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他是被謀殺的
“他就是高峰?”
“是的。”
“你真的確定?我的意思是說他看起來不像傳言那樣。你知道的,人們都說他是神探,沒有他破不了的案子,可他看起來……總之他並不像個神探。”
“他就是高峰。”
“可是......”
“他是高峰。如果你想找人解決你的問題的話,那我想這個世界上沒有比他更合適的了。”
“好吧。我相信他是高峰,可是要怎麼才能讓他醒過來?”
高峰隱約之中聽到有人在自己身邊說話,其中一人顯然是他的得意助手蕭月,另一個他並不認識。她顯然有求於自己,有可能成為自己的一名客戶,不過她似乎對自己身份有所懷疑,而蕭月正在儘可能的證明自己的身份,人們嘴裏那個無所不能的神探。高峰努力睜開沉重的眼皮,看到蕭月的臉非常難看,就像雪地里的白菜一樣結了層霜。站在蕭月身邊的就是那位陌生人,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從她那微微發福和整潔的衣服上來看她生活無憂,此時她的眼神正毫無掩飾地透露着她高峰的懷疑。“你們知不知道闖入別人的房間是一件非常不禮貌的行為?”
訪客聽到高峰的話後有些慌亂,甚至有些不知所措,扭頭看了身邊的蕭月一眼說:“對不起,我有敲門的,是她開門讓我進來的。”
“別理他。”蕭月先向訪客說了一句,隨後沉着臉朝高峰吼道,“這裏是客廳,並不是你的卧室,沙發也不是拿來讓你睡覺的地方,而你霸佔着沙發讓客人站着才是真的不禮貌!”
高峰這才意識到自己睡在客廳的沙發上,想到剛才說那樣的話確實有些失禮,不過他很快就又為自己找到了借口。這不能怪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一件刺激的案子讓他做了,每一天都無聊透了,蕭月這個管家婆還要控制他的飲酒數量,以至於一到晚上他就無法入眠,只有到了天快亮時他才勉強躺在沙發上睡着。他可以想像得出面前的婦人為什麼會露出懷疑的目光,自己穿了件破舊的睡衣,頭髮混亂的不比街上的乞丐好多少,鬍子也沒有理,還一臉的倦容,任誰見到他這個樣子都不會和機智的神探聯繫起來。即使心裏面知道錯了,他嘴上還是不願意認輸,沖蕭月講道:“別忘了這裏是我家,我可以在任何地方睡覺。”
“你也別忘了這裏是你辦公的地方,快點進去換件衣服出來見客人!”蕭月吼道。
高峰知道得罪蕭月的話自己絕對沒有好日子過,識趣地站了起來。為了替自己先前的失禮表示出歉意,同時也為了挽回自己在對方心目中的形象,他彬彬有禮地向婦人講道:“請在這裏等我一下,我馬上就回來。”說完就轉身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蕭月轉身面向訪客,臉上露出冰雪溶化后的笑容,溫柔地講道:“不好意思,請你先坐在這裏休息一下,我去給你泡杯茶。”
“好的,謝謝。”婦人有點拘謹地坐在沙發上,轉動着目光打量着屋裏的一切。
高峰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甚至到洗漱室裏面整理了一下頭髮,剃掉鬍子洗了把臉后對着鏡子照了照,現在的他和之前完全是兩個人,容光煥發的他看起來非常精神。從洗漱間走出來后他看到蕭月已經為婦人泡好了茶,從對方眼裏可以看出換了個樣子后自已贏得了對方不少信任,不由感嘆這真是人要衣裝。他走過去坐在婦人對面,扭頭向蕭月講道:“我的早餐呢?”
