯穿的，直到那馬哥說她不換的話就他幫她換，她只好聽話的穿上。
那衣裙給她本就有些大，可此刻穿在司馬千瀧身上倒是正好，特別是胸口和腰身處，將司馬千瀧襯托的彷彿一個身材妖嬈的美人兒，司馬千瀧乾脆嘚瑟的轉了個身，道：“怎麼樣，我很美吧，不比你差吧？”
小憐呆了半響，接着忍不出笑出了聲。
“公..公子，你這是要做甚？”
司馬千瀧扭着腰坐到那邊的梳妝鏡前，上頭放着一些好看的飾品。
“這些都是那馬哥給你準備的？”
小憐點點頭，似想到什麼，哭腔道：“那馬哥說，讓我把自己打扮的好看些，否則....就砍掉爺爺一隻手....”
司馬千瀧拿起一個碎花簪子看了看，點點頭：“倒都是些好東西。”然後結下自己的發冠。
“來吧，替我梳個好看點的髮髻....”
小憐一臉不解。
“公子你？”
司馬千瀧神秘一笑，沒說話。
也不知過了多久，外頭響起了動靜，接着門被打開，進來兩個人，一男一女，男的是馬哥之前身邊的一個跟班，這女的大概四十上下，是個老媽子。
當這女的看見小憐已經梳妝打扮好，臉上還蒙上了面紗，先是怔了一下，然後轉頭對那個男的道：“這姑娘不是還滿識時務的嘛，瞧那髮髻，可比我這粗手梳的好多了.....”
男的也是錯愕了一下，然後上前打量了一下，蹙蹙眉，是他錯覺嗎？怎麼覺得這小姑娘突然變高了些。
‘小憐’被他看的眉頭不禁揪起，袖下微微握拳，所幸此時，那男的又道：“早這樣不就好了，剛剛還又哭又逃的，行了，時間也不多了，跟我走吧....”
‘小憐’心裏鬆了松，抬步跟上了。
三人離開后，石壁後面才慢慢鑽出一個頭，一身黑衣，正是小憐。
那剛剛跟着那兩個人離開的，自然就是司馬千瀧了。
原本他還擔心，路上萬一碰到不懷好意的強盜揭了他的面紗該怎麼辦，誰想這一路倒是出奇的順利，貌似那大皇子來了后，這些強盜都規矩了不少。
拐過一個庭院，前頭燈火通明，還隱約有歌舞的聲音傳來，他立即凝了凝神，揣好藏在袖子裏的短刀，這是他之前偷偷出去順的，他的計劃是，擒了那個大皇子，擒賊先擒王嘛，然後假意給他喂個毒啥的，捏着這個人質想辦法出去。
卻不料計劃趕不上變化，他跟着那個馬哥的跟班剛踏上一個台階，前頭就傳來那大皇子的話，歌舞全部出去，他和那馬哥有要事要談。
司馬千瀧只能又被帶走，拐了兩個彎，然後被關進了一間房。
司馬千瀧有些氣急敗壞的扯下面紗，真是，還有要是要談，什麼要是竟然比見他這個‘美人’還重要？
害他之前計劃了那麼久，如今竟然連那大皇子的面都沒見着。
不行，他不能這麼坐以待斃，再耗下去，柴房那邊一換班，估計就會發現他已經不見了，到時候別說救人了，他自身都難保。
他走到窗邊，原本想打開一個縫隙往外看了看外頭的情況。
既然那大皇子不能光明正大的見，他就悄悄的溜進去，如果那什麼大皇子是個不會武功的文人，那他就乾脆直接上手。
可使勁了一炷香的時間后，司馬千瀧鬱悶的坐在了地上。
該死的，這個房間的窗子怎麼都給封上了，那他還怎麼出去？
而大門處，一看人影就知道，門口守着不少人。
無聲的仰天長嘆，老天，你這是真想亡他呀.....
司馬千瀧這個堯都有名的紈絝，家族在堯都一直都算是貴族，雖然大家族之間明爭暗鬥，他也吃過不少苦，但由於凡事後面都有他爹給撐着，司馬家族撐着，所以事關性命攸關的情況從沒有過。
後來又為人稱‘冷麵王爺’的楚洛辦事，自然不是什麼安全係數高的事，但楚洛這人項來分部人員周全，他每次也幾乎都是有驚無險。
而這次.....
想到小憐在躲在那等着他去救她，柴房那些人也等着他去救他們.....
可其實，他心裏苦笑了下，貌似他也需要有人來救.....
第一次有了那種孤立無援的無助感。
他把腦袋埋入了雙腿間玄葉........
腦子裏突然劃過這兩個字，他愣了愣。
這種性命攸關的時刻，他如今最想見的竟然是那個黑臉煞？
如今想來，之前似乎每次危難之際，那黑煞臉都能突然出現救他與水火........
又頓了一會兒，他慢慢抬起頭，是的，他想見玄葉，非常想，不止想見，他還想要抱住他，將腦袋埋在他肩頭去深深的聞一聞那往日似有似無從他身上飄過來的淺淺淡淡的味道。
他不是年少懵懂的男孩，知道自己這種心裏代表着什麼？
垂頭看了眼大腿根部那似有似無透出來的紅，他掀起衣襟，將將腿上綁着的布帶再度紮緊了些....
行吧，這次他若是大難不死，一定對那個黑煞臉百般糾纏，反正現在堯都已經沒人不知道他喜歡男人了，如今也不過將這謠言做的更實一些.......
這時門外傳來響動，他趕緊起身把面紗帶回去，又大步跑進了裏屋，躲在一處屏風後面，從屏風的一個縫隙里往外看。
門被人打開，走進來一個人，當司馬千瀧看清那人後，眼珠子不禁圓了圓。
竟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