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田野
“也好。”陸羽點點頭，放下了手中的活，把店門關好。
他先去附近的雜貨商店買了兩箱牛奶拎在手裏，然後就和夏楠一塊離開步行街。
夏楠的爺爺夏建國，以前和陸羽的爺爺是老相識，陸羽從上大學開始，就沒怎麼見過夏建國了，這次剛好去敘敘舊。
出了步行街往東走一段距離，就是一條寬敞平坦的大道。
這條大道是河露鎮重要的交通要道，貫通南北，河露鎮唯一的公交車線路也在這條道上。
一輛破舊的老式拖拉機停在大道的東邊，上面坐着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
老人看起來接近耄耋之年，臉上佈滿了滄桑的皺紋，但眼睛仍然炯炯有神。
他頭上戴着一頂深黑色的解放帽，穿着一身軍綠色的破棉襖，腳上穿着一雙解放鞋。
“夏爺爺好。”看到老人掙扎着想下拖拉機，陸羽趕緊迎了上去。
“好啊好啊，哎呀，幾年不見，瞧瞧長得這大高個。”
夏建國笑眯眯地，這副神態倒是和陸羽以前的記憶偏差不大。
“楠楠這妮子，這次來鎮上，非要吵着去步行街那看看你們家的鋪子，趕巧碰上你回家了。說來也怪，以前就屬你們倆玩得最好，我和老陸頭本來還想給你們訂個娃娃親嘞。”
夏建國還沒說完，夏楠就紅着臉打斷了他：“哎呀爺爺，我們都這麼大的人了，你就別老拿這事開玩笑了。”
“好好好，不說了不說了。”夏建國笑眯眯的捋了捋鬍子，然後揮了揮手。
“走，小羽上后斗，夏爺爺帶你去果園，吃新鮮的蘋果去！”
陸羽想了想，反正今天也沒別的事了，就和夏楠一塊坐上了拖拉機后斗。
拖拉機上存放了幾瓶農用藥劑和幾袋化肥，看樣子是今天夏建國來鎮上採購的。
“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
拖拉機冒着煙，向郊外的原野駛去。
與魔都在梅雨時節經常陰雨綿綿的天氣不同，此時的河露鎮郊外碧空萬里，山河廣闊，悠遠而壯觀的平原景緻，讓人看了頓時心胸大開。
周圍都是有芳草香味的新鮮空氣，陸羽忍不住大口呼吸了幾下，頓時感覺這幾日被君望閣給噁心到的糟糕心情好了不少。
夏楠家的農田和菜地在夏家莊的村東頭，這幾年夏建國和兒子又在附近承包了好幾畝的果園，專門種植一些氣候適宜的當季水果。
河露鎮所在的寧山市，是全國知名的溫帶水果產地，這裏氣候適宜，空氣潮濕，土壤條件也很好。
陸羽幫他們在果園幹了兩個小時的活，又去麥田邊幫忙清理了一下雜草，然後就坐到附近的小河邊的田埂上休息。
夏楠倒是顯得非常活潑，一點不累，到處在跑跑跳跳。
她到處捉螞蚱，然後用秸稈從螞蚱的後腦勺部位穿過去，很快就串了一堆螞蚱。
陸羽記得，小時候他很喜歡和夏楠一塊去田裏捉螞蚱，然後加孜然炒着吃。嘎嘣脆，非常美味。
“這孩子，都二十齣頭了，一點沒個大姑娘的樣子。”坐在陸羽身邊的夏建國笑了兩下，忽然開始劇烈咳嗽起來。
陸羽趕緊拍了拍他的後背，他擺擺手：“不打緊，老毛病了。”
夏建國的身體一直不太好，如今歲數大了，看來這毛病是更嚴重了。
過了一會兒，夏楠從籮筐里，挑了幾個大個的紅蘋果，跑到河水裏隨手涮了涮，又拿白色T恤衫擦了擦，遞給陸羽一個，然後自己又拿起一個咔嚓咔嚓啃了起來。