“現在都幾點了,你還想要吃早餐?”蕭月埋怨地說,瞟了一眼訪客后講道,“還是先和客人談談吧。”
“不管幾點了我都還沒有吃早餐,再說了我想她是不會介意我一邊吃早餐一邊和她談話的,是吧?”高峰說著看向婦人,像是在徵求對方的同意。
“不,我不介意。”婦人連忙講道。
蕭月無奈地把早餐端到了高峰面前。高峰一手拿着盤子一手將食物送到嘴裏,同時向婦人講道:“我就是高峰,如果你還有懷疑的話我可以把身份證拿出來讓你看一下,這樣你就不會有什麼顧慮了。”
“不用了,我相信你就是高峰。”婦人急忙講道,接著說,“我叫宋愛蓮,今天我到這裏來是有件事想要請你幫忙。”
“你說吧,我在聽着呢。”高峰嘴裏塞滿了食物,以至於說話的時候有些吐字不清。
宋愛蓮來之前已經將想要說的話都整理了一遍,可是見到高峰之後整個思路都被打亂了,想了半天才講道:“我丈夫死了,是跳樓死的。”
送到嘴邊的食物微微一頓,高峰看了女人一眼,接着就又將食物送到了嘴裏。“對不起,對於你丈夫的死我感到很難過。”
“我想你可能已經聽說了這件事,他是昨天中午跳樓的。”宋愛蓮接著說。
“抱歉,我不認識你丈夫,這也是第一次聽到你丈夫死的消息。”高峰吃東西的速度很快,盤子裏的東西眨眼間就一掃而空,他把空盤子遞給蕭月後擦了擦嘴,向宋愛蓮講道,“我想你來找我一定和你丈夫的死有關,現在可以和我說說具體情況了。”
宋愛蓮點頭說:“我丈夫是名法官,昨天中午下班的時候他從工作的大樓樓頂跳了下去。警方已經介入進行了調查,可他們都說我丈夫是自殺的,只有我不相信,希望你能幫我找到殺害我丈夫的兇手!”
高峰比先前多了一份興趣,問道:“你丈夫身上搏鬥過的痕迹嗎?”
“沒有。”宋愛蓮搖了搖頭。
“最近他有向你提起過特殊的事嗎?比如說有人跟蹤他或者他和同事之間有什麼矛盾。”
“沒有。我丈夫為人很好,和單位里的人幾乎都處的很好,從來沒有鬧過什麼矛盾。”
“你丈夫跳樓之前有可疑的人找過他嗎?”
“沒有。”
“在你丈夫跳樓的時間段里有可疑的人出現過嗎?”
“沒有。”
“有人看到你丈夫是被推下去的或者受到了某種威協而跳下去的嗎?”
“沒有。我丈夫是自己走到樓頂上去的,被人發現後有人到樓頂勸阻他,可他還是跳了下去。”
“你的意思是說有目擊者看到你丈夫是自己從樓頂跳下去的?”
“是的,有幾十個人看到我丈夫從樓上跳了下去。”宋愛蓮知道高峰問這麼多問題的目的,也知道高峰正在想什麼,她情緒激動地叫道,“就在我丈夫跳樓的半個小時前我們才剛剛通過電話,他說要回家和我一起吃飯,還讓我做他最喜歡吃的紅燒肉,我不相信他會自殺,而那些警察認為他是自殺的無非是因為有人看到了他從樓上跳下來加上他患有抑鬱症而已。”
“你丈夫患有抑鬱症?”高峰追問。
“是的,快十年了,他一直靠吃藥控制病情的加重。”宋愛蓮毫不隱瞞地說。
高峰內心剛剛燃起興奮的火苗被撲滅了,輕嘆一聲說:“你知不知患有抑鬱症的病人絕大多數都會選擇自殺?”
“怎麼,你也認為我丈夫是自殺?”宋愛蓮驚訝地看着高峰。
高峰起身說:“沒有任何證據表明你丈夫有被謀殺的嫌疑,而且有人看到你丈夫是自己從樓上跳下來的,再加上你丈夫患有抑鬱症,警方的調查沒有錯,你丈夫是自殺的。”
宋愛蓮騰地站了起來,兩眼直勾勾地盯着高峰,一張臉漲的通紅,氣憤地說:“我以為你真是一個了不起的神探呢,現在看來你和那些無能的警察是一樣的,沒有一點真正的本事,所有的傳言都只不過是在吹牛而已!”
面對侮辱高峰表現的非常淡定,轉身向蕭月講道:“麻煩你送我們的客人離開。”
“不用,我自已會走!”宋愛蓮氣呼呼地從高峰身邊走了過去。
蕭月急忙追上去幫宋愛蓮打開了房門,並在門口低聲為高峰說了兩句好話,回來之後她手裏面多了一份報紙,走到高峰身邊將報紙砸了過去,歷聲叫道:“你說話難道就不能好聽一點,你知不知道有人在外面說我們的壞話對我們生意會有很大的影響?”
“我說的只不過是實話。”高峰說著打開了報紙。
“實話也可以婉轉一點說。再說了,接下這筆生意會讓我們的生活多少變得好過一點。”蕭月生氣地說,她和高峰的經濟狀況只能勉強維持日常開銷。
高峰注意到第一版整版登載的都是那位法官跳樓自殺的新聞,他本來不想看記者們以寫小說的手段弄出來的所謂事實,就在他打算跳過這一版的時候那張佔了整個版面近三分之一的圖片不可避免地進入了他的眼帘,也正是這張照圖片讓他翻報紙的動作停了下來。“蕭月,那位女士可能還沒有走遠,麻煩你去把她追回來。”
“什麼,為什麼?”蕭月驚訝地看着高峰。
“快點去吧,再晚一點可能就追不上她了。”高峰說,接着補充了一句,“她可能是對的。”
“你是說她丈夫的死不是自殺,而是謀殺?”蕭月追問。
高峰點了點頭。“有這個可能。”
“放心,我一定會追上她的!”蕭月說完就沖了出去。
整個房間裏只剩下高峰一個人,他把注意力完全放在了那張圖片上。圖片上的內容應該是某個趕到現場的記者隨手拍的,當時警察已經趕到並封鎖了現場,因此畫面並不能顯示死者的整個樣貌,只能從警察間的縫隙中看到有個人面朝下趴在地上。死者的上半身幾乎完全看不到,只能看到死者的下半身和死者的右手,在死者右手裏握着一部手機。可能是編輯不想讓過於血腥的畫面出現在報紙上,因此選擇了這張只能看到死者半個身子的畫面,而高峰就是在這張只能看到死者半個身子的畫面上發現了疑點。雖然看不到死者的整個樣子,但是不能想像得出一個人從樓頂跳下來會摔成什麼樣子,可是握在死者手裏的手機卻完好無損,和死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高峰知道蕭月要想勸說那位剛剛負氣而走的客戶重新回到這裏來需要一點時間,於是在確定圖片上的疑點之後順便瀏覽了一下記者寫的內容,結果卻非常失望,裏面沒有為他提供一點有用的線索,全都是一些人的臆想。
蕭月的辦事效率還是不錯的,在高峰瀏覽完記者所為的事實之後宋愛蓮就再次出現在了房間裏面。
“你把我叫回來是不是想再次羞辱我?”宋愛蓮依然在生高峰的氣,連正眼都沒有去看他一下。
“不,我想知道你丈夫是不是剛買了一部手機?”高峰說。
“你怎麼知道?”宋愛蓮驚訝地看着高峰。
高峰將報紙上的圖片轉向宋愛蓮,指着死者手裏握着的手機問道:“是不是這部?”
“是的。”宋愛蓮點了點頭,接着講道,“那是我丈夫生日的時候我送給他的禮物,買了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
“它現在在哪?”高峰問。
“在警察局,我還沒有去拿。”宋愛蓮說,隨後問道,“你為什麼要問這個?”