陸羽盯着手中蘋果，略帶猶豫。
夏楠笑道：“哥，就說你在城裏呆了好幾年，都變得不接地氣了，這河水沒問題的。這幾年環保治理得好，污染超標的化工廠都遷走了，咱家鄉早就變回了綠水青山啦。”
陸羽啃着蘋果，又看了一眼夏楠身上穿着的T恤衫，上面印着一個黃頭髮的卡通少女，少女手上拿着一對架子鼓的鼓槌。
不過這衣服的印刷質量，一看就是山寨廠商出品。
“你衣服上印的是誰啊？”陸羽開口問道。
“這是動畫片《輕音少女》裏的角色，叫田中井律，她是樂隊中的架子鼓手。”
“這麼說你很喜歡架子鼓咯？”
“那是！”夏楠志得意滿地挺起了胸膛，T恤衫上的卡通少女的臉瞬間鼓了起來。
“我對這種樂器還挺感興趣的，經常用手機看各種視頻拿木棍練呢，不信你瞧。”
說罷，她就拎起旁邊地上的兩根木棍當做鼓槌，把鼓槌在手中轉了好幾圈，然後煞有介事地在地上敲打起來。
還別說，看這架勢一板一眼的，還挺像那麼回事。
敲了一會兒，夏楠就把木棍扔掉，又跑去河邊光着腳丫踩水去了。
“楠妹還是像以前那樣活潑。”陸羽露出一副寵溺的眼神。
夏建國也跟着呵呵笑了兩聲，他顫顫巍巍地拿起煙袋鍋子，從下面掛着的布口袋裏擠出幾條煙絲塞上，然後吧嗒吧嗒地抽了幾口。
“小羽啊，爺爺托你個事，你要是有什麼進城發展的門路，也把你楠妹帶上吧，讓她去外面見見世面。”夏建國的突然開口。
陸羽轉向夏建國，發現他臉上的神情漸漸緊繃。
“夏家莊這小地方，不比沿海，還是太封閉了。這地方的人觀念太落後，包括我那不成器的兒子，哎……”
他抬頭看向夏楠的方向，似乎糾結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
“你也知道，楠楠有兩個弟弟。這些年，她作為姐姐，為兩個弟弟犧牲太多了。
楠楠在初中的時候，特別刻苦，學習成績也不錯。
但是進城裏上高中和上大學的費用太高，家裏又需要勞力幫忙，她爸就讓她放棄了讀高中。我當時堅決不同意，和她爸吵了好幾次，但那個孽障翅膀硬了，我說的話不好使了……”
說到這裏，夏建國劇烈地咳嗽起來，陸羽趕緊又拍了拍他的後背。
“初中畢業后，楠楠就留在家裏幫忙種地，她為了兩個弟弟放棄了學業，放棄了前途，家裏有什麼好東西也是先緊着給兩個弟弟，楠楠對此毫無怨言。
再後來，我那個不孝子，竟然想托媒，讓楠楠早早就嫁給隔壁王家屯村長的兒子。
那個小混球一副地痞的模樣，哪配得上楠楠，這事兒我絕不答應……”
夏建國又咳嗽了幾聲，他抓住陸羽的胳膊，渾濁的老眼裏充滿激動。
“小羽啊，以前你爺爺在世的時候，我經常聽他說起外面的世界。所以我知道，楠楠再這樣下去，一輩子就會這麼毀了，看在你倆小時候的感情上，你拉扯你妹妹一把吧！”
看着老人激動欲泣的神情，陸羽趕緊開口：“夏爺爺……”
他還沒說完，夏楠就蹦蹦跳跳地回來了，夏建國放開手，用破布襖的袖子抹了抹眼。
夏楠把這一幕看在眼裏，她的表情不經意間起了一絲變化，然後很快就恢復正常。
她輕鬆地開口道：“爺爺，你又在和哥說我什麼壞話啦。我沒事，我挺幸福的……”
在陽光的襯托下，夏楠的笑顏，顯得格外可愛。
就在此時，陸羽的手機響起了一陣提示音，他不經意地打開一看，只見《全球高甜》遊戲彈出提示：
發現人格面具：夏楠
人格面具護盾值：100
。