高峰收起報紙,起身一臉鄭重地講道:“我收回之前所講的話,你丈夫是被謀殺的。”
“什麼?!”宋愛蓮再次驚訝地看着高峰,說自己丈夫是被謀殺的只不過說她的感覺而已,換個方式說她是沒辦法接受丈夫的死,現在忽然聽到有人贊同自己是丈夫被謀殺的讓她有點震驚,同時又有些無法接受。“你有什麼證據嗎?”
“手機。”高峰不緊不慢地說,“我相信你丈夫從樓頂上跳下來已經摔的面目全非了,而這部手機卻完好無損,你不覺得有些奇怪嗎?”
“有什麼奇怪的?”宋愛蓮沒有明白高峰要說什麼。
高峰接着講道:“手機之所以沒有損壞是因為受到了你丈夫的保護,如果我沒有猜錯的手機是你丈夫故意留下的線索,通過它就能找到兇手。”
“你說的是真的?”宋愛蓮到現在還不是有點不敢相信,想要再次確認高峰的說法。
高峰拿起外套說:“走吧,很快就能證明我的話是真的了。”
“去哪裏?”宋愛蓮問。
“當然是去警察局拿那部手機。”高峰說。
“好,好的。”宋愛蓮有些不知所措,沒有一點主觀意識,只是跟在高峰後面走了出去。
當高峰三人從房間裏面走出來的時候對面有個人影一閃而過,高峰停下來向蕭月問道:“剛才出去有沒有見到什麼可疑的人?”
蕭月警覺地看向四周,接着搖了搖頭說:“沒有。”
宋愛蓮被兩人的對話弄的非常緊張,小聲地問:“出什麼事了嗎?”
“你可能被跟蹤了。”高峰說。
“什麼?”宋愛蓮驚恐地看向四周,加上丈夫剛剛死去讓她變得有些神經質,感覺街上每一個人都像是跟蹤他的人。“是哪一個?”
“也許是我弄錯了。”高峰說完伸手攔了一輛出租車,吩咐司機趕往警察局。
警察局裏每一個人都在忙碌着,似乎每一天都有辦不完的案件,讓人連喘息的機會也沒有。當胡兵看到宋愛蓮和高峰、蕭月在一起時就知道三人此行是為了昨天的命案而來的,對於高峰接手這個案件他感到有些意外,對宋愛蓮更是有些不滿,搖頭晃腦地說:“我們已經證實你丈夫的死是自殺,你實在是沒有必要再找偵探來插手這件事,這樣做只不過是在浪費大家的時間而已。”
宋愛蓮現在反而不敢確定自己的丈夫是不是被謀殺的了,也許警察說的對,她丈夫只不過是自殺的而已。“我來這裏只不過是想取回我丈夫的遺物。”
胡兵當然知道這隻不過是措辭而已,輕聲說:“請跟我來吧。”說著轉身帶路,中途找機會來到高峰、蕭月身邊講道,“我說你們兩個實在是沒有必要被着她一起瘋,案子已經結了,她丈夫是自殺的,我想她一定是受到了點刺激。”
“胡隊長,請注意你的用詞。”蕭月對胡兵的說法非常不滿意,說宋愛蓮是瘋子無疑是在說她和高峰也是瘋子,不然兩人怎麼會相信一個瘋子的話?
“對不起。”胡兵有些尷尬,接着講道:“我們已經對現場進行過嚴密的調查,死者患有抑鬱證,死之前沒有和任何人有過爭執,而且是自己走到樓頂去的,在幾十雙眼睛注視下跳了下去。整個過程沒有一點終點,根本不是謀殺,而是自殺。”
“我想你一定詢問過了死者的妻子,死者死前曾經和她通過電話,兩人要一起吃午飯。”高峰說。
從胡兵的反應上高峰看出他並沒有詢問死者的妻子,胡兵已經認定了這是一場自殺案,因此只是派人通知了死者家屬,從而遺漏了這一點。
胡兵對於自己的疏忽並不以為意,同時急於證實自己的觀點。“你別忘了他是個抑鬱症患者,誰也不能確定抑鬱症患者什麼時候會犯病,也許正是和他妻子通完電話之後他才想不開的。”
“剛開始我也是這麼想的,可當我注意到一個細節之後就改變了這個想法。”高峰說。
“什麼細節?”胡兵對高峰的說法表示出了興趣。
“手機。”高峰說。
“手機?”胡兵見過死者的手機,他仔細回想了一下,並不覺得手機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你去過現場嗎?”高峰問。
胡兵點頭說:“接到報案后我就趕到了現場,可以說這個案子從頭到尾都是由我負責的,我對它的每一個細節都非常的了解。”
“這麼說你見到了死者。”高峰繼續問。
“當然。”胡兵有些不耐煩地說,聽到現在他根本就不知道高峰想要問什麼。
“他是不是死的很慘?”高峰問。
胡兵耐着性子說:“你可以想像一下西紅柿從樓上扔到地上的場景,整個人都摔爛了,到處都是血,我想要把那塊地方清理乾淨得花些功夫才行。”
“可是手機卻完好無損,難道你不覺得這有點奇怪嗎?”高峰終於說到了正題。
胡兵被問的一愣,是的,人都摔的稀爛了,為什麼手機卻完好無損?這完全不附合邏輯,手機應該像死者那樣摔爛才對,甚至應該比死者更慘,可是它卻完好無損。
“死者故意保護了手機。”高峰說出了自己的觀點。
胡兵覺得高峰說的有些道理,可緊接着又講道:“我的人問過死者的妻子,她說手機是她送給丈夫的生日禮物,也許是這個原因死者才故意保護了手機。”
“你認為一個抑鬱症患者在犯病自殺的時候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還會保護一件毫無意義的禮物嗎?”高峰問。
胡兵再次被問的一愣,感覺自己真的疏忽了一些重要的東西,這讓他有些緊張。“這麼說你真的認為這是一起謀殺案?”
“死者故意保護了手機,這說明他並不是在犯病的情況下跳樓的,當他從樓上跳下去的時候是非常清醒的,知道自己要做些什麼。”高峰說。
“再加上不久前他才和妻子電話約好一起吃晚飯,他不可能自殺。”胡兵順着高峰的話往下說,說到這裏連他自己都是一驚,自己竟然忽略了這麼重要的線索。“他一定是受到了某種脅迫才從樓上跳下來的。天呀,這是一場謀殺!”
“沒錯。”高峰應道,“一定因為某些原因死者沒有辦法把這些告訴我們,所以他把線索留在了手機上。現在的關健的是我們必須找到手機上的線索,這樣就能得知兇手甩了什麼手段讓死者一個人走上了樓頂,並終結了自己的生命。”
胡兵這時皺起了眉頭,沉聲講道:“可是我已經檢查過了手機,和死者最後一個通電話的就是他妻子。”說到這裏他微微一停,扭頭看了一眼死者的妻子,接着向高峰講道,“也許有什麼東西我沒有發現,或許你能找到。”
四人進入了證物室,辦好手續之後宋愛蓮拿到了丈夫的遺物,除了那部手機之外還有鑰匙、錢包等日常物品,她心急地打開手機看了看,最後兩個通話記錄都是自己的,一個是自己打給丈夫的,另一個是丈夫去世后警方用來打給自己的。宋愛蓮查看了手機上的所有功能,可是並沒有找到什麼線索,比如說一個可疑的名字或者一句話什麼的。她不死心地把手機翻來覆去地看了看,手機外殼非常光滑,什麼也沒有留下,這讓她完全放棄了。她情緒低落地將手機遞給了高峰,或許一名偵探可以找到丈夫留下的細微的線索。“這就是我丈夫的手機。”
高峰接過手機看了看,這是一部新型的全觸摸屏手機,手機保養的很好,機身上連一道划痕都沒有。打開手機之後他向宋愛蓮那樣查看了通話記錄,結果發現最後兩個通話記錄顯示都是宋愛蓮的,第三個則是昨天晚上的,只有一個電話號碼,卻沒有名字。一個沒有名字的電話讓高峰起了疑心,向宋愛蓮問道:“這個電話你認識嗎?”
胡兵搶先回道:“那是死者的辦公室電話,我們已經查過了,是死者秘書打來的,提醒他落了一份文件在辦公室里。”
宋愛蓮點頭說:“昨天晚上小張確實給我丈夫打了個電話,後來還特意送了份文件到我家裏。”
“你知道那是份什麼樣的文件嗎?”高峰問。
宋愛蓮搖了搖頭說:“我很少過問我丈夫工作上的事。我只看到了那個文件,卻不知道裏面寫了些什麼。”
胡兵講道:“死者的死和那個文件扯不上一點關係,那隻不過是一個普通的民事案件文案,因為死者昨天要對案子進行宣判,所以他讓秘書提醒他回去再看一下,結果他把它落在了辦公室里。”
高峰繼續在手機裏面翻動起來,這部手機不論是外表還是內部都太乾淨了,沒有留下一點線索。高峰有想過線索會不會留在手機裏面,可是手機並沒有拆開過的痕迹,因此否定了這個想法。對了,這部手機實在是太乾淨了!高峰突然興奮地說:“我找到了。”
“什麼東西,在哪裏?”宋愛蓮急忙問道,兩隻眼睛緊盯着高峰手中的手機,卻什麼也沒有發現。
胡兵也是盯着高峰不放,如果高峰真的找到了死者是被謀殺的證據,那就證明是他的工作失誤。死者不是自殺,而是被謀殺的。
高峰把手機調到短訊頁面,然後將屏幕對着其他三人講道:“你們發現什麼了嗎?”
三雙眼睛一起盯着手機屏幕看,如掃描儀一樣將手機從上到下掃視了幾遍,可是依然什麼也沒有發現。
“什麼也沒有。”蕭月納悶地看着高峰。
高峰點了點頭,接著說:“沒錯,什麼也沒有。這部手機實在是太乾淨了,任何一個人的手機都不可能這麼乾淨,裏面連一條短消息也沒有。”
“這有什麼奇怪的嗎?”胡兵好奇地看着高峰,昨天他已經檢查過手機了,上面除了通話記錄之外確實是一條短消息也沒有。
“我丈夫認為發短訊浪費時間,因此他通常都是打電話聯繫的,從來不發短消息。”宋愛蓮對此做出了解釋。
“不止是短消息,這部手機是智能機,可是連一個遊戲、一張圖片都沒有,唯一留下的就是通話記錄,它實在是太乾淨了。”高峰說。
“你到底發現了什麼,快點說吧。”蕭月催促道。
“你還不明白嗎?”高峰看了蕭月一眼,接着講道,“手機里沒有圖片和遊戲可能是因為他不愛玩,可是連一條短消息也沒有就說不過去了。”
“她已經解釋過了,她丈夫從來不發短訊。”胡兵對高峰有些失望,同時心裏暗自緊張的情緒也得到了緩解。
“這完全說不通。”高峰搖了搖頭說,“廣告呢?我的意思是說手機里連條廣告也沒有。死者可能不會給別人發短訊,但是絕不能阻止別人給他發短訊,尤其是無所不在的廣告。你們看,這部手機里連一條廣告消息都沒有,這不是太奇怪了嗎?”
胡兵三人相互看了一眼。是的,一個人可以不給別人發短訊,卻不可能不收到垃圾短訊,每天通訊公司都會向他們的用戶發送出成千上萬條垃圾短訊,一個人的手機不可能連一條垃圾短訊也沒有收到過。
“也許是他收到后隨手刪掉了。”胡兵說。
“你說的有可能,死者隨手刪掉的也有可能不是廣告。我們把這些理論和伴隨死者一起從樓上跳下來卻完好無損的手機聯繫起來就說不過去了,這實在是太可疑了,死者刻意保護這部手機絕不是讓我們看他的手機有多麼乾淨的......”高峰說到這裏突然停了下來,驚訝地看着胡兵,“你該不會認為死者是想告訴我們她妻子是兇手吧?”
“什麼?”宋愛蓮驚訝地盯着胡兵,同時露出了憤怒的表情。
“你在胡說什麼呢?”胡兵叫道。在第一次聽到高峰提起手機這個疑點時胡兵還有些認為警方辦錯案了,這有可能是一場謀殺,當時他確實有那麼一瞬間懷疑過死者的妻子是兇手。原因很簡單,最後的通話記錄顯示的是死者妻子的電話。重新檢查過死者的手機后他更加確認了這種想法,如果高峰的分析是正確的,那這確實是一件謀殺案,最有可疑的就是死者的妻子,要不然死者為什麼要清除掉手機里的所有東西,卻留下了與妻子的通話記錄?他看了宋愛蓮一眼,之所以沒有承認自己的想法是因為他知道只憑這些還不夠,現在還不能暴露目標。
高峰搖頭嘆息了一聲。“如果死者的妻子就是兇手的話,那你認為警方給案件定性為自殺后她還會給自己找麻煩嗎?”
胡兵沒有說話,高峰說的對,死者妻子不可能是兇手,不然她不會在警方判定是自殺后還去找個偵探來調查這個案件。他感到非常難堪,不管怎麼說自己也是個大隊長,可在高峰面前卻總是表現的好像什麼也不懂的菜鳥。他覺得自己被高峰繞到了一個圈子裏,是高峰讓自己覺得它像是件謀殺案的,也是高峰讓他覺得兇手是死者妻子的。該死的,這根本就不是什麼謀殺案,我們警方的調查是正確的,它就是他媽的自殺案!
“我幫你暫時保存這部手機可以嗎?”高峰向宋愛蓮問道。
宋愛蓮本能點了點頭,覺得高峰是自己現在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只有高峰才能幫自己找到事情的真相。
高峰將手機轉交給了蕭月,交待道:“到通訊公司去查一下,也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對了,找胡隊長開個證明,不然通訊公司的人是不會那麼老實合作的。”
“胡隊長,麻煩你了。”蕭月說。
“小事情。”胡兵看了一眼宋愛蓮,現在所做的一切都只不過是在浪費時間而已。
高峰又檢查了一下死者的其他遺物,並沒有什麼可疑的問題,最後拿起那瓶已經完全被壓扁了的葯看了看,問道:“屍體還在這裏吧?”
“為了安全起見我們對屍體進行了解剖。”胡兵說。
“有什麼發現嗎?”高峰問。
“什麼也沒有,這只是一起自殺案。”胡兵堅持了自己的觀點,並示意高峰不要再浪費時間了。
高峰像是沒領會胡兵的意思,問道:“可以帶我們去看一下屍體嗎?”
“跟我來吧。”胡兵無奈地說。
高峰在停屍房見到了那具已經完全變了型的屍體,宋愛蓮看到丈夫慘死的樣子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竟然昏了過去,高峰只好讓蕭月扶她出去休息。
負責解剖屍體的是法醫李亮,他和高峰也算是老相識了,一見面就問道:“怎麼,你認為這是一起謀殺案?”
胡兵白了高峰一眼說:“我早告訴他這是一起普通的跳樓自殺案,可他還是要浪費時間查!”
高峰說:“既然客戶找到了我,那我就不能讓人家的錢白花,多少也得弄清楚事清的真相才行。”
“說到底你是在懷疑我們警察的辦案能力!”胡兵生氣地說,認為高峰說是謀殺案就是在說警方無能。
高峰不再理會胡兵,俯下身仔細檢查起屍體來。
“死者身上的傷全都由跳樓引起的,死前沒有和人搏鬥過,身上沒有多餘的傷痕。”李亮在一旁講道。
如法醫李亮所說的那樣,高峰只在死者身上找到了跳樓引起的傷痕,並沒有發現多餘的東西。“化驗過血了嗎?”
“怎麼,你認為他是中毒死的嗎?”胡兵不耐煩地說,希望高峰可以快點結束這一切,然後帶着那個無法接受丈夫自殺的寡婦離開。
“血液正常,沒有中毒的痕迹。”李亮說。
高峰皺了起了眉頭,他由完好的手機推斷出死者有可能是被謀殺的,可是到現在他除了找到一部乾淨的如新機的手機外什麼也沒有發現。
“有一件事情你可能感興趣,我在死者的胃裏發現了這個。”李亮突然講道,並拿出一個密封袋遞給高峰。
密封袋裏裝了兩片藥劑狀物品,高峰看過後問:“這是死者隨身攜帶治療抑鬱症的葯?”
“沒錯。”李亮點頭證實高峰的猜測是正確的,接着講道,“他一定是在跳樓前吞下去的,由於時間太短,因此他的胃還沒有來得及消化它。”
“太好了!”高峰興奮地叫道。
“有什麼好的?”胡兵同樣有些興奮,認為這兩片葯再次證實了警方對案件的定性,“胃裏的兩片葯恰巧說明他當時抑鬱症發作了,雖然他服用了葯,但是還沒等藥效發揮作用就從樓上跳了下去,這沒被消化掉的藥片正好成為他自殺的最有利證劇。”
“完全相反!”高峰搖了搖頭,接着一臉肯定地說,“你認為一個抑鬱症發作想要自殺的病人還會想到吃藥嗎?不,這是除了手機之外死者留給我們的第二條線索,他不是自殺的,而是被謀殺的!”
“什麼?”胡兵瞪着高峰看了足足有三秒鐘的時間,隨後重重地嘆了一聲,“我都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他明明是自殺的,為什麼你一定要說他是被謀殺的?”
“因為是他告訴我的。”高峰指着死者的屍體說。
“他?”胡兵一臉迷惑地看着屍體。
“對,他在臨死前留下了兩條重要的線索來證明自己是被謀殺的。”高峰說,接着面對屍體講道,“放心,我不會讓你白死的,一定會查出事情的真相!”
這時蕭月走了進來,先是看了一眼屍體,接着講道:“他妻子醒過來了,想要再看看他。”
“讓她進來吧。”高峰說。
蕭月出去將宋愛蓮扶了進來,她的情緒還是非常激動,不過比先前好多了,至少沒有像剛才那樣昏死過去。
高峰並沒有向宋愛蓮提起死者留下的第二條線索,見她只是趴在屍體上哭就沒有打擾,轉身向胡兵講道:“麻煩你開一個證明,我們要到通訊公司去一趟。”
“怎麼,你還堅持他是被謀殺的?”胡兵疑惑地問。
“是的。”高峰迴答的非常肯定。
“跟我來吧。”胡兵無奈地說,帶着高峰、蕭月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為兩人開了證明,接着講道,“你們想在這件案子上繼續浪費時間就去查吧,不過可別怪我沒有提醒過你們,那名法官是自己從樓上跳下去的,他的死是自殺。”
高峰一邊接過證明一邊講道:“如果是有人逼他這麼做的,那他的死就不是自殺,而是謀殺。”說完也不管胡兵有什麼反應,轉身就同蕭月走了出去。
走出胡兵的辦公室后蕭月有些不放心地問道:“法官真的是被謀殺的?”
“現在我至少有九成的把握他是被謀殺的。”高峰說完將藥片的事情說了一遍。
“到底是誰要殺他,又是以什麼方法逼他自己從樓上跳下去的?”蕭月眉頭緊鎖地說。
“現在還不知道,不過我們會弄清楚的。”高峰攔了一輛出租車,上車后吩咐司機趕往通訊公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